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甘自如向来嘴笨,又不善察言观色。
虽知道怡君气得不轻,却不知应该如何劝解,只得如哑巴似的任凭她打骂。
散落一地的骨头重新聚合。
以便让她打起来顺手一些。
燕怡君眼中冷芒未去。
可不知为何,这回好不容易从梦境迷域中醒来,心中怨恨莫名消散许多。
原本折磨得她直欲溃散神魂的绝望,也无形中淡去大半。
望着甘自如惨白的骷髅架子,一时间有些下不去手。
只得恨声道:“我留你一命,是因为需要借你之手寻找优昙地花,以便我能控制这地脉之气。”
“邵又房那狗贼生前对我百般凌辱,死后又想算计我,我岂能让他称心如愿?”
“地脉之种……何尝不能为我所用?”
甘自如静静听着她的话语。
想到自己当初被邵又房蒙在鼓里,受他蛊惑,为虎作伥。
只觉羞愧、愤恨、歉疚、痛苦……纷纷涌了识海,一时间百感交集。
若非徐大人将那贼厮斩杀,甘自如无法想象自己还会犯下多少错事。
犹豫片刻。
觉得还是有必要将姓邵的已死这个好消息说与她听。
未免给徐大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甘自如便谎称道:“邵又房已被我所杀,如今已是魂飞魄散。”
燕怡君眼睛一亮。
“当真?”
“千真万确,他的头颅在……在一位朋友身上,若有机会,我寻来给你瞧瞧。”
甘自如笃定回答。
他身上一直带着徐业交于他的“秘密武器”。
虽然一直到现在都没弄明白这武器的用法,但他坚信徐大人一定有办法找到这里。
燕怡君顿感心中怨恨又消散不少。
似乎全身上下都轻省几分。
梦中无法感知外部变化,数月醒来一次,往往不消片刻,又抵不住地脉之种的侵蚀,陷入沉眠。
这回若不是意外醒来,差点错过此等喜事。
当下看向骷髅将军的眼神缓和了一些。
甘自如未曾察觉。
语带歉意道:“我找遍了十余个梦境,依旧未能发现优昙地花的下落,怡君你别生气,稍后等你睡着了,我再去找。”
燕怡君望着眼前这个有些笨拙的男人,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额头处的黑色种子,似是因为吸不到充足的怨气,生根的速度陡然加快数成。
仿佛撕裂神魂般的剧痛袭来。
燕怡君不由得闷声痛呼。
甘自如想要靠近安慰她,却又害怕惹她不快。
一时间进退两难。
燕怡君强忍着剧痛。
无比留恋的看了睡梦中的小宝一眼。
道:“种子快要破壳而出,无论如何,尽快为我寻来优昙地花。”
说着不待骷髅将军回应。
从心窍处取出一根晶莹如玉、流动着青色光华的骨片,递给了他。
继续道:“我的意识很快又要陷入梦境,你记住,地花可以扭转种子的业力,待到罪业尽归我身时,你立刻捏碎我的命骨,凭借斩业之功,送小宝入轮回。”
甘自如郑重的点头应下。
“我一定做到,等小宝他顺利离开后……”
顿了顿。
鼓起勇气道:“怡君,不管你去往何方,我都会陪你一起的。”
燕怡君眼神中闪过一丝温柔,却进一步刺激了地脉之种。
剧痛再增数分。
疼得她几乎睁不开眼睛。
蓦地。
乱坟岗的异动传入她的识海。
“有人来了!可恨,偏偏在这个时候……”
……
徐业沿着枯树林前行。
边走边琢磨应对张三爷的法子。
刚正面?
显然没什么指望,考虑到张飞以往的战绩,这等行为怕是正中对方下怀,绝对不可取。
可要是使阴招……
万一不小心伤到三爷,关二哥不得温一杯酒,骑着马冲过来砍了他当下酒菜?也不可取。
况且,上辈子每天都得给关二爷上香,真把正主惹来属实不美。
硬的不行,那就来软的。
又或者一会儿硬一会儿软……
徐业冥思苦想。
数种对策在脑海中不断盘旋。
如何才能既不让张飞封印怡君那丫头,又不至于和张三爷结下太深的梁子?
忽地,一道破风声自脑后传来。
一声暴吼随之响起:“小子,吃俺一矛!”
旋即一柄造型奇特的长矛穿过浓雾,朝徐业刺了过来。
及至近前。
长矛转眼化作一条十余丈的玄色巨蟒,巨蟒不断扭动盘旋,张开血盆大口,似要将他一口吞下。
徐业念头一动。
一柄手术刀在“无距”的加持下,甫一飞出手心,登时消失不见。
再出现时,已抵至矛尖处。
“叮”
一声金铁交击的轻吟。
巨蟒虚影应声溃散。
长矛打着旋倒飞回去。
正好落入一身高九尺有余的巨汉手中。
“居然没被戳死,本领不错,俺老张看你挺顺眼,哈哈哈。”
巨汉豪迈大笑。
四周浓雾刹那间被震退数十丈。
徐业打量着对方。
模拟器中已经有过数次照面,可见着真人,依旧颇感压力。
张三爷明明只是随意往那一站,徐业却感觉有一头高过天穹的猛虎,在肆意睥睨。
心中暗自庆幸,方才没有选择刚正面的法子。
不敢耽搁,执后辈礼,深深一揖。
“泾阳县捕头徐业,拜见翼德公。”
张飞咧嘴一笑。
“你认得俺?”
徐业点点头,回道:“就凭翼德公灿若星辰的眼神,勇武不凡的胡须,还有手上那柄巨蛇所化的丈八蛇矛,晚辈就是想认错都难啊。”
张飞笑容愈甚。
“俺本打算在你身上捅出十个八个窟窿眼,看在你小子会说话的份上,就暂时免了罢。”
“啊?”
徐业一顿。
哪来的仇?还是你们老家有见面捅十下的习俗?
张飞见他面现疑惑。
便出言解释道:“你毁了一个老家伙辛苦炼制的劫云,所以他让俺揍你一顿。”
“原来如此,多谢翼德公解惑,敢问是哪位老神仙,晚辈日后定当登门请罪。”
张飞却像是看穿了他心里的想法。
“嘿嘿,到底是去请罪,还是想着根除后患?”
徐业状做尊敬仰慕。
恭声道:“晚辈岂敢造次。”
张飞觉得眼前这小子颇对胃口。
有意提点一番。
道:“不管你敢与不敢,需得记住在三善道之内,天神道与人间道的差距是不可逾越的,莫要仗着有几分本领,就肆意行事。”
徐业稍作斟酌。
试探道:“多谢张天人指点,只是晚辈心中着实好奇至极,敢问天人有哪些非凡本领?就比如晚辈对翼德公无比钦佩,若能见识您的天神手段,定引为平生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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