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客厅那边,高丘在听到马蹄声之后,没有任何犹豫,就想离开,他倒是不怎么害怕宋敛,但问题是之前已经有人说过,那位年轻镇守使大人,早已上山。
一个尚未踏足忘忧尽头的武夫他可以不放在眼里,但一位已经踏足忘忧之上的武夫,他还能做什么?
只是很快高丘便发现自己好似想的有些多,因为宋敛这位一只脚已经踏足忘忧尽头的武夫出手之后,血气澎湃,蓬勃气机直接铺开,将他所有的退路都封死。
高丘脸色难看,一身道气不断涌起,他虽然出身散修,但实际上修行的还是正统的道门术法,只是此刻他的道气溢出之时,却没有什么中正平和的意思,反倒是有那么一抹妖异古怪的感觉。
在场的那些个宗门宗主也好,还是大修士也好,个个都是眼光毒辣之辈,哪里看不出来这其中的门道?
光凭着这么一点,其实就可以说这秋声宗和妖族勾结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此刻,他们的情绪都复杂不同,来之前只当这是在瀛洲,秋声宗的崛起一天,即便之后不能和朝露宗相提并论,那也是绝对可以排在朝露宗之后的,但现在这么一闹,今日之后,这他娘的秋声宗还有没有,都说不好了!
宋敛和高丘之间的大战,其实最开始在这些修士看来,尚未踏足忘忧尽头的宋敛最多只能拖着高丘不让他离开,那么到时候他们这些客人,到底是出不出手,要不要助那位神都指挥使一臂之力,但这会儿一看,宋敛不仅没有落在下风,甚至隐约之间还在压着那位高宗主打。
这一幕,让不少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要是修行路上,到了后面,境界之间的差距就越发的大了,这两人明摆着有着境界的极大的差距,但是结果却是这般?
这巨大的反差,让有些人根本无法理解,有些人则是对此感到恐惧,这座大梁朝,什么时候,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本来只是打算着看戏置身事外的修士们,此刻都生出了是不是要出手相帮的心思。
尤其是看着那些四散而逃,要飞奔下山的秋声宗修士们,不少修士都生出了要不要拦下他们的心思。
不过到此刻,也能让人很容易就看明白一件事,那就是秋声宗这样的宗门,的确还差不少底蕴,这些弟子,似乎都没有什么归属感?
刚有此念,有秋声宗修士就大吼一声,“恶官,休要伤我家宗主!”
随着这一声大吼,不少秋声宗的修士都从四处冲了出来。
高丘这个宗主,别的不说,平日里在阴山一向是温和待人,因此有不少阴山修士都成了他的拥趸。
此刻真相未明,他们第一选择还是相信高丘。
这让之前才生出那些个想法的外宗修士都脸有些热。
打脸似乎来的太快了。
不过此刻,早有些修士也打算出手了。
此刻宋敛独木难支,他们若是出手,那么势必是要获得大梁朝的好感的。
这种事情,没谁会拒绝。
不过很快一阵马蹄声,就彻底惊醒了他们。
一头神骏战马跃上台阶,来到山顶,周遭几个秋声宗的修士此刻骤然出手,要围杀这头战马和战马上的那个人。
但一道寒光就此闪过。
一个身披甲胄的中年将军,手持大戟直接划过,和戟尖相遇的那些修士,在顷刻间便分成两截,尸首分离!
修士们或许没有去过战场,但多少都会听过一种说法,那就是军中战将,敢用大戟者,只能是当世一流猛将!
眼前这位,别说境界,光是那一身从死人堆里走出来的杀气,就只是看一眼,都让人呼吸不畅。
一戟打杀了数位秋声宗修士的高大武将跃马而上,终于来到这座被无数修士都看作修行仙府的阴山山顶。
许多外宗修士看着那端坐在马背上,手中大戟在不断往下滴血高大武将,一时间都有些恍惚。
就算有些历史已经不可闻,但在有记录的史册上,也从来没有出现过俗世军伍马踏一座修行宗门的事情。
就算是在今日之前,有镇守使一脉的武官去灭过绿藻宗,但也绝没有今日这般军伍马踏阴山来的震撼!
对于这支军伍,在场的修士们自然能猜出身份,知晓他们是在北边和妖族厮杀的大梁边军,可他们绝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这帮家伙真的可以弃北边的妖族不顾,而直接南下!
很快,第二骑出现在这里。
这一骑,白甲银枪,面容年轻。
“诸位听好了,秋声宗外的修士,勿要动作,以免误伤!”
来人自然是高悬了。
和李长岭不同,该说的话他要说,免得等会儿事情麻烦。
李长岭管不得这么多,这位北境的骑军主将此刻已经又和几位秋声宗的供奉对上,那几位修士的境界都不低,只当李长岭是一个寻常将军,哪里想过这位勇将,境界早就到了如此地步。
李长岭也不客气,大戟一挥,一个修士直接被大戟一分为二。
之后一道道身影不断出现在山顶,都是一人一马,都是满是杀气。
这一幕,注定要让修士们记住很久很久。
高悬轻声道:“秋声宗,不降者,皆杀!”
年轻将军的这句话,轻描淡写,但杀气十足,让修士们不寒而栗。
但接下来那些骑卒的回应,才真让修士们记忆深刻。
他们没回应,只是手中战刀抹过各自的裙甲。
只有刀兵声。
高悬看了一眼那边的修士们,随手一枪捅穿一个想要近身的秋声宗修士,然后才缓缓抽回自己的银枪,吐出一口浊气。
好似就在这一刻,北境边军,整整两百多年受得那些窝囊气,都被尽数吐出!
……
……
后山山道上。
一身黑衫的陈朝和岳薪在缓缓登山。
前面的厮杀声已经传了过来,一座阴山,此刻已经乱了起来。
岳薪感慨道:“没想到大人居然从北境那边将边军调了过来。”
陈朝笑道:“是不是觉得很疑惑,一座秋声宗,不说别的,本官一人都可以轻易解决,就算是本官不愿意出手,镇守使一脉也足够了,为何要大费周章将那些个边军调来,要知道他们一动,朝中非议肯定会有,毕竟这还是两百多年没有过的先例。”
岳薪是很疑惑,但只是说道:“大人自然有自己的打算,下官想不通,但选择相信。”
陈朝笑了笑,自顾自说道:“边军南下,麻烦巨大,但是这件事本就是对不起的是他们,他们有怒气,就该撒一撒,这一趟南下,不说别的,北境那边,军心就更足了。”
顿了顿,陈朝补充道:“当然了,此时此刻,本官也觉得很高兴,被欺负了,还手打的对方求饶,怎么能不高兴?”
在这件事上,麻烦的事情有,但不是陈朝要考虑的,他这位大梁镇守使,要考虑百姓们怎么想,要考虑士卒们怎么想,那些做官的,可以往后排排。
“不过那赵无言为何这么轻易就被大人说动了?下官看他好像在山中也颇受重用才是。”
岳薪有些时候是不得不佩服自己这位顶头上司,有些手段也好,眼光也好,都是自己不能及的。
之前在山中见到赵无言就是这样,两三句话之间就让他愿意去做那件事。
陈朝笑道:“赵无言这种人,虽说对朝廷没有什么敬畏,但有野心,本官许他职位,他自然就会为本官所用。”
岳薪皱眉道:“只是这样的人,能放心用吗?”
陈朝看了这个女子一眼,想了想,说道:“读书人有句话,不是说这件事的,但可以听听,名曰淫字论事不论心,论心千古无完人。孝字论心不论事,论事万年无孝子。”
“这样的人,以后可以不让他接触关键之事,寻常之事他能好好做便用,若有异心,便杀。”
陈朝感慨道:“识人用人从来不容易,要好好修行。”
岳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陈朝看了一眼远处,揉了揉脑袋,“天底下还是动动嘴皮最容易,本官也是很喜欢动嘴皮子的,但没法子,总是有人要……”
话还没说完,一道身影便从山道尽头一掠而下,只在眨眼之间便到了陈朝身前,快得像是一阵风一样,让人看不太清楚。
大风刮起,但陈朝却只是衣衫摆动,整个人却像是一座石像,一动不动。
他的身前甚至有些涟漪出现,一下子就将眼前人给拦了下来。
岳薪此刻能很清楚的看清楚来人的容貌,那是个其貌不扬的中年人,此刻不用如何推断,就该知道此人就是这座阴山的那位二宗主了。
同样的一位忘忧尽头。
这样的境界不管放在什么地方,都应该是一位绝世强者了。
但此刻却在陈朝这位扶云武夫之前。
陈朝看着他,微笑着说道:“初次见面,多多关照?”
说完这句话,陈朝仰头看向山间,感受着那边的蓬勃妖气,感慨道:“原来是个妖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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