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夫
谈判一直以来都不是一件很快便能够完成的事情,所以来自神都的官员们和来自痴心观以及很多别处的宗门代表,整日里都在崇明山中谈论各种细节。
其实与其说是谈,不如说是吵。
大人物们不会吵架,也不愿意把自己的精力放在吵架上面,每个宗门都会有一批会吵架,也愿意吵架的家伙。
所以这种事情,会吵架的家伙们,一直会去吵,只是当大家都会吵架的时候,那么这件事就更难达成共识,更得吵架。
陈朝没精力去管那些事情,在和云间月说过那番话之后,他便回到了雨水郡城里,虽说如今吵架的这件事一定会持续很久,但是大方向已经定了,那就是年轻的修士们会代表着各自的宗门,在崇明山进行一番较量,因为是第一次,很多宗门除去收集消息之外,其实还在考量一件事,那就是那片上古遗迹里,到底有多少危险。
若是太过危险,将门下的天才弟子派遣进去,出了问题,谁又能负责?
所以这注定会是一个很麻烦的过程。
这需要时间。
陈朝现在也很需要时间。
他从崇明山回到雨水郡之后,第一时间便回到了镇守使衙门里,依着大梁律,他如无不要,不能离开这座衙门,当然之前去崇明山,不在此列。
镇守使衙门重新修缮过了,那座被烧过的大堂被重新修建,只是隐约间还是能在一些细节里看到燃烧过的痕迹。
时间实在是太短了,能有现在的样子,已经很了不起了。
站在干净整洁的院子里,陈朝皱了皱眉。
远处,差役们看着他,眼里有些敬畏和敬佩。
之前在长街上发生的事情,他们都知晓了。
但他们的情绪还是让陈朝察觉到了不对。
“怎么了?”
听着这话,这才有差役走了过来,对着陈朝说了些什么。
陈朝眉头渐渐舒展,原来在他回来之前,朝廷的人已经先来过了,他们在雨水郡做了好些事情,其中最为紧要的便是免了那位郡守大人的官职,在新的郡守来到雨水郡之前,整座雨水郡,所有的一切,都由陈朝说了算,镇守使一脉一直是独立于朝廷官员体系之外的存在,按着以往的惯例,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镇守使都无法掺和地方政务的,这一次虽然是镇守使亲至,但想要做成这样的事情,朝中自然也有许多要考虑的。
但不管怎么说,都已经做成了。
“大人,要不要将郡里的大小官员找来说些事情?”
那差役看着陈朝,满眼都是敬佩,眼前的陈朝虽然年纪尚浅,但是之前做的那些事情,他们全部都看在眼里,很是佩服。
陈朝皱眉道:“又不是让我在这地方待十年八年,做这些事情有什么意义?”
听着这话,差役的眼里的神采有些黯淡,其余的差役也是如此,雨水郡这些年,外有妖物侵扰,内有鱼肉百姓的贪官污吏,百姓深受其害,好不容易盼来一位不害怕那些方外修士的好官,他们自然不愿意他离开,如今听着陈朝这样说,自然伤心。
陈朝看了他们一眼,自然知道他们在想什么,皱眉道:“我在这里待得太久,反倒是麻烦,如今这里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反倒是不会再有什么人敢做些什么,以后你们的日子会好过很多。”
这是定然的事情,以后崇明山会有无数双眼睛看着,顺带着也就会将整个雨水郡也都看着,到时候这里的一举一动都会被无限放大,这个道理就像是当初陈朝一定要去神都,一定要把自己暴露在阳光下一样。
一模一样。
阳光无法照耀到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但是当自己主动出现在阳光下的时候,那么不管是谁,都需要好好考虑那颗太阳了。
是的,没有人会在意你在什么地方,只是会在意那颗太阳是否能看到你。
对于方外修士来说,雨水郡最开始在阴暗之处,所以崇明宗便能那么肆意的去做些什么,但一旦雨水郡来到了阳光下,无数人就要去考虑做那些事情会不会付出更大的代价,所以以后雨水郡的日子也不见得会过得很好,但至少都会比现在更好。
差役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眼里都有了些泪花。
能过上好日子,便是他们唯一的诉求。
陈朝摆摆手,没有理会他们,只是转身便走入了院子里。
怎么治理一座郡城,他没有什么经验,但既然没有什么经验,那么就不要去尝试着做这些事情,一切照旧就好了。
郡守大人都被免了官职,送到了神都受审,剩下的那些官员,虽然还没有定罪,如今战战兢兢,哪里还敢不好好做些事情,弥补一些自己之前的过错。
所以未来的一段时间,一定会是太平的日子。
陈朝来到后院,这里早就有人准备好了一切。
他将随身携带的那些灵药拿了出来,其中很多都是崇明宗找到的,这些东西都算是崇明宗里很好的东西,仔细一想,陈朝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过打熬身躯这样的事情了。
从神都出来,一路南下,至少是三个月的时光没好好打熬身躯了。
如今这些日子,他需要把落下的都补起来,尤其是在踏入苦海境之后,一切都要重新开始,他要在苦海境里都保证自己的身躯足够坚韧,那么就一定要下苦功夫。
这是他的立身之本。
……
……
院长原本打算在雨水郡喝过那碗高粱酒,见过那个白眉老僧之后便折返身形返回神都,但走了一步,却又在半道上遇到了那个白眉老僧,那朵洁白的莲花从天上消散,白眉老僧落了下来。
前面正好有一座凉亭,于是院长没有任何犹豫,就此走了进去,看着眼前风景,不言不语。
白眉老僧紧跟其后,走了进来,开门见山道:“我见过那个少年了,但却更是疑惑了。”
院长皱了皱眉头,“就是一个还不错的小家伙,有什么好疑惑的?”
“他的体内有异常,前面一片晦暗,我看不到一点点未来。”
白眉老僧的白眉飘了起来,看着就像是两条长长的白线。
院长看了他一眼,皱眉道:“你也看不到?”
院长是个读书人,知道很多事情,他自然知道鹿鸣寺的存在时间其实比当世很多修行宗门的时间都要长远,那座寺庙里的高僧,向来都有观掌识人的本事,前世今生虽说不见得能看清,但过去和未来,自然能看到些。
院长问道:“到底有什么古怪。”
白眉老僧摇头道:“我不知道。”
他要是知道,只怕是也不会说这样的话了。
院长想了想之前在神都和陈朝的那一次见面,想了很久,然后说道:“其实也不是很特别的一个少年,不过有些倔强而已。”
白眉老僧看着眼前的院长,说道:“和您相交那么多年了,难道不能告诉我一些东西吗?”
白眉老僧说道:“我请他去寺中看看,请一位前辈再看看。”
院长皱了皱眉,有些意外说道:“那老和尚还活着?”
听着这个说法,白眉老僧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即便是和院长有不浅的交情,但是他对有人这么称呼他的那位老僧,也是很不满意的事情。
院长感慨道:“前几年我就听说那老……僧快要圆寂了,结果都是假的?”
“前辈佛法精深,自然能多活些时日。”白眉老僧说起那位老僧的时候,眼中许多钦佩之意,他轻声提醒道:“您还是客气一些,毕竟前辈当初也对师兄指点过,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些事情。”
听着这话,院长没有说什么,那位大梁朝的国师,如今早已经故去的人物,一直被称为妖僧,虽然鹿鸣寺和大梁朝交情不浅,但对于这件事,却一直含糊其辞,师承这种事情,更是没太多人知晓。
但依着如今白眉老僧的说法,那就是他口中的那位师兄,虽说也有名义上的师父,但实际上却是那位前辈的弟子,一身佛法也好,还是修为也好,亦或是别的,都是那位前辈传下的。
院长说道:“看起来我还得去一趟别的地方。”
白眉老僧看着他,没有说话。
但他的眼睛里有着很多问题。
院长说道:“他是皇族血脉。”
这个秘密,是大梁皇帝告诉他的,他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白眉老僧皱了皱眉,这才想起之前看到那个少年的时候,怪不得觉得和那位皇帝陛下有些相似之处。
“是先太子的血脉?”
在经历过那段时光的老人们,往往不会提及那位废帝,而是会去提那位废帝的父亲,从来没有做过大梁皇帝的先太子,那是灵宗皇帝最喜欢的子嗣,若是不早亡,如今这座天下,不会是大梁皇帝的。
“当初大火,那位废帝难道有了金蝉脱壳的法子?”
白眉老僧很快摇头,反驳道:“既然是师兄当时也在,怎么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
不管别人对于那位大梁国师怎么看,对于白眉老僧来说,那位师兄就一直是他最为钦佩的人,他无条件的相信他。
“是另外一个,庶子。”
院长摇了摇头,说完这句话,便不准备再开口。
白眉老僧担忧说道:“只怕这件事是瞒不住的。”
虽然如今这件事只有很少的人知道,但很显然,这些事情肯定是瞒不住的,一旦这件事被世上很多人都知道了之后,便一定会出现什么问题。
“大梁朝还是有很多问题,狂风之中的船,再大,也会有摇晃的时候。”
白眉老僧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没有去为大梁朝想什么事情,他只是想起了自己的那位师兄,想起了他为了大梁朝做的那些事情,便觉得有些愁苦。
院长冷笑一声,说道:“何必自扰?”
“前路如何,走到那边去看看便好了。”
院长摇了摇头,从凉亭里离开了,不过却没有北上。
他再度南下。
有些事情,说起来不担心,但怎么能够不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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