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国府
天香楼中,随着贾母与秦可卿先后出言驳斥着南安太妃,厅堂中陷入短暂的安静。
南安太妃先是一愣,然后白净面皮上现出一丝不自在的笑意,说道:
秦可卿弯弯秀眉之下,晶莹美眸冷色蕴起,寒声说道∶
这一去,这么久都没有回来,如果不是中原寇乱,夫君也不会去平叛,更不会与那位咸宁公主一同前往中原之地。
南安太妃闻言,一张老脸彻底挂不住,悻悻然道∶
天香楼中众人听着南安太妃和秦可卿的,冷眼旁观,一言不发,只是心头生出不同程度的厌恶。
事实上,在场之人中,也就秦可卿既为一品诰命夫人,又为贾珩之妻,才有资格说这个话,旁人都不行。
因为,南安太妃身份贵重,又是长辈,凤纨、尤氏双姝不管是身份还是地位,都不合适。
至于钗黛、四春、云岫等年轻姑娘,大人说话,小孩儿就不能胡乱插嘴,否则,也会被外人说闲话。
贾母年岁大了,又不好与人起争执,故而最终秦可卿以言驳斥,就恰如其分。
南安太妃身旁的南安王妃罗氏,容色变了变,张了张嘴,想要帮腔。
却在这时,楚王妃甄晴秀眉之下的美眸闪了闪,忽而开口说道∶
此言一出,恍若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南安太妃的脸上,火辣辣的痛。
秦可卿道:
甄雪正端坐着,明眸抬起,诧异地看了一眼自家姐姐。
心道,这是卖着秦氏的好了,不过见着自家姐姐和秦氏联手说落南安太妃,看着怎么就有一些古怪。
甄晴玉容微顿,凤眸光芒凌冽,轻声道∶
南安太妃眼神一凝,心头不悦。
让魏王去求情,宫里的皇帝怎么想,这个楚王家的,就是在使着绊子,分明是想拉拢着掌着兵权的贾家。
听着甄晴所言,甘氏凝了凝秀眉,心思就有着几分古怪,她家大女儿,为着贾家说话,好吧,虽然两家是老亲,可这是不是有些太卖力了
思量了会儿,心头了然。
还是因为贾珩,如今权势炙手可热,这是为着她那个楚王女婿在使力气。
南安王妃罗氏笑了笑,说道∶
南安太妃也顺势说道:
见气氛有些古怪,贾母也顺势岔开话题,缓和了语气,说道∶
众人都纷纷说着附和的话,这个插曲算是过去了。
贾母旋即又寻着甘氏说话,多是问着南省的一些趣闻,甘氏也微笑叙说着,一时间气氛重又和谐、融洽起来。
南安太妃坐在原地,手中拿着手帕,多少就有一些尴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与自家儿媳妇儿对视一眼。
就在这时,只听外间一个嬷嬷踩着木梯上得阁楼,那张宛如橘子皮皱巴的面容上,褶子都笑开了花,欢天喜地说道∶
此言一出,恍若一股喜气洋洋的春风,吹进了整个天香楼二楼,所过之处,红桃绿柳,姹紫嫣红,皆是随风摇曳,又惊又喜。
这是……封了伯爵
哪怕这几天都有所猜测,多少有了一些心理准备,可突然就这般,也让众人惊喜交加。
坐在探春之侧,着粉红色袄裙,头戴珠钗步摇的宝钗,那张丰润、白腻的脸蛋儿,容色喜色浮起,弯弯秀眉下,那双水润莹光的杏眸明亮熠熠,其中流溢的动人光采,而少女因为心也急促几分,如雪的脸蛋儿上,现出一抹异样的红晕。
伯爵……这是超品的公侯伯。
珩大哥他如今不足二十岁,已然封着超品之伯,以后如开国之时那些年轻勋贵,为公侯,甚至郡王,都是指日可待。
元春那张与自家表妹宝钗一样丰美、温婉的玉容,同样涌现欣喜之色,玉颜生晕,明艳动人,眉梢眼角流露的风情,几让人心神一跳。
珩弟……他终于靠着自己的能为走到这一步,她们贾家到现在,比之开国荣宁两公在时也不遑多让了。
薛姨妈原本旁观着南安太妃以及贾母叙话,也不好插嘴,此刻闻言,目中满是复杂,心头欣喜、艳羡等思绪涌起。
欣喜之处在于,贾史王薛,贾家起势,薛家也能沾一些光。
珩哥儿媳妇儿真是大福气,这是嫁了什么样的好夫婿
念及此处,不由将目光投向那位丰姿丽韵,绮霞云鬓的玉人。
此刻不仅是薛姨妈心思复杂,时不时偷瞧着秦可卿的神色。
凤姐瞥了一眼秦可卿,艳丽的少妇脸上复杂无比,笑了笑道∶
贾母已是笑的合不拢嘴,说道:
荣宁两府,哪怕爵位都还未除之时,也只是拥有一个三等将军,一个一等将军,莫说公侯伯这等超品爵位,就是子男这样的五等爵都不见一个。
如今封着伯爵,而且还是因为珩哥儿一刀一枪打出来的,这比起小国公爷都……差不离儿了。
而就在凤姐身旁坐着的李纨,手中捏着一方手帕,心底早已涌起一股深深无力感,神情恍惚,心思复杂。
她教导着儿子读书进学,科举出仕,这辈子……或许下辈子,都不可能走到这一步,伯爵。
当一个人的成就,超越了大家的认知时,嫉妒已然没有了任何意义,只有羡慕、无奈等等情绪,甚至于……道心动摇。
王夫人面色苍白,嘴角抽了抽,手中捏着的一串儿佛珠,已因为用力而轻轻颤抖着。
那位珩大爷功封伯爵,这是超品的爵位,她们王家祖上,也不过是才伯爵而已。
可这是人家一刀一枪打出来的。
事实上,当初如果贾珩没有固辞宁国之爵,以其为晋身之阶,那么现在多半要引起府中一些嘀咕,比如王夫人说不得,如不是当初让你继承了宁国的爵位,你会有今天
因为贾珩由白身而因功劳封爵,这种想法和说法完全没有存在的余地。
邢夫人看了一眼的王夫人,心头暗暗摇头,这个弟妹现在还看不清形势,念及此处,看向在惜春身旁坐着的邢岫烟,见着少女面上见着一丝喜色,心头微动。
另外一边儿,秦可卿芙蓉玉面,弯弯秀眉下,乌珠流盼的美眸,也涌起喜色。
在这个妻凭夫贵的时代,伯爵夫人,比一品诰命更在其上。
这时,身旁的尤二姐、尤三姐同样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对方面上的雀跃之色。
两姐妹住在宁国府,不仅是下面的丫鬟,就是尤二姐,心底也隐将自己视为贾珩的姬妾。
至于尤三姐,艳冶、妖媚的玉容上,那张白里透红的脸颊,因心绪激荡已然嫣红如血,恍若红艳桃蕊,美眸更是水光盈盈,蒙上一层雾气,粉红马面裙之下,一双绣花鞋的后脚跟轻轻并拢,似是轻轻蹭了下脚跟,同样是道|心动摇,心旌摇曳。
黛玉春山黛眉之下的明眸,粲然星眸晶光闪烁,目光也有几分恍惚,尤其是怀中的羊纹玉符,似有一股绵绵不绝的热力般,灼得心口微热。
见证着贾珩,从当初那个从柳条胡同面对贾珍逼迫,还需在荣庆堂中仗剑而鸣的少年,一步一步走到现在,没有比这位心思细腻的少女明白,那个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少年,究竟经历了多少艰辛。
不说其他,那天雨夜的血腥气……
黛玉捏着某人遗落而来手帕的纤纤玉手,轻轻抚了抚心口,握住羊符,胃烟眉下如潇湘之水的清眸,宛如蒙上一层朦胧烟雨,心底幽幽叹了一口气。
他这会儿,许是和那位咸宁公主朝夕相处,言谈甚欢罢。
哪怕知道自己没有立场去想一些有的没的,可心底仍是有着没来由的烦躁。
南安太妃脸色又白又红,目光阴沉不定,将天香楼二楼的众人面上的喜色收入眼底。
心头冷嗤,区区伯爵而已,他们家还是世袭罔替的郡王,那贾珩一辈子,也比不上,不定哪次马高蹬短,就丢了性命。
这会儿,众人正沉浸在欢喜不胜的心情中,都没心思理会南安太妃以及南安王妃这一对儿的神态变化。
甄晴美眸闪了闪,心头也有几分感慨。
封爵为伯,哪怕在大汉顶级武勋中也算是有了一席之地,这才是武勋立身存世的底蕴,先前的一等男,爵位终究还是有些低了。
不过,她也不怎么看重爵位,主要是贾珩掌握着关要兵马————京营,这才是关键时刻能够扭转乾坤的东西。
念及此处,不由瞟了一眼自家妹妹,捕捉到那雪颜玉肤的脸蛋上的欣喜神色,心头微动。
妹妹她……有些不对劲。
无他,因为甄雪这会儿一双温宁如水的目光,怔怔失神,晶莹如雪的脸蛋儿见着喜色流溢。
经过甄晴不久前,天天提着贾珩的事迹,好似后世女大学生追连续剧,甄雪俨然在一定程度上代入了主人公。
就在众人喜不自禁,浮想联翩之时,甘氏面上笑意繁盛,善意地提醒了一句道∶
贾母闻颜,也反应过来,拄着拐杖,起得身来,笑道:
接旨也不是谁都去,也就贾母、王夫人、秦可卿等贾府诰命夫人,过去接旨,几个丫鬟、嬷嬷搀扶簇拥而去。
邢夫人、凤姐和李纨几个媳妇儿和元春等成年姑娘陪着甄家客人叙话。
一时间,天香楼中又是兴高采烈的热闹起来,这座二楼空间轩敞,以后各式屏风隔开相对独立的空间,众莺莺燕燕聚之一堂,欢声笑语,宛如莺啼燕语,悦耳动听。
只是南安太妃与罗氏坐在一旁,多少有些尴尬,南安太妃只得看向邢夫人和凤姐这对儿婆媳,笑了笑,说道∶
邢夫人说了几句场面话。
凤姐笑着接过话头儿,说道∶
暗道,明明是夜猫子,一只叽叽喳喳的黑鸨,偏偏想暗示自己是报喜的喜鹊儿上门。
不过,不论如何,四王八公这等老交情,该有的礼数也应周全,省的在外面传着什么闲话。
甘氏笑道:
正在小声说着话的姑娘,重又看向甘氏,多是生出类似的念头。
可惜,就是不在家。
凤姐笑道:
探春欣然笑道:
凤姐笑道:
众人都是轻笑了起来。
甘氏轻笑说着,然后又问道:
心底多少也有一些羡慕,两个女儿为王妃不假,可甄家自己却没有什么爵位传承下来。
凤姐笑道:
众人闻言都看向探春,眉眼英丽、顾盼神飞的少女,这会儿面带喜色,只是目光现出失神,藏着一股魂牵梦绕的思念。
迎着众人一道道目光,探春轻笑说道:
元春看向自家妹妹,点了点头,轻笑道:
楚王妃甄晴以及甄雪,对视一眼,心头不约而同涌起猜测。
不知封着什么爵位,侯伯
这时,湘云正拉着水歆,翻着花绳,方才的唇枪舌剑,姑侄两人浑然不受影响,但这会儿的封爵也吸引了湘云的心神,听着几个人说话。
水歆伸着两个白生生好似莲藕的小手,糯声说道。
湘云笑着揉了揉水歆的刘海儿,轻声道∶
水歆撅了撅粉嘟嘟的小嘴儿,有些快快不乐。
离得稍远一些,邢岫烟身旁的惜春,俏丽小脸上也见着欣然,转头看向眉眼之间,秀郁岚烟的邢岫烟,低声道:
邢岫烟闻言,不知想起什么,拿起一方蓝色手帕,掩嘴轻轻一笑,笑意浅浅,好似柳絮青烟,然而秀丽婉美的玉容,却好似渺渺云雾散逸开来,凑过一张粉腻俏脸过去,附耳说道:
惜春轻轻笑起来,眉眼弯弯如月牙,俏丽如霜的脸蛋儿也少了几分清冷之相。
他封了伯爵,她以后大抵就是伯爵……妹妹了吧。
和凤姐坐在一块儿,陪着说话的邢夫人,远远瞥了一眼远处正在和惜春说话的岫烟,目光闪了闪。
那位珩大爷封了伯爵,愈发得势,等他回来,就不能再拖延了。
而就在这时,随着说笑声音传来,分明是贾母与秦可卿、王夫人,从外间领着一众嬷嬷、丫鬟,浩浩荡荡而来。
众人都起得身来,面上见着好奇之色。
凤姐笑着迎了上去,问道:
说着,目光在几人手中打量,却并未见那明黄绢帛。
」圣旨已放到祠堂里供奉起来了。」不等凤姐以及众人相询,贾母面上笑意吟吟,开口说道: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眼睛都是一亮,思忖着永宁伯三字的含义。
元春嫣然笑道:
众人闻言,都是频频点头。
这时候都没有人联想到,而是因为宁国一脉,自己就带个字,自然而然就往这方面去想。
探春英丽眉眼间,欣然不尽,轻笑说道.
黛玉星眸失神了下,在心头喃喃重复着,永宁,永宁。
凤姐笑道∶
众人都是轻笑了起来,一时间,天香楼二楼花厅中充满欢快的空气,微风徐来,将会芳园中的馥郁花香吹进了二楼,让人心情也不由好了起来。
甘氏笑道:
甄晴与甄雪听着,也点了点头。
南安太妃在一旁听着,面色愈发不自然,按捺住想要出言讥讽的冲动,早知道,她方才走就好了。
贾母叹了一口气,稀嘘说道∶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脸上的笑意也敛去一些。
直到现在,猛然有人发现,贾珩自幼丧父,母亲现在也不在人世,然而偏偏是这么一个庶子,一步步走到永宁伯的位置,更是朝堂的重臣。
如何不让人感慨万千。
黛玉心思细腻,念及此处,目光怔怔出神。
他从来没有在人前表现出来,与他比起来,她有着外祖母的疼爱,还有父亲在扬州惦念着……
少女心底深处生出一股难以言说的感触。
那种感触,其实唤作……母性,嗯,黛玉妈妈。
而元春玉容失神,眼圈微微红着,心头的母性早已如潮水般涌起。
怪不得珩弟每次都像小孩子一样趴在她玉虎上……
念及此处,心头一跳,她这时候都在胡思乱想什么
这和那些也并没有关联才是啊……
南安太妃听着众人的议论,心头冷笑连连,无父无母,难怪养成那般牛心孤拐,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
见气氛有些低沉,凤姐宽慰道∶
秦可卿抿了抿粉唇,轻叹了一口气,说道∶
贾母感慨说道∶
众人闻言,都点了点头,稀嘘感慨不已。
而李纨面色顿了顿,分明更有体会,她养个儿子,不是就求着将来有一天,能封赏着诰命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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