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安侯
朝廷派系斗争,非常残酷。
一不小心,十几年乃至于几十年辛苦,就会化为泡影,得势之人说把你撵回家种田,就把你撵回家种田了。
因此,哪怕是陈裕这种“杨派”的中层,现在也不得不给自己谋个出路了。
不过陈裕毕竟还是有一些节操的,没有像是朝廷里那些人一样,原地“由龟转鹰”。
陈裕只是想在小皇帝亲政之后的几年时间里,好过一些而已,按照陈府尊自己的谋算,这几年他不求升官,只需要维持住现在的官位不动就成。
几年…几年之后。
几年之后,小皇帝的雄心壮志,说不定就会被现实无情打碎,到时候朝廷里那些主战派收拾不了局面,还是要杨相这一派的旧人重新回到朝堂做事。
但是几十年来,朝堂上来来回回,都是这个模样,陈裕也已经习惯了。
几年之后,皇帝陛下想要重用主和派的时候,再看向朝廷里,一眼就能看到陈裕这个杨敬宗的宝贝学生。
今年陈府尊不过三十五岁。
哪怕等个十年,也就四十五岁而已,他等得起。
而对于陈府尊态度的转变,陆夫子并没有对沈毅多说什么,或者说他跟沈毅也说不着什么,毕竟沈毅现在,距离朝堂还太远了。
他沉吟了一会儿,抬头看向沈毅,开口道:“既然陈裕这么说了,那这一次府试他应当就不会为难你,你当下用不着关心朝堂,也不用去想他说过的话,还是专心府试。”
陆夫子缓缓说道:“你如果今年府试过了,过完年就要动身去建康考院试,无论如何,先取一个秀才功名再说。”
功名,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有了功名,就代表着不再是普通老百姓了,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会顺利一些。
说句不好听的话,哪天北齐打过来了,身上有个秀才功名,最起码有给北人当狗的资格,不会被直接宰了。
陆夫子的话是正论,沈毅恭敬点头,开口道:“老师的话,学生记下了。”
说完这句话,沈毅便转身告辞,离开了书房。
朝堂上的事情,对于现在的他来说,确实没有什么影响。
不过今天碰到了陈知府,被陈知府拆穿了童谣的事情,却不是什么坏事,最起码从现在开始,童谣这件事就彻底揭过去,与他沈七没有什么关系了。
不止是与沈七没有什么关系,就连许复等六个小孩,也算是彻底洗清了与这件事的关系。
不管是谁,都不会再去因为这件事找他们的麻烦了。
因为,责任都被陆夫子给担了下来。
因为临近府试,之后的两天时间里,沈毅便没有再出门,待在书院里翻了一遍在江都城里卖的火爆的《丰德文集》。
陈府尊虽然年轻,早年也是个出了名的做题家,写的文章并不少,沈毅花了两天时间,才把他的文集通读了一遍。
所谓通读,并不是看了一遍那么简单,而是要能做到通其义,明其礼。
第三天,也就是十月二十九号,江都府的府试正式开试。
有了县试的经验,府试的时候沈毅便从容多了,早早的准备好了考篮,天色还没有亮,便与书院的先生以及同科的学子们一起,在书院门口排队准备上车。
不过这一次府试,与上一次县试不同。
这一次,平日里不怎么出面的陆山长,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这一次参与府试的只有十七个人,人数并不是很多,这些学子们乖乖的在陆夫子面前站成两排,聆听山长的训示。
陆安世面色严肃,他背负双手,扫视了一眼众人,声音低沉。
“诸位都是书院的少年英才,临近府试,该跟你们说的话,书院的先生们应该都跟你们说了,现在在这里,老夫只跟你们说一句。”
陆夫子缓缓说道:“诸位都还年轻,科考中与不中,都是人生经历,但是如果有人想要走捷径,想要在科场作弊,到时候坏了书院的百年清誉…”
陆老头压低了声音,冷声道:“到时候,即便国法饶了你们,府尊饶了你们,陆某人也绝不饶你们!”
上一次县试的时候,陆安世并没有来训话。
很显然,经过上一次严明礼的事情之后,这位院长大人被气的不轻,以至于在学子出发前,都要亲自过来叮嘱了。
十七个考生当中,除了沈毅之外,其他十六个人都不清楚严明礼的事情,这会儿都有点茫然,不过陆夫子在这里,他们还是乖乖的对院长拱手行礼。
“谨遵山长训示。”
陆夫子点了点头,沉声道:“好了,去罢。”
十七个学生连带着四个学院的先生,一起上了五辆马车,然后浩浩荡荡的朝着江都城奔去。
因为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一次沈毅就要从容很多了,跟着一众师兄们一起,来到了府衙的考棚门口,唱保搜身之后,便领到了自己的空白试卷以及考号。
这一次的考号,是黄字十一号。
按着考号找到了自己的座位之后,沈毅放好考篮,直接趴在了桌子上开始睡觉。
倒不是他漫不经心,实在是早上起的太早,这会儿有些困乏,而且府试发题估计还要半个时辰左右,趁着这个空档,能睡一会是一会。
太阳照进考棚之后,府衙的差人才开始一个考棚一个考棚分发考题。
试题发下来的时候,沈毅已经美美的睡了个回笼觉。
府试与县试不同的地方是,县试一般四场或者五场,而府试只有三场,分别考帖经,杂文以及策论。
也就是考记诵,辞章以及政见时务。
第一天都是帖经,从四书五经或者其他圣贤书中摘录段落,交由考生填空,然后完整抄录在试卷上,不能错字,不能犯忌讳。
沈毅的基本功还是很扎实的,因此第一天帖经只要认真一些,一般都没有什么问题。
拿到了试卷之后,简单看了一眼,确定自己都会之后,就把试题收拾好,放在了一边,继续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整整一天的考试时间,并不急着答题,养足精神才是最要紧的。
当沈某人正在江都考棚认认真真考童生试的时候,大陈礼部侍郎裴元裴侍郎,正在建康东城门门口,耐心等待。
裴侍郎从清晨一直等到了接近正午,终于一个车队,缓缓来到了东城门门口。
车队的一辆马车上高高竖旗,写着一个大大的“齐”字。
是北齐的使团。
裴侍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松了口气。
他带着礼部官员上前,对着拱手,朗声道:“可是北齐来使?”
齐人车队里,一个文官模样的中年人,瞥了裴侍郎一眼,然后微微昂头,并没有下车与裴侍郎说话。
“进城。”
齐人马车不停,径直进了建康城。
等了半天的裴侍郎气个半死,看着齐人使团的背影,狠狠咬牙,然后恶狠狠的小声骂了一句。
“果真蛮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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