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钦载有点无奈,想扭头走人。
武后这是真没拿他当外人啊,李钦载刚设计杀了卢迦逸多,完成了武后的嘱托,她还欠下李钦载的人情没还呢,紧接着又要他帮忙。
真把自己当生产队的驴使唤了。
李钦载有心想拒绝,给过你一次面子,蹬鼻子上脸就不对了,你特么是皇后,管好你的后宫就完了,哪儿有那么多屁事?
见李钦载神色犹豫,武后何等精明,一眼就看出了他的不情愿,不由轻笑道:“给陛下办事那么爽快,给本宫办事就不愿意了?”
李钦载急忙道:“臣不敢,上有所遣,臣必赴汤蹈火。”
“你嘴上说赴汤蹈火,心里还是不愿意的,觉得本宫事太多了,而且不愿与本宫有太多纠葛,对不对?”武后慢悠悠地道。
李钦载神情有些尴尬,事儿呢,确实是这么回事儿,但大家都是体面人,何必把话说透,搞得他都不知如何回答了。
李钦载正色道:“臣绝无此意,无论陛下的事还是皇后的事,都是臣的分内事。”
武后大笑起来:“说得好,鬼话说得如此认真,也算你的本事了。”
笑了几声后,武后的表情迅速平静下来,澹澹地道:“刚才说过,利益一致才有合作的可能,本宫不会让你白忙。”
“令祖率军东征,立下灭国之功,你李家很快将权势鼎盛,然盛极显赫,必遭人嫉,你们李家以后的麻烦也不会少。”
“本宫可以答应你,将来若有人构陷李家,污蔑功臣,我可为李家在宫闱中的一股助力,帮你李家消灾免祸,这个条件你可满意?”
李钦载神情凝重起来。
武后的这句承诺,分量不轻。
别人的眼里,她只是大唐的皇后,被李治敲打后,皇后仅仅只是皇后,她的权力只在后宫范围内。
但李钦载很清楚,这个女人能力不凡,野心不小,只要李治稍微松一口劲儿,她就立马能欢快蹦起来。
她说能给李家消灾免祸,李钦载信了。
这个条件很诱人,李已年迈,东征凯旋之后一定会告老致仕,现在武后提出这个条件,等于平白给李家增加了一股势力。
但李钦载还是很犹豫,这股势力是双刃剑,伤人亦能伤己。
将来与武后走得太近,李家被冠上“后党”的标签,家族几代人都没法摘下来,李治恐怕也会对他心有芥蒂。
李义府的下场血淋淋在眼前,他还是李钦载间接搞下去的,现在李钦载能犯同样的错误?
武后的厉害,李钦载今日再次领教了。
看来她还是没放弃将他拉入后党阵营,只是拉拢的方法变了,这次她以利益为条件,试图将他绑上同一条船。等到李钦载回过神时,下船已经来不及了。
皇后的大腿虽然又长又白,还是不如抱李治的大腿啊。
在心里迅速权衡了利弊后,李钦载终于做出了选择。
“皇后,大家都是体面人,没必要把事情说得如此直白……”李钦载讪讪一笑,道:“臣能力不强,能帮皇后的地方怕是……”
话没说完,武后摆摆手,道:“先不要拒绝,听本宫说完。”
“我问你,在你眼里,作为大唐的皇后,你是否认同本宫坐在这个位置上?”
李钦载沉默半晌,缓缓点头。
无论这个女人怎样精明厉害,有一点不得不承认,皇后这个位置,她确实能胜任,甚至能超越。
连皇帝都能当的女人,当皇后怎能不称职?
武后盯着他的眼睛,又道:“若换了别的女子来当皇后,你是否觉得她能胜过我?”
李钦载揉了揉脸,苦笑道:“皇后……您放臣一马吧,臣真不想掺和宫闱事,会要命的。”
武后叹道:“你向来谨慎,本宫就算想拉你下水,你又岂会上当?这次不是宫闱事,而是天下事……”
李钦载笑容愈发苦涩:“臣现在是不是该说‘愿闻其详’了?”
武后认真地点头:“是。”
“无论你愿不愿帮忙,本宫都要把事情说清楚,你愿帮则帮,不愿帮的话,不妨转身就走,本宫绝不记恨。”
李钦载只好躬身道:“臣愿闻其详。”
武后露出“你很上道”的表情,嘴角微扯。
“三日前,你还忙着设计诛杀卢迦逸多的时候,御史台侍郎杨弘武,舍人戴至德,司列少常伯李安期等十余名朝臣联名上疏,请陛下开春后下旨选秀。”武后澹澹地道。
李钦载皱眉,后宫选秀并不奇怪,大唐天子的婆娘,无论是正宫皇后还是各种妃子,都是通过选秀竞争上岗的。
包括武后在内,她也是贞观年间被选秀入宫,那一年她才十四岁,李世民年纪大了,牙口不好,只嚼得动嫩草。
每一代帝王在位期间,都要经历多次选秀。
选秀没有特定的规律,当朝臣觉得天子的后宫空虚了,子嗣不够兴旺了,都会上疏请旨选秀。
对朝臣这样的要求,天子通常是不会拒绝的,换句话说,是个正常男人都不会拒绝,那是真的可以理直气壮挥手说“换一批”的机会。
至于武后,内心当然是不情愿的,谁会乐意冒出一堆女人跟自己抢男人,是个正常的女人都不会干。而且那些女人个个年轻貌美,威胁极大。
“所以,皇后的意思是,要臣阻止这次选秀?”李钦载问道。
武后摇头,语气突然变得清冷起来:“你还是没懂。”
“按制,朝臣请旨选秀应该由礼部出面,然后向皇后请示,皇后首肯了,再由礼部尚书连同朝臣上疏,向天子请旨。”
“而这一次,十余名朝臣请旨选秀,本宫却毫不知情。直到他们的奏疏落在尚书省的桉头上,本宫才知此事。”
武后的脸上露出愤然之色:“他们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李义府死后更是完全不拿本宫当回事了!”
李钦载小心地道:“臣……把那十几个朝臣全干掉?”
武后瞥了他一眼,道:“李郡公好煞气,我若真要你这么干,你会答应吗?”
李钦载断然道:“当然不干,臣又没疯,岂敢如此作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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