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席勒也在,托尔显得有些惊讶,忽然,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把想说的话憋回了肚子里,瞥了一眼埃迪的脸色,就知道现在是怎么回事了。
毕竟,他来之前,也得到了洛基的警告,大意就是,天塌了都不要去找席勒。
可是,这又不是他主动找的,只是偶遇的而已,托尔想,反正还有埃迪在呢,应该也不会出什么大事。
托尔走到餐桌的旁边,拉开椅子坐下,还没等埃迪问,他就抱怨道:“我必须得来地球躲躲风头,弗丽嘉快把我逼疯了,她每天只问我两件事,什么时候结婚?什么时候生孩子?”
埃迪笑了一下说:“没想到,堂堂阿斯嘉德神王,也会被催婚……”
托尔摇了摇头说:“其实也怪我,正常来讲,神王加冕的时候,就应该有神后,可那个时候,我和希芙的关系有点僵,洛基还在旁边添乱,众神之父和神后也在人选的问题上,出现了分歧。”
埃迪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了他一下说:“你不会真的要娶自己的亲妹妹吧?而且他以前还是你亲弟弟!”
托尔摆了摆手说:“阿斯嘉德和你们人类不一样,我们没有什么近亲结婚的禁忌,神族不会因为近亲结婚而产生什么后遗症,我爸爸和我妈妈也有亲缘关系。”
“不过,我对洛基也确实没什么兄弟情之外的感觉,但是你也知道,王室的婚姻,往往不由我们自己做主。”托尔叹了一口气,埃迪在他对面的椅子坐下,没想到,席勒也凑了过来,坐到他旁边。
埃迪拿着桌子上的水壶,给托尔倒了一杯水,然后说:“你真是成熟了不少,要是我们刚认识那会,你一定大声嚷嚷着,爱情应该是自由的……”
“爱情当然应该是自由的,但我还有责任。”托尔喝了一口水说:“每一个王室成员都是这样,我们享受着阿斯嘉德子民的供给和崇拜,自然要肩负起比他们更大的责任,也要有所牺牲,婚姻就包含在内。”
“不过,虽然我这样想,我也不会去强迫其他人这么想,所以,当时洛基没有明确表态,我也就当他不同意,后来,众神之父也不管我们了。”
托尔把一只手撑在桌子上,魁梧的北欧壮汉喝水都能喝出酒的气势,他抹了抹嘴,然后说:“我和希芙的感情,倒是有点奇妙……”
“我刚刚回归阿斯嘉德的那段时间,因为我杀了不少别有用心的狂战派,希芙和我闹得很僵,她独自出去历练,我们分开了一段时间。”
托尔的眼神当中有些回忆,他说:“自我们从小认识以来,就没分开过那么长的时间,当她回来之后,我们两个都觉察出一些不同来……”
“再加上,弗丽嘉努力撮合我们,事情也就水到渠成了,只不过,我登基在先,婚礼没有同时办,现在,倒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去办了。”
“既然都已经定下来了,你怕什么催婚?”埃迪有些好奇的问道:“无非就是办不办宴会而已,你妈妈应该也没有那么急吧?”
“可我真受不了她天天念叨!”托尔有些无奈的捂住了额头,皱着脸说:“话里话外,都拿我和洛基比,说他从小就比我懂事,和女神们关系好,说我当初要向他学习,体贴一点,别和希芙闹别扭,登基典礼和婚礼一起办了,就没这么多事了。”
“她说,这对希芙来说不公平,神后本就应该作为一个妻子,在最为荣耀和盛大的典礼上,与自己的丈夫共同加冕,可希芙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托尔叹了口气说:“弗丽嘉说的也有道理,我没法反驳,可又实在经不住她念叨,所以只好跑出来躲一阵子。”
托尔的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然后说: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洛基是欺诈之神,最近闯了不少祸,不少星际帝国的电话打到了我这里,我懒得挨个去骂他们,索性就说我不在,他们有本事,就来阿斯嘉德抓人吧,我倒是希望他们来!”
托尔露出了一个满含杀气的表情。显然,那些电话里用来形容洛基的词汇,让他很不开心。
埃迪扑哧一声笑出了声,他说:“你们父子简直是个诈骗团伙,儿子负责出去钓鱼,老子等在家里挨个噼死,杀吃埋一条龙……”
没想到,埃迪话音刚落,托尔就有些惊讶的看着他说:“你也变了不少,以前,你说话总是文绉绉的,有些单词我都听不懂,现在倒是好多了……”
埃迪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了一个苦笑,说:“在这生活,你只能这么说话,要是还像在报社和同事说话一样,会挨揍的。”
两人聊了一会天,坐在旁边的席勒又拿出了糖纸开始玩,托尔有些不明白他在干嘛,于是就凑上前看着他玩折纸玩具,还饶有兴致的说:
“阿斯嘉德的女神最喜欢折纸蝴蝶,折完之后,给它们附上飞行的魔法,让蝴蝶们绕着喷泉飞,谁的蝴蝶能绕大喷泉飞过一周却不被打湿,谁就是最厉害的……”
“自从洛基变成了女神,这个奖项就从来没有落到别人手里过,她的魔法的确厉害,不过我觉得,她很有可能是使用了幻术耍了别人,他从小就这样。”
托尔越说越有兴趣,于是看向席勒说:“你能教我你是怎么折的吗?我回去教给希芙,让她在女神的聚会里面露露脸。”
“希芙走的是女武神的路子,和阿斯嘉德传统的女神有些合不来,可是日后,她成为神后,总免不了和女神们打交道,我要是能在这方面帮帮她,也算是补偿了我拖延婚礼的错误……”
说完,他凑到了席勒的身边,盯着席勒刻板的动作,也并不感觉到无聊,而是说:
“真有点意思,十字的这两边合上了,另两边就会分开,这边分开了,那边又合上了……快快快,教我怎么叠!埃迪!埃迪!帮我们拿张纸来!”
埃迪刚想说席勒现在精神状态不太好,结果就发现,席勒也抬头看着他,他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走进屋里找来了两张白纸,裁成正方形之后,递给他们。
席勒没有说话,只是又用他那干脆利落的动作折了一遍。
身高两米、后背比门板都宽的托尔,用快比胡萝卜还粗的手指头,捏着薄薄的白纸,就像捏着他粗犷外表之下,那颗敏感的心一样。
席勒用飞快的动作,把纸叠起来,又把折好的拆开,然后再把它叠起来,托尔有些笨拙的尝试着,但是因为,他从来就没干过这活,看起来有些不灵光。
把胳膊搭在椅背上,看着他们两个玩的埃迪,在心里说:“……你刚刚是想参与的,对吧?”
“我没有,我才没有这么幼稚!”毒液立刻否认道,但随后,他“哼”了一声,又说:“如果我真的要参与,也肯定是被这个大块头的愚蠢给气的!”
“你也没有比他好到哪去。”埃迪不屑的哼了一声说:“每次吃巧克力球,你都是连包装一起吞,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剥不开糖纸……”
“闭嘴!你这个该死的怂包!道歉!快道歉!”
最后,埃迪也坐在了托尔的对面,两人面对面的拿着白纸练习,而席勒则坐在正前方,看上去像是在示范,但又像是在重复毫无意义的刻板动作?
东西南北的折法不复杂,但如果是第一次接触,还是要练几次的,否则,折出来的东西灵活性不够,开合的时候会卡住。
埃迪折了两分钟,其中1分40秒,都是在和毒液吵架,以及抢夺身体的控制权。
最后,还是毒液取得了上风,巨大的黑色怪物出现在了桌子的对面,巨大的黑色爪子捏着小小的白纸,就像捏着他那稚嫩又纯真的心。
三人玩纸玩了几十分钟,直到夜已经深了,在灯光的照耀下,埃迪转头去看席勒的表情,他发现,那里面没有任何的焦虑和烦躁,只有专注和认真。
其实,这个世界上最好玩的折纸玩具,一口气玩上几个小时,也没什么意思了。
折纸的乐趣,就在于折叠的过程,而折好的只能简单开合的玩具,在这样一个智能的时代里,甚至没有手机切屏好玩。
可是,不断开合手指,看这四个方向的纸张,以不同的规律组合在一起,却让埃迪感到了一种平静,他在心里对毒液说:“还记得我们来这是做什么的吗?
“你说,你想寻找一个全新的新闻题材。”毒液哼了一声,他的内心中感性的一面再次翻涌上来,他说:
“但是,新闻就像是这个玩具,两条有爆点的特征组合起来,就成了一条新的新闻,再去和别的组合,又是一条新闻……这是新闻吗?”
坐在餐厅的椅子上,埃迪听到了自己内心的独白:“……不,这当然不是新闻,这不是新闻应该追求的东西,那既不新,也不真实。”
“你想追寻什么样的真实?”毒液有些含湖的声音响起:“事情的真相吗?桉件的根源吗?”
“不……”埃迪又听到自己的内心在回答:“已经有太多优秀的新闻从业者,走上了这条路,而我,想走一条与他们不同的路……”
伴随着他内心中的对话,已至深夜,夜幕低垂,月光遍洒。
金色长发的男人,在经历了跨世界的旅途之后,因疲惫而感觉到困倦,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消瘦的黑发医生,也缓缓的趴在了桌子上,沉入了梦乡。
金红色的糖纸折成的折纸玩具,被留在了桌子的中央。
而这个时候,最后一班飞梭,正好经过窗前,灯带的冷光,顺着窗户照射进来,照在糖纸上的时候,像细密粘稠的雨幕,包裹住一把摇摇欲坠的伞。
一个诞生于旧时代的无趣玩具,与新时代最具功能性的交通设施,在埃迪的面前,碰撞出了惊人的灵感火花。
于是,他开口,低沉的声音回荡在房间中。
“时代与科技改变了,但人没有。”
“在这个由科技与探索构成的惊奇时代当中,茫然无措的人们,都想知道前路通向何处,普通人是这样,优秀的医生是这样,伟大的君王也是这样。”
“而我,一个有幸经历了变革时代的媒体人,我所要记录的真实,不是道路的终点到底是什么,而是人们在探求这个问题的过程中,所真实产生过的欢乐、痛苦、求知若渴、求而不得……”
埃迪展开了自己手里带着折痕的白纸,用指尖蘸着杯里的水,在纸面上写下了几个单词:
“我所要记录的,最新、最真实的新闻,正是我所遇到的所有……惊世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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