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冢鬼,我猜得对吗?”
这句话落地之后,那本属于冢鬼的身躯,轻微一颤!
旅者神座的眼神闪过一抹诧异。
冢鬼竟是强行压过了自己的意志,控制着这身子的头颅,用力点了点头!
旅者面色阴沉如水。
“很好。虽然你的意识逐渐苏醒,逐渐占据他的身体,但他现在还活着。”
白袖道:“现在苏醒并不是一个好时机,你不是我的对手。”
旅者额头渗出冷汗。
他当然知道,现在苏醒不是好时机。
可冢鬼这家伙偏偏选择此时来到“天鞘核心区”,旅者的精神已经全面复苏,在天鞘核心区的游离碎片影响之下,超凡源质的影响力被降至最低,原定计划之中,这是对自己极其有利的环境!没有任何地方,比此处更适合觉醒!
他复苏之后,可以从天鞘之中抽出【熄烛】,然后拿回属于自己的火种!
但……
这个计划,如今被强制打断。
因为站在他面前的男人,是五洲神座之下的第一人!
“卦算命运,料尽天机,你终究是棋差一着。”
白袖平静道:“想杀你,我只需要一瞬间。”
他并不是开玩笑。
雷界领域已经降临,呼啸的狂风之中还夹杂着轻微的雷霆爆鸣之音!
“轰隆隆隆……”
苔原监狱的上空,有一大片阴云笼罩,这片阴云之中穿插着粗壮的紫色雷电,犹如虬龙一般翻滚。
“你……想如何?”
旅者此刻已经不止是额渗冷汗那么简单了,伴随着雷界领域的降临,他的后背也被汗水打湿,他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年轻人,并不是简单之辈。白袖的天赋放在旅者族群之中,也是超凡绝伦的独一档,他只是缺少一枚合适的火种进行熔炼,所以才卡在了这最后一步之上!
五年前,白袖就已经打遍封号无敌手了。
这五年,他依旧被堵在天堑之前。
但三洲会盟之中隐有传闻,说白袖已经参悟了“本源”,成为了和北洲三大将一个级别的存在,这个消息的真伪尚未被验证,因为北部牯堡战场根本就没有“本源境界”的超级强者出面,但孟西洲坐镇锡银城,让白袖坐镇初始号的安排,却是从侧面印证了众人的猜测。
须知,旅者族群那边可是有两位“本源”随时可以参战的!
如果白袖没有“本源”实力,孟西洲神女可不会让他坐镇在如此关键重要的地方。
“我想要【熄烛】。”
白袖平静道:“当然,这不是在对你索要,从我洞察到真相的那一刻,【熄烛】就已经是我的了。”
“???”
旅者额头有青筋鼓起。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如果没有认识顾慎,以白袖的性格,断然无法说出这样近乎“无赖”的话。
“我还想要你‘活’。”
白袖继续道:“正如我刚刚所说,我可以在一瞬间杀死你,但我并没有这么做……因为我希望你活着抵达牯堡战场,比起我,比起冢鬼,你更应该解决的敌人是【深海】。在你的复苏大业之中,夺回寂灭肉身,也是极其关键的一步,对吧?”
旅者沉默了,但明显可以看出,他的眼神有所动摇。
因为白袖说得太对了。
他通过冢鬼的视角,看到了这个世界发生的很多事情,越看越是心惊胆战。
当年将这缕精神投入五洲之时,他可没想到,这片被视为“绿洲”的美好家园,竟会发生这么多乌烟瘴气的事情!
他更没想到,自己会被【深海】偷家!
“深海想借你的觉醒杀死冢鬼,然后再借会盟的手杀死你。”
白袖面无表情道:“我敢保证,无论你在什么时候觉醒,只要想夺取火种,就会遭遇会盟不遗余力的打击,甚至孟西洲会亲自出手。”
旅者知道“孟西洲”。
这个女人是五洲最新晋升的光明神座!
因为修行时间太短的原故,这孟西洲的实力比不上当年全盛时期的自己。
可即便如此,这位新晋神座,也不是自己如今可以对抗的存在!
“你不杀我?”
旅者皱起眉头来,若干年前与冥王的那场交易,让他明白了什么叫“人心险恶”。
五洲这片“新世界”,拥有富饶的土地和阔绰的资源。
但这里的人,却是坏极了!
他不可能再相信这里的任何人,也不可能相信白袖此刻留下自己,是出于仁慈这种理由。
“我何必杀你,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白袖道:“你的最高目的,是带领旅者族群返回五洲,可完成这件事情有一个先决条件……至少,你得先是旅者族群的王,不是么?”
这一句话,戳中了旅者的心坎。
“……”
他咬紧牙关,默默攥拢双拳。
是。
比起带领族群复兴,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
他现在……已经不再是“自己”了!
“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白袖平静道:“如果你愿意点头,你甚至可以拿回属于你的火种。”
“代价是什么?”
旅者抬起头来,直截了当地开口。
他不相信这天上有免费的馅饼。
“我要你立下灵魂誓言,与我同登源之塔。”
白袖一字一句道:“熔炼火种之后,加入三洲会盟,共赴神战!”
“你要我死?”
旅者听到这番话,忍不住笑了:“你以为我不知道源之塔塔顶的家伙是谁?”
清胧!
他当年与冥王签订契约之时,窥见了五洲最高席的一角!
他觊觎五洲这片美好家园,但同时也忌惮五洲的火种领袖……尤其是坐镇源之塔的那位天空神座!
即便是全盛时期,他也不愿与清胧进行交战!
“是的,你可以理解成我要你死。”
白袖淡淡道:“你现在就可以做出选择了,是现在死,还是拿到火种之后再死。”
旅者一下子噎住。
他死死盯住眼前的年轻人,道:“你知道‘神战’是什么概念么?你们这边,出动了斗战和女皇两位神座,整整五年,都没能拿下这场神战……如今源之塔的战斗恐怕已经结束了!你觉得让我熔炼火种,再打一场,就能改变结局?”
“不止是你一个。”
白袖垂眸,轻轻道:“我也会参战,孟西洲也会参战……还有其他人。三洲会盟会投入所有的力量,来打这一战。”
“你?你凭什么参战?”
旅者眼中流露出可怜同情之色,摇头笑道:“你以为自己参悟出了本源,就可以与神座争锋吗?”
白袖深吸一口气。
他不再去看背后的“冢鬼”,而是转身向着那高耸入云的巨大黑影走去!
他向天鞘走去。
鬼使神差的,旅者也迈动了脚步,或许是因为雷界领域给了他极其强大的压迫感,在四周不断响起的爆破雷鸣裹挟之下,他硬着头皮跟着白袖一同前行,最终两人一起来到了那块如剑一般笔直耸立的巨石之前!
这一切,就如白袖冢鬼梦境中所看见的画面那样。
白袖仰头欣赏着这高耸的“天鞘”。
旅者被迫一同欣赏。
“你让捧冠者把【熄烛】藏哪了?”
白袖轻声开口,问了一个旅者无论如何都不会回答的问题。
这个问题,如果回答。
便等同于,真的放弃了【熄烛】。
不过……
白袖也从没指望过能从旅者口中得到答案,他寻找【熄烛】已经找了很久很久,没有人知道他的决心有多强烈。
白袖伸出手掌。
这个动作,让旅者瞳孔收缩了一下。
“喂――”
旅者声音沙哑地开口:“你确定要触碰‘天鞘’么?这个东西,随便触碰,可是会丢失能力的……”
触碰天鞘,会导致体内的超凡源质被压制!
实力不够的超凡者,甚至会丧失全部能力,变回普通人!
从这个角度来看,旅者不该制止白袖的。
如今他的性命在白袖的掌控之中。
白袖出事,对他而言反而是好事。
可冥冥之中的直觉告诉他,如果是白袖这个怪物触碰天鞘的话……说不定还真的不会“有事”。
他叫停白袖,说出天鞘的可怕之处,就是希望白袖的动作停止在此。
他害怕。
害怕白袖真的拔出天鞘里的【熄烛】!
“呵……”
但这一声喊,却反而让白袖笑了出来。
小袖子没有犹豫。
他将手掌轻轻按在了天鞘之上。
轰!
顷刻之间,整座苔原监狱,以天鞘巨石为圆心,荡起了一阵百年未有的磅礴雪风!
阴云之上,降落一道雪白雷霆,无比精准地坠砸在天鞘剑尖之上!
这道雪白雷霆化为长龙,瞬间将方圆百里的黑夜渲为白昼――
白袖的手掌,紧紧贴伏在天鞘壁面之上,他并没有被天鞘之力排斥,而是被“接受”。
这个过程,甚至没有一丝起伏。
旅者神色苍白,跌坐在地。
……
……
“不知为何,这几日,我的心神总不安宁。”
初始号的璞玉道场之中。
顾小满迟迟无法进入闭关状态之中,对于她这样早早参悟“心流”的精神系天才而言,这种情况很是异常。
在几位师父的教诲之下,无论何时,无论何地,顾小满都可以快速入静。
阿弗围绕着顾小满飘。
它对小家伙总是格外宽容:“兴许是累了,又或者是破境之后遭遇瓶颈了?即便是天才也总该有休息的时候吧,你这几年一直苦修,歇息一段时间也不算什么――”
只可惜。
它的安慰并不起作用。
“不,不是这些原因。”
顾小满摇了摇头,小脸写满了认真。
精神系超凡者最基本的素养就是自我感知。
她看到了道场角落躬身静候等待侍奉指令的红影,心念一动,问道:“【旧世界】外边有接收到什么有用的讯号么?”
“你是指……顾慎的讯息?”
阿弗惋惜道:“这家伙真是消失地无影无踪,我派遣出去的探测器,一丁点讯号也没有收到。”
顾小满有些遗憾。
不是顾慎么?
她猛地又想到了一件事,从怀中取出了那枚被拆开一次的信封……这信封是顾老爷子送给自己的“礼物”,接受礼物之后,顾小满并没有拆开去看。
表面上看,这就是一封简简单单的信。
但如果以精神力去探测,便会发现,这封信中蕴含着很强大的能量。
如果以“精神力”去触碰,很可能会引发未知的连锁反应!
这是顾长志先生留给老爷子的信。
顾小满不知道,老爷子为何要将如此珍贵的信封,送到自己手上,但她知道这东西很贵重很贵重,一旦真正“使用”,恐怕只有神座级别的超凡者才能承受顾长志遗留的精神威压!
这段时间,顾小满一直将信封放在心脏位置。
“咯噔。”
取出信封的那一刻,顾小满才意识到,自己心中的不安,来源于何处。
这封信,散发着淡淡的檀香。
这是顾老爷子身上的气息,被顾长志注入精神之后,平平无奇的信封成为了品质极高的“封印物”,这件封印物的上一任佩戴者,对其注入了心血,时间,以及超凡源质,于是这封信即便不动用,也可以传递一些东西。
顾小满的“不安”,便来自于这封信。
此刻顾小满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前些日子,顾老爷子选择将信封偷偷交给自己,是什么意思。
这是顾老爷子佩戴了十多年的信封。
它本该是陪伴顾骑麟至死的贴身物件。
可如今,赠人了。
顾小满的嘴唇有些干枯,她捏着信封的手指也有些颤抖。
她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精神,注入信封,只见烫金的信纸缝隙之中,散发出淡淡的荧光,那是属于前任主人顾骑麟的“精神辉光”,此刻那些灿烂的荧光正在变淡,一点一点从信封之中溢出,流散,飘向天际。
顾小满神情恍惚,捧着信封,走出璞玉道场,她追着信封中飞出的荧光,跌跌撞撞来到寒风凛冽的雪原之上。
那些飞散如萤火的魂光,向着南方掠去。
星星点点,最终化于风中。
那是东洲的方向。
亦是长野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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