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安侯正文卷第一千三百六十九章大太监的下场洪德皇帝虽然少年登基,但是却是个沉得住性子的人,平日里无论是多么了不起的大事,他都可以做到胸有激雷而面不改色。
不过这会儿,骤闻好消息,他的的确确是有些高兴坏了。
这种兴奋,是远高于沈毅的。
对于沈毅来说,他早在占了山东河南之后,就对北伐有了把握了,因此对于周元朗父子的投降,属于可有可无的心态。
但是对于皇帝来说,就大不一样了!
随着朝廷钱粮慢慢用尽,在洪德帝看来,北伐随时有可能终止,而且作为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人,在他洪德十四年,也就是他二十四岁至少,他从来没有哪怕任何一个念头,想过有一天,南陈有机会将朱里真人赶走,彻底恢复旧日疆土,重新回归鼎盛!
但是现在,但是现在!
但是现在,如果周元朗父子能够成功归降,那么北伐的事情,就已经十成七八了!
在北齐左支右绌的情况下,征南军的归降属于彼消我长,这是巨大的实力提升,容不得洪德帝不高兴。
甚至这会儿就可以说一句武断一些的话。
当征南军归降的消息传到燕都之后,燕都那位皇帝,就已经可以开始搬家了!
这封信,就像是一个前所未有的胜利,突兀的出现在了皇帝面前。
让他龙颜大悦,甚至在朝廷首辅面前失态!
过了好一会儿,洪德皇帝才稍微平静了一些,这个时候陈靖并没有离开,而是看着皇帝手里的书信,微微欠身道:“陛下龙颜大悦,是不是前方又告捷了?”
皇帝笑眯眯的说道:“这事朕过几天再跟陈相说,过几天再跟陈相说。”
这个时候,虽然事情已经成了七七八八,但是还是有些风险的,假如这件事提前传了出去,在沈毅与周元朗约定投降的时间之前,是有可能传到沧州征南军中的。
而征南军几万人,绝不可能就是完全一条心。
等到时候周元朗带着他们一并投降也就降了,提前传到沧州,可能会有变数。
陈靖皱了皱眉头,他还是忍不住问道:“陛下,连臣也不能知道么?”
他心里有些不太高兴了。
身为中书宰相,而且是中枢首揆,他应该是整个朝廷里,最值得皇帝信任的人,也应该是最先知道所有事情的人。
皇帝见老头黑了个脸,哑然一笑:“非是不能告诉陈相,是这件事干系太重,万一宫里的宫人听了去,可能会生出事端。”
皇帝陛下低头盘算了一下,开口道:“沈毅给中书的文书,这两天应该也到了,陈相且等一等。”
“事以密成。”
皇帝依旧难掩激动之色,深吸了一口气之后,低声道:“朕不容这件事,有一丝一毫的差错。”
陈靖微微叹了口气,低头道:“是,老臣明白了。”
他默默起身,躬身告退:“老臣告辞。”
皇帝让孙太监送了送,等陈靖离开之后,皇帝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喜不自胜,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道:“去,快去把陆晟给朕叫进宫里来。”
“是。”
大半个时辰之后,内卫都帅陆晟,毕恭毕敬的跪在皇帝面前,低头叩首:“臣陆晟,叩见陛下。”
“起来,起来。”
皇帝伸手虚扶,然后重重的拍了拍陆晟的肩膀,开口道:“你们内卫,立了大功劳!”
“朕要重赏你们!”
皇帝沉声道:“燕都内卫的文书,朕已经看了,这一回所有死在燕都的内卫,抚恤一律十倍,朕这里出钱!”
“他们若有后人,优先录入官学,十五岁后,若是从文就继续读书,若是从武。”
皇帝沉声道:“直接补入内卫。”
“燕都参与这件事的,要统统重赏,尤其是那个把周秦氏带出城的,给他调回建康来,补个内卫的千户给他。”
皇帝想了想,继续说道:“酌情再行拔擢。”
“除了燕都内卫之外,你还有杜庸,朕也都有赏赐。”
说到这里,皇帝顿了顿,有些无奈的说道:“不过赏钱,朕估计晚一些才能发下去,今年朕的内帑,也不太充足了。”
皇帝收入来源之一的琉璃厂,近两三年的收入都是全部投入到北伐之中的,尤其是今年,大中商行还有福州商会那边的收入,基本上也都被皇帝咬牙砸进北伐之中了,这两年时间,他的内帑比起往年瘪了不少,要不是有些“存款”,估计早就穷了。
今天又一口气花出去二十万,的确有些超支了。
陆晟对着皇帝深深低头:“此乃内卫分内之事,陛下太过誉了,再者,燕都的事情,是燕都内卫与杜副帅协同办理的,陛下赏他们自然应该,赏臣则不必…”
皇帝笑呵呵的说道:“都赏,都赏,具体怎么个章程,朕还要再考虑考虑。”
“对了,你替朕送一份文书,去给济南的晋王兄,告诉晋王兄,让他立刻北上,去与沈卿汇合,具体后续安排,朕过两天会发圣旨过去。”
陆晟深呼吸了一口气:“是,臣这就派人送信去。”
皇帝拍了拍陆晟的肩膀,笑着说道:“你这些年干的很不错,等这段事做成,你们家会再有恩赏的。”
陆晟跪地,叩谢皇恩,然后下去办事去了。
而皇帝一个人,在甘露殿里,只觉得浑身上下那里都舒坦,看外面的天空,都异常的蓝。
他坐了一会儿,便又站了起来,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再一次冷静下来,开口道:“孙谨,派人去把高明叫来。”
“是。”
此时高太监虽然已经不理事,但是还在宫里,因此很快被请到了甘露殿里,高太监身上的紫衣已经褪去,穿了一身寻常的衣裳,毕恭毕敬的给皇帝磕头。
“老奴叩见陛下。”
皇帝先是抬手让他起身,见高明起身之后就,神色回避,皇帝皱了皱眉头,走到高明面前,看了看他隐隐有些淤青的额头,皱眉道:“有人打你了?”
高明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是奴婢自己摔的。”
洪德帝冷下了脸:“是孙谨让人打的你?”
高明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摇头:“陛下,孙公公不是这种脾性,他不会派人打奴婢。”
皇帝冷笑道:“但是他底下的人见他得了势,为了巴结讨好他,就欺负你,是不是?”
高明低头道:“陛下,奴婢没有什么事,这件事跟孙公公,也没有什么关系。”
洪德帝看了看高明,过了许久之后,默默叹了口气:“沈卿先前跟朕说过许多次,说那许复想要把你接出皇城奉养,这事朕一直没有同意。”
“不过现在看来,是要考虑考虑了。”
高太监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波动,只是低头道:“奴婢情愿一辈子伺候陛下…”
“孙谨!”
洪德帝大声叫了一声,语气里带着恼怒,孙太监忙不迭跑了进来,吓得跪地磕头:“主子,干爹绝不是奴婢让人打的…”
“去查清楚。”
洪德帝恼怒道:“跟了朕二十年的大伴,朕都没有打过他,谁打的他?!”
“是,是…”
孙谨低头叩首:“奴婢这就去查。”
高明再一次跪地叩首,但是心里却舒了一口气。
因为皇帝这一发火,宫里就再也容不下高公公跟孙公公同时存在了。
而接下来,如果孙谨继续执掌内廷,那么高明就只能离开。
或者说,有机会离开。
离开这座皇城。
如果从这个角度想事情的话,他脸上的伤到底是谁弄出来的,还真不太好说。
高太监跪地叩首道:“奴婢恳请陛下,将这件事小事化了…”
皇帝把他扶了起来,闷声道:“朕不是薄情寡恩的人,这件事不用你操心。”
高太监忍不住低头擦了擦眼泪:“不知道陛下叫奴婢来,有什么吩咐…”
皇帝侧身,指了指身后的一桌子酒菜,兴致索然:“本来朕今天高兴,但是宫里没有人能说话,于是就想让你过来,陪朕喝两杯。”
“现在…”
皇帝摇头道:“也没有这个心情了。”
高明低头垂泪:“奴婢陪主子喝两杯,陪主子喝两杯…”
皇帝叹了口气之后,还是坐了下来,他看着高明:“来,咱们主仆喝喝酒,说说话。”
高太监泪流满面,连声应是。
…………
另一边,随着皇帝的文书送到济南,晋王李穆也随之动身,北上去寻沈毅。
几天之后,在内卫的指引下,李穆来在沧州城外的周怀军中,见到了沈毅。
他有些诧异:“子恒怎么会在这里?”
沈毅拉着他进了中军大帐坐下,笑着说道:“王爷终于到了,我已经备好了酒菜。”
“咱们边吃边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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