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薛虽然不说话,可是脸上和眼中神情,却已经分明表现出“难道不是这样吗?”的意思。
旁边的人都是哑然失笑,更是有人冷笑道:
“这可真是夏虫不可以语冰,这人当个芝麻绿豆大小的官儿当久了,看起来就把别人都想象成和他一类的人,这才真的是可笑啊可笑,公子何等人物,会跑来觊觎你这个芝麻绿豆大小的官位?”
听到了这里,冷薛终于是再也按捺不住爆发了出来,一下子就激动大吼道:
“那你们到底是为了什么?不在乎我的官位,那么就放我走啊!!你们他娘的将我抓了关在这里,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是为了什么?要杀要剐,给个痛快好吗?”
林封谨看着他,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道:
“抓你是为了什么?唔,好吧,总之算算时间的话,也是差不多了。看在你这几天勉强合作的份儿上抓你为什么?自然是为了保持目前局面的稳定了,一刀杀了你简单,但是士兵若是不明白就里的话,发觉在重重大军的保护下,自家的主帅居然都要被杀,那么肯定会以为是东海贼干的,人心惶惶,一旦有发生什么事情的话,就直接崩溃了,这是我不想见到的。”
“其次,你见财起意,污蔑我是沟︾≈,.通东海贼的人,想要巧取豪夺。这个罪名一旦坐实了,我若没有反抗之力的话,那么就会家破人亡!所以,我占据上风要了你的命也是天经地义,一刀杀了你的话也不理亏,但是,以我此时的身份却不适合做这件事,所以饶你一命是要等人给我一个说法呢,这样的话。以后见了面不能不说我没有欺负人。”
冷薛听了林封谨的话,反而冷笑了起来:
“你以为你是谁?本将乃是堂堂东夏的大将!你一个北齐人凭什么就能断我的罪?有权处置我的,那得是兵部侍郎,你的口气倒是不小,一个区区的马贩子,竟然好像和我东夏朝廷大员很熟的样子?唬谁呢?”
林封谨淡淡一笑道:
“你还记得我曾经用了你的将军权限发了一封公文出去么?”
冷薛冷笑道:
“当然,怎样?”
林封谨便道:
“那一封公文,便是叫人来处置你的,我算了算时间,这里距离会宁也不算太远。处理你的人明天或者后日就能到了吧。你可以当我胡说八道,谜底再过两天不就揭晓了吗?”
“再说了。”林封谨微笑着看了冷薛一眼:“冷将军,我觉得你还有一件事情应该没有弄明白吧,为什么不一起说出来呢?”
冷薛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道:
“你知道?”
林封谨哈哈一笑道:
“怎么可能猜不出来呢?在这里的人当中,你最恨的人应该不是我们吧,因为是你主动跑来招惹我的,结果踢到了铁板,你最恨的人,应该是巩义!他明明身为你的下属。并且待他也不薄,可是,他却背叛了你,直接站到了我这边来。”
冷薛眼中露出了怨毒之意。冷笑道:
“没错,你说得很对,这个小人,若是以后落到了我的手上。一定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林封谨还没有说话,在旁边的巩义却已经是走了过来。面无表情的道:
“冷将军,你对我也没什么恩情,咱们也就是普通的下属和上司的关系,公子说你待我不薄,那也只是热情了些,对我有什么山高水长的恩情?对我有什么超擢的行为?你身为朝廷大将,却是行为不端,巧取豪夺,肆意陷害,我自然是要与你势不两立!”
冷薛嗤之以鼻的道:
“本将做的事情,天底下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做,怎么会少了我一个?你少在这里的假惺惺的装样,这件事情拖得越久,那么发酵出来的力量就越是恐怖!哼哼哼,不要说本将军没有提醒你们,只怕粉身碎骨只在眼前!”
林封谨一笑道:
“多谢冷将军提醒,所以,到时候我会劝人对你从宽处理的,做人留一线,日后也好相见嘛。”
“你!!”冷薛一下子气得瞪大了眼睛,但冷不防就是被旁边的一个大嘴巴子抽得眼前金星直冒:“王八蛋,怎么和公子说话的?”
***
冷薛不知道的是,此时他发出去的那一封公文,此时已经是掀起了轩然大波。
因为这一封看似普通的公文上,居然有一个奇特的铃印。
这东西大概只有拇指大小,色泽也是淡淡微红的并不醒目,上面具体盖着什么印记也是很不清楚,只会觉得那个图案格外的复杂而已,并且连盖的位置,都不走寻常路的是直接印在了公文的最开端,而不是结尾。
甚至可以这么说:若是看东西的人稍微粗心大意一些,几乎可以肯定会错过这个铃印。
只是,这一封呈到了兵部,指明要兵部侍郎观看的公文,在递给了兵部侍郎观看了以后,这位平日讲究“养气功夫”的大佬,竟是满脸惊色的走了出来,直接去求见东夏的另外一位掌权人:崔王女。
因为这位兵部侍郎狄夜,很清楚的知道那一个奇特铃印代表的意义。
那是崔王女的特殊印记。
在在崔王女这一系当中,有资格动用这个印记的,狄夜也就只见过太监拿出来的谕旨上有过,那是崔王女签发出来的内旨,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东西真的是比东夏国君的旨意的含金量还要高得多。
狄夜上任半年多以来,也不是没有见过崔王女的这专属印记,可是那都是宫中发出来的,然而此时的这一份公文,却是摆明着乃是从外面的州县当中发过来的!这事情就有些大条了,倘若不是在流程上出了些什么错误的话,那么肯定就有大事情发生。
狄夜也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这绝对不是自己找死拿大的时候。便迅速赶往了内宫当中,利用自己的超卓地位将这玩意儿送了进去,连这公文的内容也没看,只求将这烫手山芋尽快脱手了事。
结果这一份公文递送上去了以后,狄夜立即发觉崔王女立即就表现出来了很有兴致的样子,本来有些神似不属,貌似困倦的样子,一下子就变得精神焕发,并且还立即就拿出来了一本中原通用的“说文解字”,这本书乃是属于工具书的范畴。在中原当中分布可以说是极其广泛。
万事俱备了以后,便是按照着在公文的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隐秘线索,打开说文解字,然后一点一点的“解读”起里面的东西来。
同时,崔王女便是将狄夜叫了进来,询问是在怎样的情况下收到了这份公文,同时又询问最近的战局有没有什么异动等等,狄夜也是急忙一五一十的详细回答,不敢有丝毫怠慢。因为他最清楚自己是怎么破格得到兵部侍郎的职位的便是因为半年前自己的前任对崔王女“不敬”。他当然不可以犯相同的错误。
当下面的人将最后一个字都核对了出来之后,崔王女才将这一份已经是面目全非,意思可以说是截然不同的公文接了过来,打眼一看。顿时展颜笑道:
“本宫前些日子接到了传书,说北齐那边的书信可能要暂缓,还以为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事,没想到居然是巴巴的跑到了咱们这儿来做马贩子呢。居然还告诉我有要事相商。好吧,狄侍郎夹袋里面有没有什么能用得上的人去奔走一下打个前站了?必须得有点分量,否则的话。去的话压不住场面。”
这些日子东夏被东海联军四处袭扰,可以说是到处都是焦头烂额,也根本没有几个人能够见到崔王女能笑一笑,今日也真是难得了。狄夜听了崔王女这么说,沉吟道:
“兵部当中的付郎中不错,久经战阵,为人老成踏实,并且素有清名,可堪大用。”
***
有着崔王女和兵部的联手推动,这位付郎中担任钦差的流程很快就被批了下来,临走之前,付郎中还被特别召见了一次,出来了以后便是日夜兼程的赶起了路来,连带一干带着捞钱的美好憧憬员外的下属都纷纷的叫着苦,结果三日三夜就到达了尚强县。
此时的尚强县城里面,关于将军被劫持的流言已经是甚嚣尘上,若不是林封谨依然是将冷将军控制得死死的,让旁人看不出来任何的破绽,否则的话,搞不好城外的东夏军早就哗变大闹了起来。
也是亏得这几日东海联军没有来进攻,否则的话,搞不好一触即溃就是等待着这些士兵的倒霉结局。
因此,这时候这位付钦差前来,无论对谁来说都是及时雨一般:
对完全不明白这其中究竟的士兵来说,终于出现的这位钦差可以让他们摆脱迷惘,重新回到正轨上来,有道是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有了这位副钦差来做主心骨,总比外面一干副将乌眼鸡的内耗,各不相服都要好得多,那军队当中只能用一滩浑水来形容!
同时,冷薛知道了上面派遣下来了一位钦差驾临以后,当然也是立即充满了希望,他一直认为自己是无辜的,冤枉的!而钦差一来在他的设想当中的话,那就是为了他来平反昭雪的,总算是可以结束掉这些人的大逆不道的行为了。
而林封谨他们则是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发出去的消息应该是已经被呈了上去,然后获得了上面的首肯,所以钦差才来得这么快。
令其余的人出人意料的是,钦差只是在营中逗留了少许,便是直接进入到了尚强县城,然后被巩义迎着,直接到了他们这些天所居的中军处,也是看到了狼狈无比的冷将军,只是,这位钦差开的第一句口,就直接令冷薛若坠落到了寒冰当中
因为这位钦差出示了自己的关防和信物之后,很干脆的就笑道:
“不知道哪位是林公子?”
很显然,林封谨等人已经和冷薛成为了水火不容之势,双方必然有其一要被推出来当成牺牲品,既然这位钦差都明确的表现了出来自己的倾向。那么不消说,肯定倒霉的是冷薛那一方了。
冷薛不甘心的四处观望着,忽然见到了钦差的旁边随员当中站着一个熟面孔,一下子就仿佛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也似的大叫了起来:
“王将军!王将军!!卑职前年陪你在西面出生入死,血战千里,就算是没有功劳也是有苦劳的,你要主持公道啊!”
冷薛这一叫,那王将军也是看了过来,面露不忍之色,和钦差交谈了两句之后便是走了上来。将他拉到了旁边低声道:
“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得将事情一五一十的都说出来,对我你若是再隐瞒的话,那就真的是没有办法了。”
冷薛却是知道,这王将军王计川可不是一般的人,他出身高贵,乃是世代将门,并且还与另外一家军方大佬崔家有联姻,可以说是端的是强强联合,在朝中盘根错节。因此冷薛也是只能毫无隐瞒的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一听完冷薛所说的,这王将军就长叹了一声道:
“冷将军啊,这件事摆明了是那个冯横觊觎别人的宝马不成,就拿你来当成刀子使。你怎么就这样轻易的被其蒙混过去了呢?”
冷薛的脸色顿时就有些发青,也不好说自己利欲熏心,只能长叹一声道:
“这事却是我不察,想到他一个北齐来的马贩子。能有什么背景?”
“一个北齐的马贩子?”这王将军冷笑道:“这人的背景,说出来真的是要吓死你,你麾下的那巩义为什么把你卖得干净利落。那便是因为他看起来都早就知道了这人的身份!”
“巩义,巩义他知道什么?”冷薛愕然道。
这王将军淡淡的道:
“若我没有记错,这巩义应该是当年李明德麾下的牙兵,你还记得当年李明德引发的那件事吗?”
被这么一说,冷薛也不是呆子,愕然道:
“那是?当年君上发起的南征?”
王将军淡淡的道:
“没错!当年十万大军南征草原,带着必胜的心思上去,最后却是彻底溃败,连主帅李明德也是殁于军中,令人啧啧称奇的是,最后那些草原蛮子居然只提出来了很低廉的赎金,便将俘虏走的三万精锐放了回来,总算是令国本没有大伤元气,之前就有传言,说是王女在草原上布下了一着暗棋以便内外呼应,搞不好这南征乃是君上与王女之间的政争影响到了朝政后的结果,这一放人,便是做实了此事啊。”
“你再想想看,这个林公子虽然说自己是个马贩子,但是麾下的百余名护卫都是草原人,并且哪怕是在草原上都是罕见的精锐,他们的胯下宝马,更是我等大将看了也都要眼红的神驹,而那巩义当年也是参加了南征,被俘了了半年多才放回来,在这公子和你之前很果断的选择站到了公子那边!你还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冷薛呆滞了半晌,苦涩的道:
“难道,难道这个林公子,就是王女殿下的那一着暗棋?”
王将军用同情的眼光看着他道:
“我不敢这么肯定,但是,说实话,很有这个可能,所以,你自己有眼无珠,得罪了不应该得罪的人,并且还确确实实是你见利忘义,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所以,就自求多福吧。”
冷薛一下子就仿佛像是被抽掉了脊柱似的瘫在了地上!他万万没有想到,对方背后的靠山竟然是王女殿下!若早知道这样的话,冷薛又怎么可能去太岁头上动土呢?
***
在王将军和冷薛交谈的时候,林封谨已经站出来见过了钦使,然后拿出来了身上携带的铃印,得到了确认之后,钦使便是笑着点了点头不说什么话,带着冷薛等人离开了,只留下来了一个看起来老态龙钟的太监,恭敬的站在了林封谨的面前。
林封谨笑了笑,挥挥手,让自己的人也是随之退了下去,那太监慢慢的解掉了身上的伪装,然后拜伏在地了以后道:
“奴才见过林公子。”
林封谨定睛一看,发觉乃是个熟人,原来他不是别人,正是在腾蛇泽龙舆里面见过的金太盛,此人面对林封谨却是格外的恭敬,仿佛是看到了主人一般。
林封谨笑道:
“原来是故人,何必多礼呢?”
金太盛依然坚持的三拜九磕,然后才认真的道:”林公子还不知道吧?此时君上已经是被御医查了出来,有心悸,怔仲(心脏病)这样的的痼疾。”
林封谨愣了愣道:
“然后呢?”
金太盛脸色凝重的道:
“我等反复询问了多名太医,君上的病是胎中就有的(先天性心脏病),此痼疾王族当中也是颇多流传,往往都难以活过三十岁,并且君上因为有些讳疾忌医,所以病势已经颇为沉重,差不多可以说是到了中晚期,在这样的情况下,一旦行房的动作有些剧烈,便会头晕眼花,心烦气短,已经无法完成传承王族血脉的大事了。”
林封谨陡然倒吸了一口凉气,隐隐约约猜到了金太盛为什么会对自己大礼参拜的原因。
果然,金太盛便道:
“王女已经于去岁秘密产下了一子,叫做崔震,字忆林,身体健壮,聪明活泼,林公子应该知道其生父是谁吧?”
林封谨苦笑,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这名字一听的话,便知道和自己是脱不了关系了。
金太盛默然了一会儿道:
“君上也知道了这件事,同时也是知道了自己的病情,将于不日宣布一名妃子怀有身孕,然后在这妃子生下来的孩子一岁的时候,以小公子李代桃僵,立为太子,同时这名妃子也会暴病身亡,君上与王女殿下虽然有隙,可是也都有共识,那就是这东夏国君的大位上面,坐着的必须是拥有先君血脉的人,所以小公子的安危不用担心,并且继承大位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说完了,金太盛斜眼看着林封谨,意思很简单:哥是看在了小主人的面前才对你这么恭谨的,你也只是沾光而已。
林封谨听了这话以后,也是只能叹气,他万万没想到,自己随随便便搞了个一夜情什么的,不仅仅搞出来了一条人命,更重要的是,居然还涉及到了东夏国的君位传承,这就真的是有些离谱。
他发呆了一会儿,金太盛便道:
“不知道公子这一次前来我东夏,究竟是有什么事情?”
林封谨点点头道:
“一公一私,我就先说公事吧,东海联军这帮贼人同样也是觊觎吴作城的富庶,悍然来袭围城,历时半年余,最终被我军击溃,伤亡达十万人,已经将我等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据我所知,东海贼乃是东海外的数十国组成的联军,竟是直接对整个中原的海岸线都进行了袭扰,不过这帮家伙虽然初期占据了先手,之后却已经开始连续不断的碰壁,鉴于此点,东海贼开始收缩兵力,一方面开始进行休整,消化劫掠来的财富,另外一方面,则是集合了一部分的力量来侵入东夏。”
“东海贼的战力其实并不强大,所以当南方诸国回过神来了之后,他们也是很吃了些亏,这帮家伙便是想到了要借助他们信奉的神灵邪弥呼的神力,不过这邪弥呼力量却是被我中原的龙脉地灵天生排斥根据我得到的准确情报,东海贼应该是在大范围的劫掠东夏民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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