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光辉照耀着宽阔的机甲驾驶室，手握着机甲操控杆的年轻军官抬起头来，看向前方的显示屏屏幕。
一个个正在密密麻麻涌来的军队中奋力厮杀的炽天使机甲，占据了他所有屏幕的中心。
“他们是真正的战士。”
他低下头来，喃喃自语。
“是啊。”
驾驶室角落里，一个被绑住身体，身上带伤的皮袄男人也抬头看着那些屏幕，轻声接话道。
然后他缓缓的转过视线，看向操纵着机甲的军官，笑着问道，“所以你呢？你到底在谋算什么？”
年轻军官并没有回答男人的问题，他拉动操纵杆，准备操纵机甲离开。
但也就在这瞬间，整个机甲驾驶舱骤然一震，无数鲜红的警报弹窗从所有屏幕里弹了出来，紧接着，这些屏幕开始剧烈的闪烁起来，里面的图像变得模糊和扭曲。
年轻军官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搞得一愣，他慌忙的开始点击身前操控台上的按钮。
很快，他发现了什么，拉动机甲操纵杆，转过头去，看向身后。
然后他伸出手去，关闭了那一个个屏幕，只留下了最纯粹的窗户。
他的目光穿过窗户，看向外面。
明亮的微光从天际的尽头泛起，密密麻麻的机械装甲军队连绵在天地之间。
此刻，就在这机械装甲部队的尽头，在那密密麻麻的滂湃军队的上空，扭曲空间的力量从天而降，如同从天河落下的澎湃巨浪，冲向下方的一切。
虚空中中划过无形的波纹，先于那扭曲的力量，在一瞬间扫过整片营地。
如同一个巨大的电磁脉冲武器在那扭曲力量降临之处释放，绝大多数电子设备都在这一瞬间被影响，一台台悬浮在空中的战机失去控制的向着地上坠落。
那一台台正在奋力拼杀的机甲，也在这一刻停下了动作。
年轻军官呆呆的注视着那宛如破开一个巨口的‘天空’，某种凡人无法理解的力量，在那天空之上缠绕着。
他从未想过，他已经习以为常，以为永远都会那样的天空之上，居然悬挂着如此恐怖而扭曲的力量。
然而那澎湃而扭曲的力量，并未给他多想的时间，几乎在所有电子设备都沉寂的下一个刹那，那恐怖的力量就触及了地面。
那力量并没有任何的形状，甚至以肉眼难以看见，但是那恐怖的威慑，扭曲的压迫，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所有人，它的存在。
它从天而降，如同潮水一般落在了下方的黑白机甲上，然后它骤然收缩了一下，如同震颤的半球形波浪，向着四周以及天空之上蔓延。
天空中仍旧飞着刚刚释放的，攻击向中间的炮弹。
然后，它们触及到了那无形的波浪。
所有的炮弹都在这一刹那被点燃，空气中没有任何的声响，因为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快到声音都无法追上。
火焰从天空弥漫到大地，一台台装甲车，一架架战机，在这波浪的蔓延中骤然爆炸。
只在一瞬间，那无形的波纹就席卷了整个军队最下面的部分，席卷向了整个山坡最下方的，那个巨大的机械蜘蛛。
站在机械蜘蛛里的灰军装男人沉默的看着这一切，他瞥了一眼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他手心的浅绿色水晶骰子。
上面显示着向上的点数‘2’。
也几乎在这一个瞬间，无数虚幻的身影从他身周蔓延而出，手握着阴影尖刀，一刀捅进了指挥室内所有其他士兵的脖颈。
那些士兵还未来得及说话，他们身躯就宛如被瞬间抽干了血液，陷入了僵硬，然后转瞬间化作浅绿色的光芒崩碎，汇入了后方灰军装身影的身躯。
澎湃的力量骤然从灰军装身影的体内迸发而出，他骤然起跳，身体以肉眼捕捉不到的速度向后飞出，直接硬生生撞穿了金属墙壁，撞穿了巨型机械蜘蛛的上壳，飞入天空。
在暗淡的天空之下，没有了视窗的遮挡，他能更明显的感觉到那不断逼近的扭曲力量的恐怖。
那已经超越了人类所能拥有的极限。
它从天而降，摧毁了所能触及的一切。
宛如苍穹降下，惩戒人间的天罚。
同时，他也能依稀感受那力量当中，缠绕着的秩序气息。
澎湃的火光一瞬间吞噬了那巨大的蜘蛛机器人，抵达了灰军装男人身前。
即便他的速度已经如此之快，但是那迅速蔓延的‘波浪’还是触及到了他的身躯。
“噗――”
带着绿色光辉的鲜血一瞬间从他口中喷出。
轰――
直到此刻，那无数叠加到一起的爆炸声才骤然响起，带着震耳欲聋的轰鸣，拂过所有人的耳畔。
灰军装男人的身躯顺着这火焰向后翻滚，落入地上。
也就在这时，那从扭曲的天空仿佛被拉扯到极限的弹簧，开始缓缓向后收拢。
而从那从天空之上蔓延而出的力量，也顺着这‘收拢’向后回撤，回到了天空中。
那天空震荡着，扭曲着，连带着夜幕和星空似乎也顺在一起扭曲变形，但是最终，没有更多的力量蔓延出来。
一切似乎已经恢复了平静，但是在这战场上人们的内心，却无法再回到以前的状态。
那力量并没有席卷整个山坡，但是也将靠近山坡下方区域的一切彻底摧毁。
燃烧的机械和树木，连成连绵火原，将天空都映的通红。
灰军装男人的身躯滚落在地上，目光瞥了一眼视线角落里消失的身与影，然后收回目光，注视着眼前熊熊燃烧的巨型机械蜘蛛，咳出一口鲜血，“疯子。”
他不知道对方如何知道天空之上还有这恐怖的力量，也不知道对方为什么有办法引动这些力量。
他只知道，站在那风暴的最中心，对方承受的冲击只会比他更强。
只要对方还是人，就不可能从这冲击中活下来，哪怕他是B级。
“想和我同归于尽？”
他看着前方燃烧的烈火，笑道，“但死的只有你啊――”
嗡――
他的话音还未完全落下，一道血色的光辉就切开了熊熊燃烧的烈火，从天而降，劈向他的面门。
他立刻抽身后退，同时右手抬起，从那被火焰照亮虚空中，拔出一把宛如阴影一般的细剑，夹在身前。
轰――
刀剑相交，灰军装男人身子一颤，向后倒飞而出，砸在铺满冰晶的雪地中心。
一个衣衫褴褛，浑身浴血的身影从天空中落下，双脚踩在弥漫的白雪中。
“你没死？”
灰军装男人站起身，擦掉嘴角的鲜血，握住手中的细剑，注视着身前的身影，“你信仰了构筑这力量的神明？”
“我对那家伙没兴趣，”
何奥握着手中的血刀，抬头看着身前的灰军装男人，笑道，“至于我怎么活下来的，如果你去试试我刚刚的场景，或许就知道了？”
天空之上的扭曲力量是两种力量的共同作用的结果，引动这力量的方法其实并不难。
经过在刚刚战斗中的实验，何奥已经察觉到，或许是因为有秩序之神力量存在的缘故，那天空中的扭曲的力量对混乱的力量敏感，对秩序的力量更敏感。
而何奥手中恰好有一个沾染着强烈秩序污染的东西――永流之树树心。
所以他直接带上了玉匣，并在最关键时刻打开了玉匣，尝试强行引动了这永流之树的树心，激化其中的秩序污染。
事实证明他的推测没有问题，那天空中脆弱的平衡因为这强烈的刺激而出现了剧烈的波动，但是并没有失控，还差一点。
所以何奥也将乱术手杖激活到了最强状态。
在加上乱术手杖的混乱力量之后，何奥终于彻底的引动了那天空的力量，导致其力量短暂的失衡。
不过让何奥有些惊讶的是，失衡之后倾泻下来的力量主体其实并不是秩序之神的力量，而是那劈开北国之门的存在的力量。
那力量的破坏性要远超过秩序之神的力量，不过它只泄露了瞬间，就被秩序之神的力量拉回了天空中，维持了之前的平衡状态。
这种情况何奥倒是提前有预估。
在引动力量之前，他就意识到，北国之门天空中这扭曲的平衡，是有某种‘容错’的。
那平衡脆弱又坚固，很容易被引动，但是却不容易崩溃。
知道北国之门秘密的大概率不止何奥，即便同一个时代知道的人少，但是把时间拖长，在漫长的时间里，恐怕知道这个秘密的人也不少。
人一多，就会有人搞事，所以何奥推测，肯定有人试图来破坏过这个平衡，而且大概率不止一个。
但是直到现在，这个平衡依旧存在，北国之门也没人看守，这说明北国之门的平衡并没有何奥最早猜测的那么脆弱，具有某种自修复机制。
这才是他敢大胆引动天空中的力量的原因。
只是何奥没有料到，维持这‘修复机制’的是秩序之神的力量。
不过这也合理，维持这种‘平衡’，也是一种秩序。
他被之前看到的幻象影响了思路，以为是劈开北国之门的存在的力量向上盘绕秩序的力量，形成了平衡，并造成了北国之门区域的污染真空。
其实事实可能恰巧是反过来的，秩序的力量是主动盘绕起了那‘外来的力量’，使其更倾向‘稳定的平衡’。
当然，这天空之上的力量威力很强，他是知道的。
在第一次带着机甲小队冲击军队的时候，他让机甲短暂的突破了禁空高度，一方面是为了转身回去，另一方面就是在试探天空中力量的攻击性。
而那一次‘试探’，直接断绝了他从天上，直接走下方军队头顶飞过的想法。
北国之门北侧的力量要比南侧强得多。
突破禁空高度之后，首先感受到的是秩序之神的污染，这何奥承受得住。
但是紧接着，就是某种恐怖扭曲的破坏力量，而且针对超凡者尤其有攻击性，还隐隐影响了何奥体内的能量运转。
何奥毫不怀疑自己在上空多待一会儿，就会直接被那恐怖的力量撕碎。
也是察觉到上空彻底无法穿行之后，何奥才不得不考虑用现在这种比较‘极端’的方法，磨平双方的力量差，并给自己创造抵达对方指挥官面前的机会。
而这方法最危险的地方就在于，作为‘平衡破坏者’，何奥自己肯定是第一个被那倾泻力量攻击到的。
他应对这个攻击的方法也很简单。
硬抗。
生命圣恩三个小时，积攒了六次治疗，前面花了五次，他把最后一次用到了自己身上。
虽然对那倾泻而下的力量的主体有所错估，但是现在这个破坏力也在他计划留有的余量内的。
因为这力量范围铺的太大，最核心强大的的秩序之神污染何奥能承受的住，所以哪怕他在核心区域，真正的单体伤害也就B级以上的水准。
这力量强大的是瞬发，直接扣血，根本无法闪避。
生命圣恩的治疗是可以瞬间释放的，并且没有用完的生命力量还可以继续释放。
这相当于给何奥加了一条‘命’，并且这条命的生命强度远超普通B级的。
何奥就靠这条多出来的命，硬生生扛过了那恐怖的冲击。
“如果你不愿意告诉我，也没有关系。”
灰军装男人与何奥交谈的同时，目光四散看了一眼四周。
此刻他周围只有熊熊燃烧的烈火，刚刚那倾泻而下的力量不光摧毁了那巨大的机械蜘蛛，也摧毁了他在这机械蜘蛛周围留存的一支紧急备用的装甲部队。
那支部队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彻底报废了。
而在山坡靠近下方的军队，也全都被摧毁了，只有还在山坡上的部队没有受到波及，但是他们的设备也因为最开始的电磁干扰而陷入了静默，距离这边已经有些远了。
此刻灰军装男人身周除了他自己，已然看不到其他的人影。
他目光回到何奥身上，平静的说道，“既然刚刚的风暴没有让你下地狱，那我就送你一程吧。”
他抬起手中的细剑，缓声道，“初次见面，威斯坦。”
“索特。”
何奥也缓缓开口。
但在他刚刚开口的瞬间，一道道模糊的影子就从四面八方出现，手持着各种各样的阴影武器，冲向了何奥。
砰――
何奥向着右侧跨出，抬起血刀，挡住了右侧一个同样拿着大刀的阴影，伸手向上，直接将那大刀弹开，然后反手将那道阴影劈碎，穿过了阴影死亡后的缺口。
几乎在眨眼之间，他就突破了这些阴影的‘围攻’，将自己摘出了包围圈。
离开包围圈之后，何奥并没有向一旁站着的威斯坦冲去，而是转头看向身后那一团团阴影。
剩下的阴影扑了个空，汇集在一起，形成威斯坦的模样，而原本站立在不远处的威斯坦，则完全化作了阴影崩碎。
“索特，里门市的索特，”
威斯坦手握着细剑，看着何奥，“你比你那一根筋的父亲，要聪明的多了。”
听到这句话，何奥骤然抬起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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