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六章 杂素

  到最后,吕仲亦未能知晓。

  究竟是何导致了道盟,在一夜之间突然崩溃。

  哪怕吕仲心中有所猜测,可在没有决定性证据的情况下,也仅仅只能是一种猜测而已,说不定跟事情真相,偏离了十万八千里。

  随后,叶磐盐细说虚空界的注意事项。

  跟现实世界不同,虚空界所存在的一切,并非现实物质,然而根据枢机院的研究,却也并非是彼端之物。

  具体是什么,目前未可得知。

  元神出窍去往虚空界,必须消耗神气。

  虚空界中的存在,若是想要抵达现实世界,则必须获得形体。

  “天元,算是唯一的例外,这可能跟它来自彼岸有关,只要能将之得到,就可以吸纳至元神之中,无条件将天元带至现实。”

  叶磐盐声音平缓,表情略带回忆。

  “虚空界浩大无垠,虽然统称为一界,但实际上不同的区域,情况各有所不同,夜游引只能去往夜游域,其他的诸如幽渊域、巨物域等等地方,除非获得对应入界之法,否则只能通过移动,来实现跨域行动。”

  “跨域,十分危险!”

  听到这里,吕仲其实早有预料,继续听对方说下去。

  “虚空界并未平静宁和之处,确切说...是危机四伏,我等仙道修士进入其中,大半手段都要废掉,又或者是威能锐减,只有诸如道术、雷法等特殊手段,才能似在现实中般,发挥出原本该有的威能。”

  叶磐盐说到这里,将一道玉简递出。

  “里面记载着不少关于虚空界的内容,既有关于其中生灵的研究,也有部分已知地图,还有诸般景象的研究,希望对你能有所帮助。”

  吕仲将玉简接过,冲对方拱手称谢。

  聊完虚空界。

  叶磐盐便闭口不再言语。

  到了这里,吕仲知道自己该告辞了。

  ......

  很快回到金光岭。

  在吕仲离开的这段时间,外界的窥伺目光又重新活跃起来,许是觉得此间主人在虚张声势,又或者是觉得自己猜到什么,近来开始动作频频。

  就算化身频频出手,也未能遏止势头。

  对此,吕仲并不打算多费心思,依旧全权交予化身。

  相较于灵石得失,目前最紧要的还是探索虚空界,以确定是否能借此,得到一条稳定的天元获取途径。

  事关修为进阶,容不得半点拖延。

  三十年后。

  吕仲终于做好了准备。

  得益于太阴仙经的养气术,他的神气总量相较化神期时,足足增加到十倍之多。同时,还学会了一门新道术。

  “月光剑”

  本质上,此道术跟法术“灵剑术”,并无不同之处。

  区别只在于,前者是以神气为介质施展,只适合在虚空界中使用。若放到现实,月光剑道术平平无奇,甚至要比灵宝略逊几分。

  或许是炼形不同的缘故。

  吕仲惊奇发现,自己所施展的月光剑道术,并非是描述中如皎月般的洁白无暇,而是青中微微泛白,散发出朦胧辉光,好似千万年前帝流浆之夜再现。

  “就叫你,古老月光罢。”

  随后,他放出九道化身为自己护法。

  一番盘坐,调息静气。

  待状态调整至最佳,吕仲这才开始口诵夜游引。

  仅是道出第一句口诀,元神就感觉一股莫名吸引,他能很清楚的分辨出来,这跟平常的出窍状态不同,的确是要去往未知世界。

  确定了这点,吕仲动用了未来推衍。

  根据典籍所述,每一位修士进入虚空界的位置,纵使使用相同的入界法,也只能保证身处于同一域,具体出现位置则是完全未知。

  他推衍的目的,自然是为了防止可能的危险。

  在道盟以往的记录中,曾有过不少运气极差的修士,一进虚空界就扎入险地,事后纵然能侥幸不死,也要落得个元神大伤的代价。

  幸好,吕仲的运气还不坏。

  对面是一处宁静之地,至少表面上看起来如此。

  得到答案,他念出最后一句口诀,元神也不再抵抗吸引。

  闭眼睁眼间,已是出现在一片青葱草地。

  “这里就是虚空界?”

  吕仲望着前方,那充斥着光与暗,光怪陆离的世界,突然发现只有自身脚下之处,尚且算得上正常。

  其他别的地方,堪比疯癫之人的痴愚幻想。

  可很快,他就不得不将这话收回。

  只见前方脚下草地,一阵蠕动扭曲,竟化作一张巨大人脸,看起来跟黢黑老农相似,却带着诡异的微笑,咧开巨口却吐出长舌,极速朝目标卷去。

  长舌所过处,尽是滚滚毒烟。

  “杂素!”

  看清生灵样貌,吕仲不禁心道,自己的运气还真是坏透了。

  所谓杂素,专指掺杂现实世界各种信息要素,所组合成的虚界生灵。形态常极为诡异,非常人所能理解,实力也是有强有弱。

  修士按照习惯,将其分为一到九阶。

  一阶杂素,等同于炼气实力。

  .....

  九阶杂素,不亚于渡劫期。

  后者极其罕见,纵使是道盟枢机院,也只有一次目击记录。

  经过一番小心试探。

  吕仲最终确定,眼前这只杂素的实力,介乎于筑基跟元婴之间。

  对初入虚空界的吕仲而言,正是再合适不过的练手对象,还可以在它身上,实验“古老月光”及雷法,对虚空界生灵的效果。

  先是古老月光。

  吕仲两手一合,而后缓缓拉开。

  顿时,青白月光笼罩此地。

  一口造型古朴的大剑,很快经由神气凝聚而成。不知为何,它较现实世界,多笼罩了一层淡金辉光。

  心念一动,青白剑影激射掠出。

  待击中杂素,立刻有盈盈光波溢出。

  光波并非凭空而生,一方来自于古老月光,及杂素本身,是现实力量跟虚界力量的交织碰撞,如中和消弭一般,最终是古老月光取胜。

  典籍中,将这种现象,称之为“归虚”。

  稍加试探,杂素费拉不堪。

  吕仲没了实验心思,在确定雷法也能起效之后,没有继续试下去。

  在他压倒性的力量面前,杂素显然不存在丝毫胜算,连片息工夫也未能坚持,很快就耗尽所有力量。

  于一阵光粒四溅中,彻底化为虚无。

  “啪嗒!”

  一粒如绿豆般大小,由无数方块堆砌成,散发着虚幻光芒,无相形体变幻不定的小小光球,落到地面发出声响。

  “无相晶?”

  吕仲面露诧异,将光球一下摄到手中。

  经过一番仔细鉴定,他确定此物就是虚空界中,少数对修士有用的奇物无相晶,常常诞生于虚界生灵归虚之后。

  无相晶的效果很简单。

  那便是能够修复元神因游历虚空界,而受到的侵蚀。同时,虚界生灵造成的伤害,也能通过此物平复少许。

  总而言之,算是一种有用之物。

  身处虚空界,吕仲仅是元神进入,在没有储物手段的情况下,只能用神气幻化出一口袋,然后将无相晶装入其中。

  贴身收好,他这才继续探索。

  胡乱选了一个方向,只能看重重迷雾。

  雾气由来未知,也并非由水汽所凝,它们似乎是虚界的隔绝机制,借此将不同的部分相互隔离开来。

  于雾气中缓慢前行,孤寂而静谧。

  很快,前方景象逐渐清晰,是一片青葱沼泽地。

  不闻虫鸣,也无鸟声,有且只有安安静静,似倒栽葱一般,凌乱无比分布在水沼密林中的一座座道观。

  十分诡异的是,所有道观皆是如模子般刻出,七倒八歪充斥着前方沼泽。

  也不知此地存在了多久。

  道观建筑多满青苔,甚至还有淤泥漫入。

  诡异丛林中,有一道道身影游荡。

  这些杂素俱都是同一副面孔,为刻薄中年道士形象,给人以古板而严肃的印象,一手执着滴血的戒尺,另一手则拿着经卷,布满稚嫩字体。

  看到这一幕,吕仲想起了道盟修士,对杂素由来的推测。

  关于这点素来众说纷纭,不过主流说法一直认为,杂素极可能是现实世界中,某人梦境在虚空界中的投影,汲取激烈情绪而成。

  光怪陆离,却能部分被现实生灵认知。

  这一杂素成因,被称为“梦境说”。

  眼前景象,套用这一说法,无疑可以解释成:是现实世界中,某一位道童对师父的恐惧情绪,转化而成的虚界场景。

  吕仲尝试着,避开杂素通过此处沼泽。

  可结果出乎预料。

  每每他迈入沼泽范围,无论是以何方式,都会立刻惊动游荡的杂素,同时身上莫名传来抽打感,令护体的神气飞速减弱。

  尝试数番,吕仲不得不选择放弃。

  盖因神气的数量,经过这么一番消耗,只剩下半数不到。

  为谨慎起见,他决定结束此番探索。

  退出虚空界很简单,只需要再念一次夜游引,同时抗拒虚空界的吸引,就可以令元神回归现实世界。

  ......

  静室中。

  吕仲徐徐睁眼,却并未立刻起身。

  进入虚空界,危险不止于里面的虚界生灵,还有虚界对元神的侵蚀。

  仔细进行全身检查,他很快发现不对之处。

  “记忆,凭空消失了部分,这就是被侵蚀的代价?”吕仲面色一变,立刻想到了被严重侵蚀的后果。

  岂不是,会迷失在虚空界中?

  一想到这里,他就感到不寒而栗。

  关于此事,道盟典籍中仅是粗略提及,不过却是数番严厉警告,显然是认识到了被虚界侵蚀的后果,但并未记载解决之法。

  脑中灵光一闪,吕仲想到了一个解决办法。

  那就是通过灰雾空间,给自己的记忆进行备份。

  同时,每次进入虚界之前,都对记忆进行复制稀释,以庞大的记忆总量,来对冲侵蚀损失记忆的影响。

  想到这两条对策,他心中稍安不少。

  ......

  休息十余年,吕仲将之前耗损的神气,以养气法完全补回,并按照之前想到的对策,一一做足了准备之后,这才开始第二次探索。

  还是跟之前一样,先推演未来确定落脚地安全。

  确定没问题,才元神降临虚界。

  再进来,已是换了一处出现位置。

  脚下不再是草地,而是一处铺着金砖的地面,就好像站在一座巨大的广场上,放眼四周皆为浓雾所环绕。

  那种好像永远走不出去的感觉,着实令人心底发慌。

  “这算什么梦?”

  按照虚界梦境说,吕仲猜测大概是某位迷路之人,心中生出的恐惧情绪。

  具象化,就有了眼前场景。

  稍加探索,他并未在此处发现杂素。

  同时也遇见了麻烦。

  那就无论选哪个方向前进,哪怕照着金砖缝隙,也都会诡异的迷失方向,最终回到刚进来的地方,就好像真的是一个路痴一样。

  尝试以道术破坏地面,以得到前进参照,结果依然没有变化。

  兜兜转转,又回来了起点。

  “虚界,真是古怪又离奇!”

  吕仲不由感慨道。

  见一时半会,都无法找到离开之法,他只好悻悻放弃了探索。

  鉴于此行草草结束,神气并未有多少损耗,吕仲只是稍加修整一番,就立刻开始了第三次虚界探索。

  好在这次吕仲的运气尚佳,出现在一处正常地方。

  他悬浮于半空,打量身前场景。

  是一片暗红花海。

  花是铁花,似牡丹又似石蒜,花瓣皆由鲜血沁染而成,花梗遍布铁刺,同样是锐利且伤人,抗拒着外来的一切。

  也不知是谁的噩梦。

  往前行进一阵,前方凭空出现一道身影。

  明明是男身,却似少女般委坐于地。

  它的形象,同样是抽象无比,长着三首并三身,一脸俊美异常,一脸不怒而威,一脸童稚模糊,连着头的身子,则分别对是猪、蛟、人。

  猪躯、蛟躯糅合,却呈现出人形模样。

  吕仲见了,不由啧啧称奇。

  难怪主流大众,都认可虚界梦境说,眼前这种抽象杂素,匪夷所思的离奇构造,恐怕也只有在光怪陆离的梦境中才会出现。

  正当吕仲心想着,是否该绕过此物时。

  忽的,那杂素忽的起身。

  俊美脸庞蓦然张口,吐出一道道血色剑光,数量铺天盖地,一如剑潮般汇聚成洪流,浩荡朝吕仲覆盖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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