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安侯正文卷第一千四百四十四章聪明的三殿下皇帝辍朝整整二十七日之后,才重新开始临朝视事。
而在这段时间里,谁都没有敢在皇帝陛下面前提起,当日他在孙太后病榻前给出的承诺。
哪怕是利益最相关的孙皇后,以及三皇子,还有后族孙家,都没有多嘴半个字。
因为只要不是太蠢,当天谁都瞧得出来,皇帝陛下当天的情绪非常不对劲,眼下这个事情,只有洪德帝自己认,旁人却不能说,谁说了,谁就有可能撞到皇帝的枪口上,成为天子的出气筒。
时间到了五月,沈毅在建康已经滞留了接近两个月时间。
因为他这趟来是要解决迁都的事情,太后娘娘突然薨了,这件事被搁置了下来,他也不能就这么半途而废,一定要等到这事有了个结果,至少是有了章程之后,他才能离开,去北边做自己的事情。
这个时候,时间已经进了六月,天气燥热起来,德庆殿门口。
因为天亮的早了,趁着凉快,沈毅也起了个大早,在德庆殿门口等着朝会。
张尚书站在沈老爷身旁,用肩膀碰了碰沈毅,低声道:“子恒,这一个月时间,陛下除了你之外,几乎谁也没有见,今日朝会是不是有什么大事?有消息,提前跟哥哥通个气。”
沈老爷哑然一笑:“师兄又多想了不是?不就是一场普通的朝会,哪里有什么大事?”
张尚书翻了个白眼。
“少来,没什么要紧事,你会一大早来上朝?”
“……”
“师兄这话说的,我也是大陈的臣子,怎么就不能上朝了?”
张简侧过身去,不搭理沈毅了。
沈老爷拉着他的衣袖,笑着说道:“师兄别急。”
“你看一看,几位皇子是不是都到了?”
张简扭头看去,只见本朝十五岁以上的五六个皇子,已经全部到齐,其中三皇子李容正在看着大殿的一角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张尚书立刻会意,他回头看了一眼沈毅,然后深呼吸了一口气,不说话了。
这会儿,赵相公才姗姗来迟,看到师兄弟二人站在一起,便也走了过来。
“在聊什么?”
张尚书连忙欠身低头,拱手行礼:“师相。”
沈毅也拱手行礼:“师伯。”
赵相公左右看了看,提醒道:“不要笑,当心御史弹劾你们。”
沈毅这才醒悟过来,这会儿老板娘新丧,的确不应该嘻嘻哈哈的。
他虽然无所谓,但是那些御史们可能会弹劾张简。
赵相公话音刚落,德庆殿的大门已经打开,文武官员鱼贯而入,等一脸疲惫的皇帝陛下驾到,众人跪在地上,低头叩首。
“吾皇万岁。”
喊了这一句之后,百官们仿佛排练好了一般,再一次低头叩首。
“陛下节哀。”
坐在帝座上的皇帝陛下,满脸憔悴,他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官员们,沉默了许久,才有气无力的说道。
“朕心情不佳,卿等有事奏告,无事散朝罢。”
亲生母亲去世,皇帝陛下的伤心自然不会是假的,不过一个月的时间过去,怎么也该缓和了一些,但是在百官面前,该伤心还是要伤心的,毕竟大殿之上,是有人一直在记录天子的一言一行的。
如果是平时,皇帝陛下说出这种话,大家都会很懂事,哪怕的确有事情奏报,也不会再说出来,或者往后拖一拖,或者直接上报中书,毕竟没有情商的人,很难站在这天子殿堂里。
不过这一次,朝廷里积压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因此中书几个宰相,也顾不得天子的状态如何,开始将一些要紧的,而且只能是由皇帝陛下决定的事情,一一奏报。
天子强打起精神,处理的这些事情,然后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开口说道。
“还有没有,没有的话,便散朝罢。”
沈毅没有说话,而是静静的看着站在诸臣前列的皇三子李容。
三殿下这会,似乎是有些紧张,他扭头看了看沈毅,见沈毅正在看着自己,他吓得连忙扭头,不敢与沈毅对视。
不过很快,他还是咬了咬牙,站了出来,低头道:“父皇,儿臣有事启奏。”
沈老爷有些欣慰的点了点头。
这位三殿下,他虽然了解的不多,但是就现在看来,还是有些担当的,最起码敢出来担事情。
皇帝陛下与沈毅对视了一眼,然后看着李容,悄悄呼出了一口气,开口道:“你说。”
李容低着头,忽然咬牙道:‘儿臣想私下里,面奏父皇。’
这话一出,第一个皱眉头的就是沈毅。
然后,皇帝陛下也微微皱眉,不过他还是点头答应。
“罢朝之后,你到甘露殿来见朕。”
说完这句话,皇帝也没有心思再去处理政事了,而是直接站了起来,看向众官员,缓缓说道:“今日就到这里,卿等有急事,就报中书处理罢。”
说罢,他没有再看百官一眼,自顾自的走下御阶离开,朝后殿去了。
张简扭头看向沈毅,一脸疑问。
沈老爷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
“天子守国门。”
“君王死社稷!”
甘露殿里,三殿下慷慨激昂,在自己老爹面前说出了这句振聋发聩的话。
看着自己父皇古井无波的面孔,他又有些心虚,低下头来,小声说道:“父皇,儿臣以为,既然太祖皇帝建都燕京,我等后辈自然要遵从他老人家的遗志,将国都搬回燕京去。”
“大臣们再如何反对,也必须做成这件事!”
皇帝陛下静静的看着自己的这个儿子,过了好一会,才问道:“方才朝堂上,为什么不说?”
三殿下连忙低头,开口道:“儿臣本来是要说的,但是父皇说您心情不畅,儿臣这话一旦说出来,一定会在朝堂上引起议论,到时候吵吵嚷嚷,更加烦扰到父皇您,因此没有在朝会上说出来。”
洪德帝低头喝茶,沉默片刻之后又说道:“那为什么不等到下一次朝会上说呢?”
三殿下愣在原地,脸色一下子涨红,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太聪明了。”
洪德帝放下茶杯,缓缓说道:“你既不想得罪人,又想讨好朕,甚至还吃不准朕到底对迁都是个什么样的态度,吃不准朕现在还想不想迁都,因此你私下里与朕说这些。”
“一不得罪那些反对者,二来又能讨得朕的欢心,是不是?”
李容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他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低头道:“父皇您误会儿臣了,儿臣绝没有这个意思,儿臣,儿臣……”
“你没有这个意思。”
皇帝陛下默默说道:“那就是有人教你这么说,这么做的。”
“是谁这么教你的?是你母后,还是你那些舅舅们?”
“父皇明鉴。”
“是…是…”
他支支吾吾的半天,恐慌之下,甚至差点想把锅统统甩到沈毅身上,好在最后一丝理智,阻止了他这么做,他低着头,开口道:“父皇,是儿臣自己…是儿臣自己要这么说的…”
“儿臣错了,…”
他咬牙道:“请父皇责罚!”
“朕不罚你。”
洪德帝似乎真的有些累了,他叹了口气之后,挥了挥手:“你…”
“退下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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