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二章 殿下请留步

  武夫第三百二十二章殿下请留步如今坊间流传着一个当今大梁皇帝陛下的传闻,据说在这位皇帝陛下还是一位藩王的时候,如今已经故去的国师第一次和大梁皇帝见面,便语不惊人死不休,说要送一顶白帽子给还是藩王的大梁皇帝。

  当时的大梁皇帝,可被这么一句话吓得不轻。

  只是后来事实证明,那位国师并非空口瞎说,在大梁皇帝起兵的过程中,国师在期间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可以说若是没有国师,说不定如今的大梁皇帝根本就打不赢这场大战。

  宋盈虚自然不是出自鹿鸣寺的高僧,甚至于他也从来没有在书院读过书,早些年他受先太子赏识,得以进入太子府中做了属官,这是大梁朝的旧例,太子有资格招纳属官,为自己日后即位打下基础,宋盈虚当初便是其中之一,想来只要先太子即位,那么他一定会在大梁朝有着不错的光明未来,但谁也没有想到,先太子最后没能熬过灵宗皇帝,在灵宗皇帝家驾崩之前自己便先亡故了,但好在他们这群太子府属官最后还是没有被忘记,成功入仕。

  当年的宋盈虚在一众太子府属官里算不上特别出彩的那位,有些修行天赋,但志不在此,说起来就是不管如何,也无法和大梁朝那位国师相提并论。

  当如果今日的事情如果做成,这也定然会成为之后一桩不大不小的闲谈。

  可在做成这样的事情之前,陈朝首要担心的是,其实是自己活不活得到那一天去。

  “我没有什么东西失去了,自然也就没有什么东西要拿回来。”

  陈朝看向宋盈虚,他的态度很是坚决,其实早在皇城里他和大梁皇帝见面之后,他便说过类似的话,这大梁的天下,从来都不属于他,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得到这座天下。

  宋盈虚皱眉道:“殿下乃是先太子子嗣,先帝的兄弟,这大梁天下为何不是殿下的?”

  陈朝不愿意多说,只是摇了摇头,是先太子子嗣不假,但只是个庶出,是那位废帝的兄弟也不假,但天底下那里有听说将皇位传给弟弟的,更何况早在当初,废帝便有了子嗣。

  虽说最后都随着一场大火消散在天地之间。

  “太子殿下的血脉里,只怕也就只有殿下了,殿下应该担起责任,将失去的都拿回来,只有这样,才能告慰太子在天之灵,告慰灵宗皇帝在天之灵。”

  宋盈虚看着身前的酒碗,也看着陈朝。

  陈朝看着身前的酒碗,却只是看着酒碗倒影里的自己。

  他是皇族血脉,这一点不管怎么说都无法改变。

  但他这皇族血脉,对于陈朝自己来说,却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如今的大梁皇帝或许会因为皇后娘娘生前的想法而不动陈朝,但他毕竟比陈朝年纪更大,说不定什么时候便要离开这个世界,而在他离开那天如果陈朝自己还没有能跨过忘忧境,成为大梁朝不可或缺的存在,那么新皇登基,会不会对他下手?

  这很难说清楚。

  这是陈朝一直都知道的事情,所以他努力修行,也不见得没有这方面的考虑。

  但或许即便他已经成为那般了不起人物,也不见得就能安然无恙地活着。

  以一人之力面对一座王朝,从来不是容易的事情。

  要改变当下的处境,其实最好的办法便是将主导权重新握在自己的手中。

  是的,去争皇位,去坐上那张龙椅,去成为这座王朝的主人,那么他的命运便将由自己掌控。

  是的,这个世间,大多数人都是棋子,而不想要做棋子,便只能去做下棋的人。

  宋盈虚如今来找陈朝,便是要将他带到一条新的路上去,这位太子府的属官,可以说是先太子的最忠实追随者,他看到了神都的乱,于是便来谋划一件大事。

  陈朝仔细想了很久,摇了摇头。

  他看着宋盈虚说道:“你有没有想过,如今的神都是一个局?”

  宋盈虚淡然道:“这个臣自然想过,只是再麻烦的局总是会有解开的法子,若是殿下今日便点头,那此刻离开神都,从长计议也行。”

  陈朝摇头道:“现在你还能离开神都吗?”

  宋盈虚自然是一个忘忧强者,要不然他也不会出现在那尼姑庵的时候,便吓得那老尼姑说出当年真相,但一个忘忧强者,在这座神都,到底不是无敌,即便大梁皇帝不在,也不见得没有人能镇住他。

  宋盈虚看着陈朝说道:“臣定然护着殿下杀出神都,殿下不必担心。”

  陈朝摇摇头,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决定,“我从来没有想过做皇帝,以前没有想过,现在也没有想过,以后也不会想。”

  不管宋盈虚身后站着些什么人,也不管那股力量到底有多么大,但对于陈朝来说,那样的事情是他不喜欢去做的,哪怕有人把皇位摆在自己面前,告诉他只要点头就能坐上去,他也不会坐上去。

  宋盈虚皱眉道:“殿下作为先太子唯一的血脉,怎可生出如此想法,况且这座天下,本来就是他从殿下一家手中抢来的,难道不应该再拿回去?”

  陈朝没有说话。

  宋盈虚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了些失望的神色,“殿下和太子殿下那般相似,一样得英气十足,可为何性子如此软弱?”

  经历过灵宗皇帝一朝的臣子们,全部都知晓,当初灵宗皇帝喜欢那位太子殿下,绝不是因为他是嫡长子的缘故,而是因为他的才干实在是很不错,在处理政务方面,他驾轻就熟,几乎不弱于灵宗皇帝,在修行天赋上,更是不低,被认为是在五十年内定然会踏足忘忧的人物,他性子坚韧,在诸皇子中,无有可匹敌者。

  即便是如今的皇帝陛下,在当初也从未有人拿他和那位太子殿下相提并论过。

  当初的太子殿下,自然便是大梁朝的完美继承人,也正是因为这般,在他暴毙之后,灵宗皇帝才会爱屋及乌,将太子殿下的嫡长子立为皇太孙,而不是选择诸王中的佼佼者来继承皇位。

  当然太子殿下的子嗣终究不是太子,不见得便有太子那般的完美,灵宗皇帝越过诸王而将皇位传下,那便是祸根之始。

  陈朝和自己那位已经死在大火里的兄长不同,他们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他没有对方的伪善,也没有对方那么多算计。

  他更像是先太子殿下。

  之前陈朝做的那些事情,便已经证明过这件事了。

  宋盈虚之前也是这般想的,但如今得到的答案,却让他太过失望。

  他觉得陈朝应该要肩负起责任,要去将这座天下夺回来,但陈朝却不想做这些事情。

  这不是陈朝该去想的事情。

  陈朝平静道:“人在世上,不应该有自己的选择吗?一定要活成别人想要的样子?”

  宋盈虚不悦道:“想要自在活着,便注定是自私的。”

  因为人生在天地之间,肩上自然有责任,那些责任会指引着他们走下去,而想要绝对的自在,就只能抛弃这些责任,这便是所谓的自私。

  陈朝说道:“或许是这样,但你把它放在夺天下这件事上来说,便没有道理。”

  宋盈虚微怒道:“殿下身上有皇族血脉,是先太子的子嗣,便要肩负起这样的责任,这一点毫无疑问。”

  陈朝沉默了一会儿,问道:“我若是不担起这责任,你会怎么办?杀了我?”

  他这话说得很慢,一字一句,谁都听得清楚。

  听着这话,宋盈虚的眼睛里出现了许多别的情绪,他苦笑道:“臣怎么会杀了殿下,殿下是太子殿下的子嗣……”

  陈朝听到这里,便不打算再听,只是很快便站起身来,要离开这座小酒馆。

  看到他的动作,宋盈虚忍不住说道:“殿下难道就不想替太子殿下报仇吗?”

  陈朝反问道:“父亲死于疾病,又非是陛下之手。何来报仇一说?”

  宋盈虚着急道:“说不定这期间便有那人的手段,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陈朝说道:“证据。”

  宋盈虚皱眉,但没有说话。

  没有说话,便是没有证据。

  陈朝没有说话,倘若大梁皇帝当真是害死自己父亲的凶手,那么两人之间便一定只能活下去一个。

  大梁皇帝虽强,但陈朝也会尝试着去杀他。

  宋盈虚说道:“太子殿下既然是修士,又天赋如此之高,又怎么可能是无故暴毙!”

  陈朝默然无语。

  那其间自然不是无故暴毙。

  但要说这桩事情和大梁皇帝扯上关系,却也没有什么道理。

  陈朝没有说话,转身便要朝着酒馆外走出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一直在打瞌睡的卖酒妇人已经醒了过来,她看着眼前的少年,有些感触。

  想着这便是那位太子殿下唯一的血脉了?

  宋盈虚忽然说道:“殿下不能走。”

  他看着陈朝的背影,再度重复道:“殿下不能走。”

  陈朝停下脚步,手已经放到了刀柄上。

  他开始调整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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