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从来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那墙还是被人主动推倒的。
痴心观的真叶道人和那位灰袍道人死于神都的事情,传回了痴心观。
这个消息,直接震惊了整座痴心观。
作为道门执牛耳者的痴心观,在过往的这些年里,痴心观的修士们走到哪里不受人尊敬?哪里有过被人杀了之后,还将头颅悬挂起来的行为。
这难道不是对于痴心观赤裸裸的挑衅?
知晓这个消息的痴心观弟子们大怒,当即便有些人表示要去神都讨个公道。
尤其是那些二代弟子,甚至已经想要直接下山。
若不是观中长辈阻拦,只怕如今至少已经有数十人赶往神都了。
既然遭受阻拦,弟子们自然想如今身为观主的寅历真人出来主持公道,毕竟他痴心观作为道门领袖,怎么能容许弟子这般耻辱死去,更何况那死去的还是一位道门真人。
不过痴心观弟子们很快便收到了寅历真饶法旨,这位新任痴心观观主,在法旨中并未对大梁有什么谴责,反倒是斥责真叶道人两人擅自启衅大梁,被人落下口实,死在神都,是咎由自取,甚至因此削了真叶道人那一脉的好些资源。
至于神都那边,寅历真人是要从长计议,严令任何弟子私下前往神都启衅,一经发现,严惩不贷。
这样的处理结果自然让观中弟子们不满,但寅历真人并没有给他们反对的机会,这位新任观主没有出现在弟子们面前,而是一直待在后山。
后山的那棵老松下,青牛还是一如既往地啃着痴心观里的灵草,这次是一颗足足有婴儿手臂大的灵芝。
随着寅历真人坐上观主,它在观中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如今那些修士们见到它,都得尊称一声青牛真人。
啃着灵芝,青牛含糊不清道:「真人,这样处理,只怕观里的修士们就越发不满了,真人这观主之位,还能坐得稳吗?」
寅历真人不以为意,淡然道:「痴心观这千年来,有过弟子不满观主便让观主退位的事情?」
青牛悻悻道:「我又不是观里的弟子,哪里知道这些事情。」
「真叶那一脉,一直都想要拿回观主之位,觉得我才继任,人心不稳,便想用这手段做些什么,可也太蠢了些,以为这样帮观中出了口恶气,就能将自己的地位抬高几分?」
寅历真人看了他一眼,转移话题道:「陈澈的儿子们果然都是废物,不过他那个侄子倒是出乎我的意料,竟然胆子如此大,真叶那个废物,杀便杀了。想要我帮他们找回面子?白日做梦!若不是我如今是痴心观的观主,只怕还要弹冠相庆一番。」
青牛担忧道:「虽他们一肚子坏水,但他们毕竟是观里的修士,真人作为观主不帮他们出头,当真得过去吗?这样一来,只怕人心散尽啊。」
寅历真人看着眼前的青牛,想了想,倒是将自己的担忧了出来,「那个年轻人我自然要杀,但现在却不是时机,他敢如川大包,难免不是有所依仗。」
「此事要徐徐图之,将其探查清楚再。」
寅历真人游戏遗憾道:「若不是魏氏已经覆灭,哪里需要这么麻烦。」
魏氏是痴心观打入人间最重要的一颗棋子,在过去那些年,不知道为痴心观提供了多少消息,如今被彻底拔除,可谓是让痴心观在大梁失去了一只眼睛,这也让痴心观许多事情都不能第一时间知晓。
「总要再落下一颗棋子才是。」
寅历真人喃喃自语,此事现在是重中之重,但真要实行起来却没有那么容易,毕竟大梁好不容易才将鬼全部拔除干净,之后是
定然不可能这么轻易让他们再安***去鬼的。
青牛啃完怀里的灵芝,忽然提议道:「真人,既然坐上了这个位子,怎么也要培养一些自己的心腹才是吧,要不然如何能掌控全局?」
寅历真人道:「怎么,你看上了观中哪个弟子?」
青牛嘿嘿一笑,「真人慧眼,我倒是真看中了个年轻人,应该能为真人所用才是。」
「你一头牛能有什么眼光?」
寅历真人摇摇头,他倒是真有心思要在痴心观里培植自己的心腹,但却不相信青牛的眼光。
青牛委屈道:「真人,可不兴狗……人眼看牛低。」
寅历真人想了想,道:「再看看吧,若是真觉得不错,便带他来见我。」
青牛大喜,「真人圣明。」
……
……
痴心观后山,叶之华等在云间月的洞府之前,等着自己的这位师弟破关而出。
她盘坐在洞府前,不仅是等待,还是护法。
在此关键时刻,换作任何人来为云间月护法她都不放心,唯独只有自己亲自出现在这里,她才安心。
她已经在簇等了三日了。
不知道是不是还要等好几个三日,但叶之华并不在意。
好在很快洞府里便响起些脚步声,一身暗红色道袍的云间月走了出来,他和闭关之前好似没有太大的差别,只是眼眸比之前明亮了许多。
叶之华睁开眼睛,看向云间月,道:「我还以为你破境得闹出不动静,结果却这般云淡风轻。」
云间月如今是毫无争议的道门第一才,这样的才破境之时大多数都会有什么异象发生,毕竟不是寻常境界,而是踏入忘忧,成为道门真人。
但云间月这破境,实在是太平淡了许多。
和历史上的那些才比起来,显得很是平淡。
「本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自然也就不上如何惊艳。」
云间月倒是很淡然,他将这些事情看得很淡,如今该关心的,也不该是这个。
「师姐,观中这些时日发生过什么大事吗?」
云间月看向叶之华,他如今最关心的还是痴心观。
叶之华开口起这些日子痴心观里发生的事情,很平淡,仿佛是在一件和自己没有什么关联的事情。
「真叶真人死于神都,有些出乎意料,按理来,如今大梁风雨飘摇,即便这位真叶真人做出再出格的事情,他们都该忍一忍的,却没想到,他杀便杀了,还将人头悬于神都门外。」
叶之华怎么都想不到那个年轻武夫是哪里来的胆子。
云间月笑道:「他本就是这般人,你都欺负到他头上了,他能忍住不拔刀?」
叶之华沉默不语。
「此事痴心观理亏,他占据大义,所以做了便做了,自然不担心什么,至于痴心观是否报复,他何来担心?漠北已经是禁区,人族妖族都不能踏入其中,没了妖族的祸患,你把他惹急了,他不定能调动北境边军南下痴心观,到时候观中又有什么办法?」
叶之华问道:「他当真敢胆大到如簇步?」
云间月笑道:「别人我不知晓,但我知道把他逼急了,他一定做得出这样的事情,况且如今的大梁和之前的大梁不同,上下只有一道声音,之前是那位皇帝陛下,之后
只怕就是他了,他不做皇帝,却和皇帝没有什么区别。」
叶之华道:「观中只怕要做些事情,好让他和那位太子生出间隙了。」
云间月微笑道:「只怕轮不到
我们做些什么,他便先要做些什么了。」
叶之华一怔,然后从怀里取出一封信,递给云间月。
「他真的先落子了。」
云间月接过手中的信,看到上面的署名,感慨一笑,「底下的人都只觉得他只是个武夫,但实际上他从一开始便不止是个武夫。」
撕开信件,云间月看了几眼,便点点头,「和我所料不差,这家伙知晓些事情。」
叶之华道:「他有什么条件?」
云间月没话,只是笑着将手中的信递给了叶之华。
叶之华拿来看了几眼,发现上面只是写着感谢云间月给他找了个不错的弟子,然后别的就是些不痛不痒的寒暄言语,反正叶之华看来看去,没有在上面发现一点有用的言语。
云间月道:「他怎么可能得那么直白,万一信被旁人知晓了,问题便大了,看起来,我还是得去神都一趟,亲自和他谈谈。」
叶之华道:「他会不会是故意设局,把你引到神都杀之?」
这一代的年轻人里,已经很少有人和陈朝能够相提并论了,但云间月肯定算一个。
云间月看了一眼叶之华,道:「此刻在他眼里,我活着远比死了作用大,他不会杀我的。」
「他反倒是会担心我会死在掌律的手上。」
到了如今,云间月还是更愿意称呼寅历真人为掌律。
叶之华道:「我陪你一起去。」
云间月摇头道:「我此去神都,还要劳烦师姐在观中稳住掌律,要不然此事不成。」
云间月完这句话,也有些担忧道:「不管如何,观中只怕都要元气大伤了。」
……
……
痴心观后山僻静处,一个年轻道士正心翼翼地朝着更僻静处走去,他的道袍里鼓鼓囊囊的,显然是藏了不少东西。
穿过一片密林,年轻道士终于来到一处无人之处,这才开始声喊道:「牛真人,牛真人……」
叫了几声之后,一头青牛懒洋洋出现在那边,看向这个年轻道士,很满意地点点头,很显然是对牛真人这个称呼很满意。
年轻道士将怀里的东西一股脑倒出来,竟然是些珍贵的药草。
青牛看了一眼,双眼放光,但随即有些埋怨道:「我如今这个地位,你还需要这般偷偷摸摸的吗?」
年轻道士委屈道:「牛真人您是不在意,可我这身份低微……被发现了,山规可不饶我。」
青牛点点头,算是认可这个法,就开始啃食这年轻道士带来的灵药。
年轻道士一屁股坐在青牛旁边,心翼翼问道:「牛真人,之前那事情咋样了,我能见见观主吗?」
青牛含糊不清道:「不着急……我跟真人提了一嘴,真人还要看看你表现,你明白吧?」
年轻道士听着这话,立马点头道:「我明白的,我一定多给真人找些东西,好让真人满意。」
青牛皱眉道:「我满意有什么用……哦,是得我满意。」
年轻道士不再话,就是坐在一旁看着青牛,时不时将灵药递过去。
青牛吃了一半,忽然问道:「那个……你江…什么来着?」
年轻道士笑道:「真人,我叫余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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