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挽天倾
扬州府
就在贾珩与两江总督、内阁阁臣、江左布政使商议赈济水灾事宜之时。
瘦西湖畔,汪家所在的沁园。
亭台楼阁,园林重重,内里灯火通明,在朦胧烟雨中散发出迷离的光彩。
一只只五颜六色的八角灯笼在廊檐下悬挂而起,随着夏夜的凉风摇晃不停,而丝竹管弦之音,伴随着吴娃越艳的酥糯之音,在雨雾中由近及远。
阁楼中,人头攒动,扬州盐商聚之一堂,隔着帷幔束起的看台,欣赏上阁楼对面的戏台上,正在演奏的乐舞,舞姿蹁跹,珠翠玉丽。
在悬挂的中堂画下,三尺青色螭龙长几旁,扬州盐商总商汪寿祺坐在一张梨花木太师椅上,欣赏着歌舞,其人年岁将近五十,头发灰白,面容富态,身穿绸缎员外服,此刻脸上带着微笑,手中把玩着一对儿核桃。
扬州汪家自太宗朝初年就已是盐商,隆治年间汪寿祺更是因捐输纳效,荣赐三品藩司参政官衔,而下方一众盐商也因捐输多有官衔。
自前明开中法废后,陈汉太祖听从当时的内阁大学士、户部尚书范桢的建议,转而行纲盐之法。
淮南之地按」圣德超千古,皇风扇九围」十字,将商人所领盐引编为十纲,淮北则以十四字,将商人所领盐引编为十四纲。
太宗时期实行官督商销制,而后徽商渐起,客居扬州,在扬州秦淮河畔渐成豪富,及至隆治年间,太上皇数下江南,开始接受盐商捐输,于南北凡兵事、河工、庆典都有收纳捐效,为此赏赐给几位总商官衔,时光境迁,渐成八大总商。
此刻汪寿祺左右两边儿,则分别坐着扬州其他几大总商,计有:江桐、黄日善、黄诚、鲍祖辉、马显俊、程培礼、萧宏生等扬州盐商。
这时,黄日善放下手中的茶盅,其人年近四十,短眉细眸,鼻下与颌下都蓄着胡须,开口说道:
曾在太祖年前作为京城的金陵府,不仅有南京六部,还有不少大汉致仕官员寓居荣养,家眷和亲族往往会在金陵以及江左、苏杭等地经营粮布等民生物资生意,输送江淮。
可以说,关乎民生的产业,都掌握在江南士绅的手中。
程培礼面色微顿,沉声说道:
扬州盐商专务盐运,单此一项就赚的盆满钵满,实在没必要这时候被朝廷惦记上。
「那就只准备一些车船,不再掺和此事?「黄日善问道。
扬州盐商运盐,手下都有不少舟船车马,以供转运粮秣,而金陵的那些大人物托了家中管事、亲戚过来筹借。
鲍祖辉笑了笑,戏谑说道。
汪寿祺听着几人叙话,静静听着,目中浮起思索。
程培礼瞥了一眼鲍祖辉,皱眉道:
此言一出,众人都看向程培礼。
扬州盐商也不是都对朝堂风向都有所关注,纵然有所关注,所知程度也不一。
黄日善笑了笑,接话说道:
萧宏生是一个三十出头的青年,仪表
文秀,着一身锦绣斑斓衫,看着倒不像商贾,而是像读书人,开口说道:
鲍祖辉道:
马显俊嘴角噙起一丝冷笑,说道:
程培礼摇了摇头,目光深处浮起一抹忧虑,沉声道:
鲍祖辉皱了皱眉,道:
马显俊说着,忽而微微欠身,压低了声音说道:
程培礼道:
马显俊面带忧色,摇头道:
马显俊说的是林如海被人暗中下毒毒害一案。
「老马,你关注那些锦衣府做什么?「江桐轻笑了笑,略有几分狭长的目光就有几分古怪。
关注着扬州盐院的防守虚实,这是要做什么?难道之前那桩案子和他有着干系?
马显俊皱了皱眉,说道:「我也是听盐运使刘大人提及过。
两淮都转运使刘盛藻,官居从三品,主管盐务,不过要受朝廷巡盐御史的节制。
黄诚目光幽晦几分,接话说道。
这时,萧宏生将目光投向一脸笑眯眯,不怎么说话的汪寿祺,问道:
马显俊也连忙说道:
扬州几个盐商都看向汪寿祺,汪寿祺向以多智而称道,更因早年接驾过重华宫的太上皇而与天家交情不一般。
汪寿祺手捻颌下胡须,苍声道:
「汪老爷别是忘了,这位和扬州盐院的那位可是姻亲,谁知道他会不会暗中相助?「黄诚冷声道。
汪寿祺笑了笑,说道:
自古以来,商不与官斗,如前明沈万三富可敌国,同样难得善终,如朝廷之意甚坚,也只能让出一些利给朝廷。
「如是彼等没有见好就收呢?要查以往账目呢?「黄诚目光微寒,问道。
此刻在场几位心头都是一凛,这可是一笔烂账。
一些陈年旧账,自是八大总商自崇平帝即位以来赊欠运司的库银,几达几千万之巨,这是一笔巨大的窟窿。
事实上,在平行时空的道光六年,淮运运库查出五千万余万两的巨额亏空,而多是以盐商以捐输
报效之名挪用。
据道光年间,桐城学派包世臣所言:
翻译翻译.....从嘉庆到道光六年,在三十年的时间内,盐商打着报效之名,赊欠两淮运库的税银,以致无法年清年额,一年年积累下来,造成巨额亏空。
道光年间的两江总督陶澍,曾指出盐商所报效之银来自,赊欠期间长达十五年、三十年之久。
陶澍的幕僚提及,
汪寿祺霍然色变,心头生出一股不自在,道:
说着,用手指举了举天。
太上皇六次南巡,美其名曰,未动国帑一两一钱,因为这些银子都是从盐商和江南三大织造共同输送而来。
黄诚面色凝重之意不减,提醒道:
汪寿祺目中也现出一抹忧色,他从京城打探的消息更多,只是这时也不好闹的人心惶惶。
「如今盐税纠葛也差不多了,等南京户部再来人相询,将盐税的几项加上,朝廷每年多收一些盐课就是了。「汪寿祺道。
程培礼点了点头,说道:
换而言之,尽量不能让朝廷使用永宁伯。
看着一众面上或现惧色或现思索的众人,鲍祖辉冷哼一声,说道:
汪寿祺道:
据他和齐相儿子相谈,这位永宁伯最终是要给关外的那些人打一仗的,等到吃了败仗,自有他的对手收拾。那时候扬州还是他们盐商的扬州。
黄诚摇了摇头,心头冷哂,就怕一厢情愿。
汪老爷子还想着如隆治年间太上皇旧事,但太上皇还有几年,听说自从地震后,龙体每况愈下,人呢,有了财还要守得住,还是要将自己的命握在自己手中最为紧要。
这时,马显俊脸色也蒙上一层霜色,心头也有几分警然。-..
......
淮安府,洪泽湖大堤
时光匆匆,不知不觉就又是三天时间过去,贾珩在清江浦的河道衙门与两江总督沈邡、内阁大学士赵默见过之后,也没有在淮安府多待,而是前往洪泽湖坐镇。
与此同时,京营、江北大营、淮安府下辖出动的丁夫都纷纷支援大堤,检视加固堤坝。
此刻,暴雨倾盆,天地一片苍茫,天穹昏暗,而河堤之畔的柳树随风摇晃枝叶。
在刘积贤等大批锦衣卫士的簇拥下
,贾珩站在堤坝上,眺望洪泽湖上仍在上涨的水位,心头忧虑不胜,对一旁从河道衙门一同前来的关守方,高声问道:
随着北方诸省渐渐雨住,河南的汛情严峻程度也降低了许多,黄河水位持续走低,低于警戒之值,关守方也与京营的三万兵马前来支援南河,分派各地,抢修堤堰。
有了来自京营的支援,原本岌岌可危的南河局势也逐渐平缓下来,只是整个江淮之地,仍是暴雨滂沱,似乎云层彻底南移。
关守方收回目光,高声道:
贾珩皱了皱眉,说道:关守方道。贾珩点了点头,高声道:
两人说着,转身进入在堤岸上搭建的草棚,木梁茅草,外间风雨打在草棚上,发出的声响,而内里布置简陋,一床一桌,连同几把椅子,这就是贾珩的总督行辕。
关守方这时走到挂在木棚上的水域流经图之前,伸手指着其上地势,说道:
贾珩道:
说着,吩咐一旁的书吏,抄写公文,然后用印,吩咐刘积贤道:
等布置稍完,关守方沉吟道:
高斌留下了一个烂摊子一些堤坝根本承受不了太大的水量,随着时间过去,溃决风险逐渐加大。
贾珩沉吟片刻,目光咄咄,问道:
洪泽湖东面是宝应、高邮等繁华之地,可谓朝廷赋税重地,人烟稠密,也不好泄洪,那叫溃堤。
关守方指着水域流经图,面色凝重,说说道:
此刻,关守方的策略与先前河道衙门的一般无二,在中游泄洪,保全下游。
贾珩沉吟了下,说道:
这时候,还没有安徽,只有江左布政司,以及两江总督统管,如是泄洪,就需要提前协调。
关守方拱手说道。贾珩点了点头,也不多言,然后吩咐刘积贤备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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