魔琴老祖闭着双眼,手指随着古琴节奏在空中虚敲,一副怡然自得的神情。
听琴圣秦伯牙演奏完毕后,魔琴老祖由衷地赞道:“以情入琴,高!实在是高!我从这首曲子里听出了缠绵悱恻,听出了爱恨交织,听出了悲欢离合,听出了生死相依,听出了遗憾万古!能以情入琴,以情催琴,以情化曲,非常难得,真有绕梁三日之感!”
老魔头还真是说的心里话,因为他作为魔琴之祖,对琴道浸淫数十载,对琴道的理解如果他说自己第二,无人敢说第一,所以他是真懂秦伯牙这首《春江花月夜》的意境,仿佛一幅幅画面呈现在眼前一样。
对秦伯牙来讲,琴为心声,以琴言情,用此曲诉说了自己一生的际遇,有辉煌,有遗憾,从今往后,天高路长,再无琴圣,只有绝响。
这才使得刚才这首《春江花月夜》突破了以往的瓶颈,再创新的高度,达到了他琴技最巅峰,等于给他即将的退隐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弹完这首曲子,发泄了心中情感,琴圣觉得心如止水,仿佛留下了临终遗言一样,再想弹奏出刚才的意境根本做不到了。
秦伯牙心里暗想,能以这样的巅峰之境谢幕也算了却凡尘情缘,以后就可孤独终老了。
一想到即将去陪伴自己之前所爱,秦伯牙此刻非常宁静,不自觉露出了一丝慰藉的微笑。
此时的他就像微笑的佛陀,脸上充满了圣洁的光辉,仿佛佛祖在菩提树下悟出了苦、集、灭、道四圣谛一样。
就在他自认为得以超脱之际,他听到了魔琴老祖的声音。
魔琴老祖是魔头,他可不管君君臣臣,没等楚皇和太后他们发言就先行发声了,而且还一语中的,把秦伯牙心头所想说得清清楚楚,顿时让他大吃一惊。
“这是谁?怎能这么透彻地说出我心头所感?本书起II点II中II文II网首发,请大家支持正版,谢谢!”
秦伯牙大惊之下再一想,心下恍然,觉得定是自己的琴声实在太过真实美妙,直抒胸臆,振聋发聩,直击灵魂,足以让人产生共鸣,所以魔琴老祖才能说出这番话来。
他抬头一看,但见楚皇和太后也深以为然,频频颔之,更觉自己所猜不错,于是开口道:“多谢道友谬赞!”
秦伯牙虽觉魔琴老祖语出惊人,可并不认为他就是自己的知音,所以只是比较谦逊地回复了一句,之后就没再多言。
对琴圣而言,这是他最巅峰的一首曲目,无出其右,天下无敌,用来切磋交流实在是太欺负南楚了。
据他所知,南楚琴技最高的人是宫廷御师玉知音,一首《百鸟朝凤》曲曾经火遍南楚大地,不过和秦伯牙的《春江花月夜》比起来可就差得太远了,不可相提并论。
楚皇刚才说要让九大战神出战,琴圣秦伯牙当时心中是充满疑惑的,因为对他来讲,琴技就是琴技,可不是舞刀弄枪,根本就不是什么战神可以参与的,所以觉得自己出手后定可先下一局,毫无悬念。
尤其刚才他在心境的驱使下完成了突破,更是觉得此局必胜,南楚根本就没有比的必要,否则只能是自取其辱。
颜如玉知道倪雾定是让魔琴老祖出战,心中有些恐惧,因为她是真的感觉出琴圣秦伯牙的厉害,否则不能让在场所有人都如醉如痴。
可是当着众人的面,她也不能主动跑到魔琴老祖身边安慰他,心里急得不行,所以一直看着魔琴老祖。
渐渐地,颜如玉觉得有些不对劲,因为她发现非但魔琴老祖泰然自若,就连倪雾和萧飞逸他们也都面不改色,好像并不为接下来的比试担心。
这就让颜如玉奇怪了,暗暗疑惑为啥这些人如此无动于衷,难道他们根本就不在意输赢?
再一想,还真有可能!这些人都是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武林大佬,生死看淡,不服就干,哪能在乎一场琴道比赛的得失?
只是比琴而已,又不是战场厮杀,还不至于让他们严阵以待!
想到这里,颜如玉心里暗叹一声,完了,这局输了!
就在颜如玉胡思乱想之际,北赵太子面带诡异微笑走了出来。
“这就是我北赵琴圣的风采,随手一弹就是绝世经典!哈哈哈,这局还有再比的必要吗?”
赵说得云淡风轻,好像秦伯牙只是随便出手就达到了这样的效果,简直杀人诛心。
就在众人心里暗暗讨厌赵之时,琴圣秦伯牙却道:“太子殿下此言差矣!刚才这首《春江花月夜》是老夫倾情奉献,倾注了一生的功力和技能,算是我今生最巅峰之作了,可不是随意而为!我以琴会友,自然会全力以赴,丝毫没有藏掖,算是致敬我的人生过往,同时也致敬南楚君臣!”
秦伯牙说罢,小心翼翼地将琴放入琴匣,轻轻地抚摸着琴身,脸上露出了复杂难测的神情,就像在抚摸着自己爱人一样。
将琴匣合上后,琴圣闭上眼睛默默轻言,就像在和老朋友告别一样。诉说完心中所想,秦伯牙长出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决绝之色。
魔琴老祖看在心里,不觉暗叹,此时的秦伯牙怎么和自己五老峰时心境差不多呢?
只是那时的魔琴老祖先怒后哀,而秦伯牙则是先情后哀,最后都是万念俱灰的感觉。
一念至此,魔琴老祖突然道:“伯牙先生,你心中有情,可征途路上你却痛失所爱,所以现在耿耿于怀!我听你曲中之意,你以后恐怕也是要金盆洗手,退出琴坛,隐姓埋名,了此残生,不知道我说得对不对?
“还有,你现在并没有得胜的喜悦,但是对爱琴却露出了恋恋不舍的神情,显然以后要封琴了!可惜,如此一把好琴怕是要隐入尘埃了!”
魔琴老祖观察入微,尤其认识颜如玉后更知人间真情的可贵,所以才能一针见血地说出琴圣心声,简直就是仙人算卦一样精准。
魔琴老祖第一句话本就对琴圣产生了影响,如今一见这个相貌威武的中年人又说出了他内心深藏的秘密,被震惊得无以复加,张嘴道:“你……你怎么会知道我的过往?”
按秦伯牙所想,如果魔琴老祖不知道他的过往的话,不可能说出那些他心头所想。
本来太子赵、国师穆可罕以及礼部尚书穆可野一直怀疑南楚对他们此行了如指掌,否则不能让老王爷最后出场拿出重宝一举夺了北赵的风头,所以特意了解五圣人的过往好像也就说得过去了。
魔琴老祖听罢笑了笑道:“无此必要!你的琴曲、动作以及神情已经告诉了我你的心声,所以我才能猜中,这并不难!只可惜……”
魔琴老祖说到这里并未再往下说,只是叹了一口气。
“只是什么?!”
秦伯牙被魔琴老祖先声夺人,迫不及待地反问道。
魔琴老祖沉思了一下后道:“你既然被称为琴圣,想来一路走来非常不易,所以我还是不说了吧!”
听魔琴老祖如此吊人胃口,琴圣秦伯牙立刻追问道:“道友但说无妨!我来南楚的主要目的其实就是交流切磋,并无胜负执念!你也知道,寂寞无敌手,高处不胜寒!”
魔琴老祖听琴圣如此一说,笑道:“也罢!如果你道心破损,知道破而后立就行!其实我想说的是,你自己认为的巅峰,其实在我眼中不过尔尔!”
魔琴老祖此言一出,震惊四座!
琴圣秦伯牙已经言明,刚才所奏的《春江花月夜》可是他最巅峰的成就了,言外之意,就算是他本人也都不能再轻易突破,可如今在魔琴老祖嘴里竟然是不过尔尔,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
见过狂的,可没见过魔琴老祖这么狂的!
如果不是狂,那定也是无知,因为只有无知者才无畏,才能在琴圣跟前说出这样愚蠢的话!
别人这么想,可琴圣却不这么想,因为魔琴老祖刚才说的话实在太精准了,精准到仿佛他就是自己的灵魂一样,所以并不认为魔琴老祖是口出狂言,反而觉得他必定有独到深刻的见解,所以非但丝毫没有动怒,反而谦谦有礼。
“还请先生言明,以解我心头之惑!”琴圣说完竟然对着魔琴老祖深鞠一躬,看呆了众人。
魔琴老祖脸上神圣,心里却开始打起秦伯牙古琴的主意,淡淡地道:“也罢!有道是,千古知音最难觅,既然你我有缘在此相遇,我就指点你一二吧!”
魔琴老祖大袖一挥,世外高人的身份拿捏得恰到好处,本书起II点II中II文II网首发,请大家支持正版,谢谢!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潇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老魔头念了一首《定风波》后又道:“道友,我且问你,如果没有这张古琴,你还能把刚才的《春江花月夜》演奏到你所谓的巅峰高度吗?”
琴圣秦伯牙闻听此言愣了一下后道:“我这把古琴名为九域弦天,是唐代著名琴师薛易简所留,距今很多年了!我承认没有这张古琴刚才的演奏不能达到如此高度,但是……这张古琴本就是我的,就像剑客的剑,和我是密不可分的,所以我用此琴把曲目的效果推到绝顶高度也不足为过吧?”
魔琴老祖听罢哈哈大笑道:“此言差矣!你追求的极致是突破自身限制,所以应该是不拘外物向内求索!这就像一个顶级剑客,落叶飞花皆可杀人,不一定非得用神兵利器,否则永远无法达到新的高度!琴道亦是如此!”
琴圣道:“道理我不是不懂,可我明明有一张好琴,难道非得弃之不用吗?尤其在今天这样的场合,我当然得使出最好的古琴,这很合情合理吧?”
魔琴老祖可是有自己的打算的,见琴圣还挺执着坚持,立刻又开始忽悠道:“如果道友你听过独孤求败先生的生平事迹后,你就不会这样想了!独孤先生一生用过五种不同的剑,四十岁後,不滞於物,草木竹石均可为剑,自此精修,最后进入无剑胜有剑之境,打遍天下无敌手,那才是真正的圣人!不像道友你,你执着于外物,自然也就止步不前了,想要突破自我谈何容易?”
见秦伯牙略有沉思,赵开口道:“我北赵琴圣在琴道一途已至巅峰,就算不能再精进一步,那也是站在四国最顶峰的人,哪容得你来评说?
“哼,本太子虽然对琴道不精,但也知道它和武道一样,由浅如深易,由深入精难!万事万物怕都是如此,还用得着你来提醒?
“就像你们所谓的九大战神,如果你懂得大道理,你现在就突破一下给我们看看,看能不能成就仙人之资?哈哈哈,大道理谁都会讲,你一个江湖人物哪有资格在我北赵琴圣面前说三道四?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魔琴老祖也不着恼,笑着问秦伯牙:“道友,你说我有没有资格在你跟前说三道四?”
赵不知道魔琴老祖对琴道理解的厉害,可是秦伯牙知道,因为他觉得魔琴老祖通过他的琴声和神情就能把他看得通透,所以才对魔琴老祖说的话思之再三,唯恐错过什么玄机。
如今一听魔琴老祖问他,秦伯牙立刻对赵说道:“太子殿下,如果我说这位道友是我从来未曾遇到过的知音,你信吗?”
赵一听,有点瞠目,讶然道:“这……这不太可能吧?我看他不像琴道高手,倒像一个江湖骗子,有可能会点占卜之术,所以还请琴圣不要被他的言语蒙蔽双眼才好!”
琴圣摇了摇头没有回答赵,只是对魔琴老祖道:“先生,赵括纸上谈兵,被杀神白起坑杀四十万大军,这事大家都是知道的!所以就算有再好的理论,可没有实践的话,还是不能成为高手的,就像学游泳一样,所以还请先生出手演示!”
琴圣也是老江湖了,不可能单凭魔琴老祖几句话就打退堂鼓,该较量还是要较量的。
他虽然口头没有承认赵所说的话,但是在心里还是觉得他说得有一定道理的。
魔琴老祖见琴圣终于提出了让他出手的要求,不慌不忙地道:“我们来点彩头如何?”
“什么彩头?”琴圣问道。
“既然你已心生隐退之意,很快就会泯然众生了,那么这张古琴留在你身边也定是明珠蒙尘,所以如果你输了,留下此琴如何?”
“这……”
琴圣没想到魔琴老祖居然打起九域弦天古琴的主意,心中突然为难起来。
这张古琴伴随他无数日夜,让他抚出无数优美的曲子,比曾经的所爱都让他珍惜,没想到却被魔琴老祖惦记上了。
当然,他可没往别的地方想,觉得魔琴老祖真的怕此琴长埋地下甚是可惜才这样说的,却不知老魔头从第一眼看见此琴就想把它拿下了,所以才提出彩头之说。
如果彩头不是这张古琴,琴圣也就不会犹豫,因为他现在也是腰缠万贯,异宝无数,根本就不在乎什么彩头不彩头的。
这张古琴他可是打算埋在所爱之人坟前的,以此救赎自己内心所有愧疚,可偏偏魔琴老祖就选了这张古琴,所以让他顿感为难,不知道该不该答应下来。
如果是别人提出这个条件,秦伯牙毫不犹豫就会答应,但是他怕对方真的是此道高手,没准会输,所以才沉思不语,并没有立即应允下来。
他没开口,赵倒是先忍不住了,开口道:“琴圣大人,答应他又何妨?难道一个江湖草莽还能在琴道上赢了您不成?先问问对方的彩头是什么吧!”
见赵无脑跳出来,魔琴老祖心中大喜,可脸上还是刚才神情,看向了楚皇和老王爷。
他两手空空,哪有什么像样的彩头往出拿,所以只能指望楚皇和老王爷给他撑腰。
楚皇见魔琴老祖看向自己,心里一想到他本就是为南楚出手,由自己给出彩头好像也算天经地义,所以开口道:“如果琴圣赢了,安宁宫内除了太后雕像外,北赵可以任取三件重礼!”
赵一听,上前一步道:“楚皇陛下,您这话是否有欠考虑?万一我们北赵赢了这局,按您所说,那么我们是否把北赵送出的贺寿礼物取回呢?”
听赵这样一说,南楚众人脸色大变。
按理,哪有把送出的礼物往回拿?可赵也没说错,毕竟楚皇刚才言语上有漏洞,只说除了太后的雕像不能作为彩头,其他礼物皆可任由挑选,当然就包含了北赵使团带来的寿礼。
“这个……”楚皇略一沉思后道:“也算!”
楚皇此言一出,宫内立刻乱成一锅粥,早就没有皇家威严了,乱得像是菜市场。
“什么?我主万岁糊涂啊!北赵琴圣哪有那么容易击败,这不是妥妥的自取其辱吗?”
“看那个家伙肥头大耳,脚大手粗,哪会弹什么古琴,怕不是北赵派来的奸细吧?封他为战神已经让人感到不可思议了,怎么还让他和北赵琴圣一较高下?”
“哎,本来这局我们派出玉知音迎战即可,他的《百鸟朝凤》可是南楚一绝,就算不敌落败,可也不用输出三件至宝啊!”
“完了!完了!南楚有难啊!”
……
正因为谁都不看好这场比赛,座下居然有人小声啜泣起来……
反观北赵使团,很多人都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觉得楚皇也是无脑皇帝,否则不能陪魔琴老祖这样疯。
琴圣秦伯牙是唯一的例外,因为他隐隐觉得不安,感觉正在掉进别人设计的陷阱里一样,而他的同伴却成了帮凶,正在背后推着他一步一步往前走,根本就不给他再议的机会。
心里暗叹一声后,琴圣秦伯牙也只能听之任之了,否则就被同伴看成输不起了。
秦伯牙虽然感到不安,但是一想到万一此琴落在魔琴老祖手里,倒也算是一个不错的归宿,毕竟“宝剑赠英雄,红粉赠佳人”本是佳话,所以古琴输知音也不是不行。
颜如玉一直忐忑不安,虽然她相信魔琴老祖在琴道上有一定造诣,否则不能有这样的称号,可她从来没见过他弹琴,所以乍闻楚皇贸然允下如此赌注,不由得心中骤紧,更感焦急,再也不顾什么皇家礼数,立刻来到魔琴老祖身边。
“祖典,你不会惹下大祸吧?”颜如玉紧张地看着魔琴老祖,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中所想。
魔琴老祖见颜如玉紧张得有点不正常,身体都在抖,一拉倪雾道:“小倪子,还是你来和你姐说吧,否则由本老祖来说那就显得有点不谦虚了!”
魔琴老祖说完故意甩了甩衣袖,扬起头颅,显得云淡风轻,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颜如玉赶紧看向倪雾,紧张中还有很多期盼,所以神情非常复杂。
她当然希望魔琴老祖赢了,因为这可是至关重要的一战,可以让人一战成名!如果魔琴老祖真的赢下此局,那可就立了大功,以后就更有资本站稳脚跟了。
倪雾见颜如玉紧张中满怀期待,安慰她道:“姐,放心,老祖必胜!”
颜如玉听倪雾说完,悬着的心这才略微放下,可要说完全不紧张根本做不到。
倪雾见魔琴老祖有点高傲起来,低声嘟哝道:“但愿祖典这个家伙一会别太放飞,差不多就行,否则可要出大事!”
颜如玉好奇地问道:“不就是弹个琴吗,能出啥事?”
倪雾神秘一笑道:“姐,你拭目以待就是!能不能出事,那得看老祖如何发挥,万一他疯起来,嘿嘿……”
倪雾说到这里故意打住,让颜如玉又忐忑起来,着急地问道:“万一他疯起来会怎样?”
倪雾嘿嘿笑道:“怎样?这个恐怕只有天才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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