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忠州衙门之中――
朝鲜国王李渊率领文武大臣相迎于衙堂之外,这位年幼的朝鲜国王,更像是借助外戚以及金来平衡全罗、忠清、庆尚道的地方门阀势力。
贾珩此刻挽着东平郡王世子穆胜的胳膊,介绍道:“穆兄,这位是朝鲜国王世子。”
“见过世子。”穆胜开口道。
李渊也恭恭敬敬地还了一礼,只是周围的朝鲜文臣,有一些神色就有些异样。
看来,金议政之言,应是确凿无疑。
这位卫国公的确是将汉廷的册封,当作认可大君的凭证。
罢了,原本就是等还于王京之后,拥立大君登位,而后再请册封不迟。
金也向穆胜介绍着朝鲜的一众文臣,即三道观察以及左右议政,六草判书,大司宪以及司谏。
就这样双方简单寒暄而罢,贾珩与一众朝鲜文臣,进入议事厅堂。
金笑了笑道:“卫国公,穆小王爷还有诸位将士远道而来,我国准备看了酒肉招待诸位将士,还望卫国公莫要嫌弃。”
贾珩点了点头,道:“近日,金议政多准备一些粮秣,我大汉兵马齐备,近日就可出兵朝鲜。”
此言一出,金脸上陪着笑道:“卫国公放心,粮秣军需充足,不会影响大军行动。”
暗道,汉军这次兵马来的少,也有少的好处,起码这粮秣军需就要少上许多,否则,以朝鲜如今的仓禀储备,未必支应得住。
金先前曾在忠清、全罗道主政,推广《大同法》,故而对两道府库钱粮具体事宜了若指掌。
而李渊等众朝鲜君臣,脸上也都多是现出喜不自禁之色。
暗道,可算等到出兵之期了。
这边厢,贾珩与东平郡王世子穆胜落座下来。
朝鲜方面,则是招待着两人。
金向贾珩介绍着朝鲜的一众大将,说道:“卫国公,这是我全罗道观察使田思泉,忠清道观察使朴重威,以及庆尚道观察使李裳,三位观察皆是我朝鲜有数的名将,有勇有谋,能征善战,卫国公这次出兵王京,可以调拨几人至帐下听用。”
这时,几个将校起身,向着贾珩行了一礼,齐声道:“我等三人,但凭卫国公差遣。”
贾珩打量了一眼几将,从表面上看,身形魁梧,貌似将才,伸手虚扶:“几位将军请起,面对女真,还要仰仗几位将军之力。”
几人根本就称不上什么名将,但统帅朝鲜的仆从军,又少不了三人。
几位将校连称不敢。
金笑道:“卫国公,这几天,王京城中筹措粮秣,已经准备了米粮八十万石,草料三十五万石,后续粮秣仍会筹措,绝不会耽搁了卫国公用兵。”
贾珩颔首表示认可,道:“有劳金老先生为大军军需操持,忙前忙后。”
大汉帮助朝鲜用兵,为朝鲜用事,当然不会自备粮秣,后勤压力也大,这些都要就粮于朝鲜。
金苍声道:“驱逐鞑虏,抵御外侮,这些…我朝鲜都是应该的。”
贾珩道:“接下来几天,还要再对诸部的操演协同,这次,朝鲜兵马要配合我汉军作战,双方兵马号令要统一,军将要互通有无。”
朝鲜兵马论建制的合理性与军卒的战力,都远远不如汉军,起码在之后的整顿中,要能够与汉军做好配合,旗令以及进兵队形上能够有一些简单的配合。
金道:“三位将军都在此处,卫国公有什么军令,可以吩咐他们。”
贾珩点了点头,也不多说其他。
而后,朝鲜方面又设宴款待贾珩与穆胜等一众水师将校,一直到过晌之后,宾主尽欢。
……
……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转眼之间,已经是崇平十八年的腊月十七,浩渺天穹之上,晴空万里,冬日日光柔煦,而皑皑而覆的积雪,已经化了有两三日,官道仍有几许泥泞。
朝鲜方面为贾珩准备的官署,议事厅堂之中――
朝鲜的几位将校以及驻倭国的水师将校一并在此落座。
贾珩立身在一方悬挂着舆图的屏风前,沉声说道:“据锦衣府谍报所言,女真兵马在此加固城池,修建炮台,想要以此抵抗我大汉天兵天将。”
“城中尚有十万兵马,咸镜道、平安道、京畿道之兵马,统兵将校有可能还是在座几位将军的故交,如有相识的,可以派出信使,劝降彼等,不要执兵顽抗我天兵天将。”贾珩目光逡巡过在场的一众军将,声音清朗,带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威严。
朝鲜道观察使李裳起得身来,其人四十左右,长着朝鲜人标准的鞋拔子脸、小眼睛,拱手道:“卫国公,王京城中领兵的咸镜道统制晏绍,与末将有旧,末将可派出信使游说其人投靠朝廷。”
贾珩点了点头,赞许道:“那就有劳李裳将军奔走了。”
说着,看向其他将校,问道:“其他将军可有类似故交,都可派出信使游说彼等向大汉反正。”
这其实颇有操作性,因为朝鲜方面很多时候,在邦交上就是墙头草,左右摇摆。
而后,陆续又有将校起身说着。
这等没有多少风险的事儿,可谓惠而不费。
贾珩剑眉之下,目光炯炯有神,声音掷地有声:“对王京城中胁从的朝鲜军卒,尽量以劝降为主,整体以大义感召,如能弃暗投明,对过往之事可以既往不咎!”
这样起码能够造成王京城中的朝鲜兵卒人心浮动,而鳌拜也会对朝鲜仆从军报以怀疑目光,分散守城精力。
贾珩而后又叙道:“大军准备军械和粮秣,围攻王京城,三日后启程!”
众军将闻言,纷纷拱手抱拳应诺。
贾珩吩咐了一众军将作战任务,以贾菱为先锋,率兵三千铁骑,先行直扑王京城。
待一众将校散去,庭院中就有几许空荡荡。
穆胜说道:“子钰,听说在朝鲜王京城中坐镇之将,乃是满清的鳌拜。”
贾珩冷声道:“就是此人,当初在倭国没有留下这厮,这次非要取了他的狗命不可!”
穆胜问道:“子钰,鳌拜此人有勇有谋,会不会见我大军压境,弃城而走?”
贾珩道:“不无可能,不过,意味着放弃了朝鲜牵制之力,我大汉就是辽东盖州、海州与朝鲜、山海关三路进兵,正可一举打下辽东,所以鳌拜如果为女真而计,就不会弃城而走,起码要利用朝鲜伪军,拖延、迟滞我大汉在朝鲜的进兵。”
穆胜若有所思道:“卫国公此言在理。”
贾珩说道:“此外,我大军这次攻城还是要以红夷大炮等诸火器为主,尽量减少士卒伤亡。”
穆胜道:“减少伤亡,如朝鲜兵将反正,对女真倒戈一击,兵不血刃拿下朝鲜王京,却是最好不过。”
贾珩摇了摇头,说道:“不可强求。”
贾珩与穆胜叙话而毕,返回后堂。
顾若清行至近前,看向那少年的目光中现出思忖之色,问道:“都处置妥当了?”
贾珩道:“万事俱备,明日大军就启程。”
顾若清道:“还有几天,快过年了。”
贾珩看向顾若清,道:“怎么,想家了?”
顾若清玉容上不由现出怅然之色,幽声说道:“这些年,四海漂泊,我无处为家。”
贾珩默然了下,柔声道:“那你这些年,实是孤苦无依了。”
先前,他还未问过顾若清的身世,好像没有听顾若清提及过父母和兄弟姐妹,想来其中也有一段伤心的往事。
贾珩近前,握住丽人的纤纤柔荑,道:“人生在世,不过草木一秋,总要有些”
其实,人在世上最为抵抗的就是虚无感,等多年之后就会发现,当年想去的地方,已经没有当初的冲动。
原本想玩的玩具,已没有了当初的心情。
古人曾有言,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一个年龄段该干一个年龄段的事儿。
顾若清将青丝如瀑的螓首依偎在贾珩的怀里,脸颊酡红如醺,此刻感受到那少年的心跳,心头也涌起一股甜蜜之态。
用后世的话说,大龄优质剩女苦苦等候,终于遇到了沙特王子。
因为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大抵是一茬一茬的,而容貌则是不停的贬值资产,而对美貌资产的最好持有方式是租赁。
只是这种温馨之感并未持续多久,那少年的手又是不安分起来,探入衣襟,天山折梅手一般。
顾若清转过秀美螓首,那双恍若清露凝结的晶莹美眸之中,渐渐现出一抹羞恼,刚要拨开那手,却见那少年又是凑近了自家唇瓣,印将下来。
顾若清伸手轻轻搂着贾珩的肩头,娇躯瘫软成一团泥,玉颊两侧渐渐浮上两团玫红气韵。
贾珩轻轻拥住丽人至于里厢,落座在床榻上。
顾若清此刻坐在贾珩的怀里,感受到那少年的悸动,脸颊浮起玫霞羞红,道:“这还白天,你别闹…”
“若清,唤声夫君听听。”贾珩此刻轻轻拥着丽人的曼妙娇躯,在顾若清耳畔噙住那莹润欲滴的耳垂,低声说道。
“你…”顾若清闻言,清丽玉颊泛起酡红气晕,那颗晶莹剔透的芳心羞恼莫名。
没有明媒正娶,却又说什么夫妻?
如今这般,想来也不过是无媒苟合罢了。
丽人正自胡思乱想之时,却觉那少年已经另转他途,摘花折枝。
而丽人那张香肌玉肤的脸蛋儿两侧,赫然浮起酡红红晕,贝齿咬着饱满莹润的粉唇,现出一小片葱白。
贾珩也没有继续逗弄着,知道想要彻底叩开顾若清的心门,并非一日之计。
不过别的门,已经…出入平安。
此刻故地重游,贾珩剑眉倏扬,目光温润几许,暗道,也是江南水乡的女子,吴娃越艳,水润油滑。
贾珩看向远处,不由想起崇平十六年,治河的那个夏天,在洪泽湖大堤上驻节,天地之间,苍茫一片,江南当真是雨水丰沛。
顾若清秀直、好看的琼鼻腻哼一声,娇躯绷直了下,旋即软成一团泥,瑟缩在贾珩怀里,任由那少年耳鬓厮磨着。
这人都不打一声招呼。
不过,这股幽怨没有持续多久,顾若清就高一脚,浅一脚地湮灭在风情月思的洪流中。
而冬日时节,午后的日光静谧而柔和,无声照耀在厢房中,菱花铜镜之上将两人的身影倒映着,珠花左右摇曳,似远似近。
……
……
时光荏苒,不知不觉,就到了贾珩所言的出兵之期。
这一天,正值腊月二十三,崇平十八年的小年,但朝鲜上下却并未笼罩在小年节日的喜庆氛围中,而是踌躇满志,准备收复故土。
寒风虽然凛冽,刺骨如刀,但天气却要好上许多。
忠州城附近的汉江冰倒是未化。
城外,贾珩一袭玄色大氅,内着棉甲,骑在一匹枣红色鬃毛的骏马上,身旁皆是锦衣府卫簇拥扈从,而身后的那面迎风而吹的中军大纛,猎猎作响。
冬日日光照耀下,大批甲兵身上甲胄明晃晃,炽耀人眸,随着井然有序的进兵,一股肃杀、冰冷的气息无声散溢四方。
此刻,大汉军卒手持各式军械,骑在一匹匹黑色骏马上,手中挽着一根手指粗细的缰绳,精神昂扬,整装待发。
贾珩身侧的顾若清,身穿一袭剪裁得体的飞鱼服,而两道斜飞入鬓的英丽秀眉之下,晶然明眸闪烁了下,其人英姿飒爽,顾盼神飞。
而后,伴随着苍凉的号角声响起,大军开拔。
汉军三万兵力,朝鲜军卒八万兵力,在朝鲜国王世子李渊以及朝鲜文臣的目送下,渐渐远去。
自忠州向京畿道进发,旗帜遮天蔽日,自高空向下俯瞰,十余万大军犹如一条赤龙,壮观无比。
时光匆匆,不知不觉就是两天过去,大军前锋逐渐接近朝鲜王京城。
哒哒哒……
一个汉军斥候从远处官道上打马而来,铁蹄声乱,甲叶碰撞,而那年轻小校来到近前,说道:“卫国公,贾菱将军来报,已经清理百里内的鞑子斥候,大军可放心进兵。”
作为贾家小将的贾菱,已经先一步前往王京城方向,主要是扫清一路上可能存在的鳌拜伏兵。
贾珩锐利剑眉之下,目光晦暗闪烁了下,心头盘算着底细。
穆胜俊朗、白净面容上,就有激动之色难掩丝毫,高声说道:“子钰,敌寇将近了。”
说实话,不仅是穆胜对女真八旗精锐没有畏惧,身后的江南水师以及登莱水师,也对八旗精锐没有多少陌生。
毕竟,这些年已经多次交手,虽然战力上仍然还有一些不敌,但已经彻底完成了对女真的去魅。
贾珩剑眉之下,冷眸目光炯炯如电,沉声道:“全军戒备,准备迎敌!”
随着贾珩的命令传下,汉军将校士卒愈发警惕起来,身后的朝廷大军,浩浩荡荡,向北迤逦而去。
及至傍晚时分,贾珩就收到了贾菱与朝鲜伪军和八旗精锐的交手军报,双方各有死伤。
当然,汉军的伤亡更多一些。
这是女真的八旗精锐,战力的确要强上许多。
行至王京城以南三十里的旷野平原上,十余万大军也暂且停下进兵之势,分为数路,互为犄角。
贾珩吩咐手下兵将开始安营扎寨,自己则在锦衣府卫的扈从下,拿着单筒望远镜,寻了一座无名的山丘,举镜观察敌情。
此刻,整个王京城笼罩着一股大祸临头的氛围中,而贾菱的先锋军卒,此刻正在城下不远处,围绕着王京城。
女真漠然而视,并没有派八旗精锐出来驱逐。
至于朝鲜兵丁,先前面对贾菱的兵马,可谓节节而退,此刻更是不敢出城应战。
此刻,朝清联军摆出了一副持城固守的架势,要与汉军长期对峙。
穆胜剑眉之下,目光灼灼而望,感慨道:“子钰,鳌拜等人这是严阵以待啊。”
贾珩手里拿起一支单筒望远镜,眺望着远处的城墙,冷声道:“早有所料。”
这都不用说,但面对热兵器时代的火铳以及轰天雷,这种坚守,其实意义相当有限。
穆胜道:“子钰打算如何破城?”
贾珩面色一冷,沉声道:“集结兵丁,拉上红夷大炮,猛攻三天,先试试朝鲜和女真联兵的成色。”
穆胜点了点头,而后随着贾珩返回大营。
此刻,中军大帐――
大汉与朝鲜两方的军将已经坐在一张张梨花木椅子上,屏息凝神,等候着贾珩发号施令。
贾珩则是在锦衣府卫扈从下,昂首阔步,进入厅堂之中。
一撩身后的玄色披风,“刷”地一声,落座在太师椅上,而手旁的漆木几案上,茶盅壶口之中,正自咕嘟嘟冒着腾腾热气。
贾珩面色冷峻,清声说道:”大军休整一日,明日攻城,这次以红夷大炮与轰天雷掩护,弓弩箭矢攒射,接下来分派攻城任务。”
“吴将军,由你负责南门。”
吴思权拱手应道。
“李将军,你负责东门。”贾珩道。
李裳抱拳应是。
正好三道联军负责三个门,围三阙一,留给女真兵马向北逃亡的机会。
下方将校纷纷抱拳应是。
贾珩面色微顿,朗声说道:“诸位,能否一举攻破朝鲜,在诸位之勇武,在诸位之决心!”
“是。”
总之一句话,朝鲜将校为攻城主力。
毕竟这是朝鲜问题,没有拿汉军士卒的性命去填攻城绞磨机的道理。
况且用朝鲜军将领兵回复旧都,彼等的作战意志也更强一些。
当然如果实在费拉不堪,大汉兵马再上阵不迟。
而后,贾珩沉声说道:“接下来,让军士混合编队,以红夷大炮猛攻王京城之南门、北门、东门。”
这次他率领一万江南水师,但携带红夷大炮却有四十门,虽然用骡马运输起来也相当不便,但经过减重的红夷大炮,已经不会严重拖累大军的行军速度。
而此刻,下方的众将校纷纷应是,一时间,声音洪亮,士气如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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