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福晋到了海淀,少不得要去给太后请安。
三阿哥想了想,道:“我陪你一起去!”
虽说前几日万寿节他随着大流去过宁寿宫,可也是随大流罢了。
南五所距离北花园三、四里地,夫妻两人就上了马车。
等到了北花园门口,三阿哥就发现北六所这边有人。
头所有动静,里头五所跟六所也有动静。
三阿哥见状,吩咐身边太监道:“过去问问怎么回事儿。”
三福晋想着三阿哥之前的话,道:“是那几家也要过来了吧?”
“老五昨儿就说要来,就是时间没定,老九没提……”
三阿哥道。
三福晋道:“是不是咱们出来,他们晓得了,跟着学呢?”
三阿哥道:“保不齐,老九这几年也学奸了。”
少一时,太监回话:“主子,是内务府的人扫洒院子呢。”
夫妻两人对视一眼,还真让他们猜着了。
三福晋之前还后悔过来海淀,眼下不后悔了。
夫妻两人到了北花园门口,往里传话。
太后正在跟白嬷嬷说话,说的正是内务府扫洒北六所之事。
“这是五阿哥跟九阿哥要来了,还以为他们兄弟要四月里才过来……”
太后说着,带了几分欢喜。
白嬷嬷道:“估摸着是见九格格没过来,怕您身边没人陪着,才准备提前过来。”
提及九格格,太后脸上有些担心,道:“头一胎,也不知道害口不害口……”
原来是九格格前天查出来喜脉,因不满三个月,没有对外头说。
不过自然不会瞒着太后,所以太后这里晓得此事,也吩咐白嬷嬷过去探看了。
白嬷嬷道:“就是困,吃得好、睡得好,还没有到害口的时候。”
太后在心里算了一下时间,道:“冬月坐月子,屋子正暖和,也好。”
九格格没动静,老太太心里也不放心。
天长日久的,额驸回头纳妾生子,那边一窝子倒像是一家人。
到时候九格格一个人,怎么办呢?
就算有兄弟,可各自成家,这日子还是要过自己的。
主仆正说着话,就有管事太监来进来禀道:“娘娘,诚郡王跟福晋过来请安。”
太后有些意外,点了点头,道:“让他们进来吧!”
管事太监下去传话。
太后跟白嬷嬷道:“他们两口子搬海淀来了?还以为会等到荣嫔挪宫之后才过来,还真是不怕折腾。”
白嬷嬷道:“估摸跟五爷他们似的,因九格格没来海淀,不放心娘娘。”
太后耷拉着嘴角,道:“我这里有两位太妃在,打牌也不差人,哪里就要人陪了。”
人都有远近亲疏。
这两口子是祸根子,太后如何能不迁怒?
不过等到三阿哥夫妇进来,老太太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
一笔烂账,没法算。
小阿哥是伤了根本,那边却是殇了一个小格格。
什么也大不过人命去。
这也是老太太代孙子憋屈的地方,明明是人祸,可是只能当成是天灾。
“孙儿请皇祖母安……”
“孙媳妇请皇祖母安……”
夫妻两人进来,就都蹲了下去。
太后抬手道:“快起来,今儿搬来的?那怎么不好好歇歇?”
三阿哥道:“这么近,也不累,给您请个安,我们再回去拾掇。”
三福晋道:“是啊,等过几日弟妹们过来了,我们再过来陪您打牌。”
两口子倒是有自知之明,晓得太后不是好打扰的。
两人也不敢放赖,请了安就告退离开。
太后吩咐白嬷嬷送了夫妻两人出去,自己才撂下脸来生闷气。
等到白嬷嬷回来,就发现她不痛快,道:“您怎么还自己个儿生闷气?真要心里不痛快,直接训孙子、孙媳妇,又有什么?”
太后摆手道:“图那个嘴痛快做什么?回头给老五招埋怨,我就是看不上他们两口子黑不提、白不提的,让老五白吃亏。”
白嬷嬷奉了奶茶给太后,道:“什么都瞒不过御前,五爷委屈了,皇上心里有数;诚郡王不厚道,皇上心里也会有数。”
太后吐了口气,道:“好好的孩子,长歪了……”
*
北花园都得了消息,知晓北六所在清扫,御前也得了消息。
康熙听了,心情不错,跟梁九功道:“九阿哥指定没有这样贴心,肯定是董鄂氏张罗的。”
早先九格格是要跟着来海淀的,公主所的院子都收拾出来,临时有变故,才改变主意没有过来。
太后这里,就少了晚辈侍奉。
梁九功道:“太后疼爱小辈,九福晋对太后也素来孝顺。”
康熙想着自己亲自起了名字的三胞胎,生出几分期待来。
已经开蒙,不知道什么样了。
到时候要是带到园子里给宜妃请安,自己也可以看看。
随后听说三阿哥夫妇搬到南二所,还往北花园请安的消息,康熙的笑容淡了。
真是笨死了。
小时候看着还算聪明,越大越愚笨。
礼部如今正忙着,这几日是会试之期。
会试结束,还要预备殿试。
外加上荣嫔要挪宫。
不管是因公、因私,三阿哥夫妇都不当这个时候搬来海淀,偏偏来了……
*
九贝勒府这里,虽说是打算明天搬到海淀,可是下午就打发人送行李过去了。
曹顺带人过去的。
回来的时候,他就来正院求见,跟九阿哥禀告了三阿哥夫妇搬到海淀之事。
九阿哥跟舒舒道:“呵,这还晓得藏奸了,昨儿过来提也没提。”
舒舒没有说什么,只对曹顺道:“你也早些家去吧,下午叫人送慧姐儿回去,明早回来就行,不必叫孩子赶早,巳初才出发。”
曹顺道:“是,奴才领命。”
今天去铺陈的除了北五所,还有后头的院子,曹顺晓得这内书房没有停,只是挪到海淀。
曹顺也有阵子没见女儿,眼见着贝勒府没有其他事儿,就出了角门,打算回家。
结果就见有辆马车过来,在张宅门口停了。
车上下来一人,带了小厮。
曹顺忙拱手道:“张二爷……”
来的是张廷瓒的弟弟张廷玉,跟曹顺也见过的,拱手回礼。
那马车应该是赁的,小厮拿了铜板会账,车夫调转方向,离开了这里。
曹顺跟张廷玉也别过,回了自己家的院子。
曹顺是个机灵人,跟福松关系还好,对张家这几个兄弟的行事也熟悉些。
晓得这位张二爷素来清高,没有大事儿,鲜少来这边。
方才对方虽故作镇定,可眉眼之间还是带了欢喜。
这是授官了?
如今正是春闱之期,眼见着新进士就要出来,到时候就会有新的一科庶吉士,上一期就要散馆腾地方……
*
这贝勒府这排的院子都是两进院,张廷瓒刚从衙门回来,正在书房里看家书。
听到外头动静,晓得弟弟来了,他也想到了翰林院散馆之事。
“大哥,大哥,吴氏生了……”
张廷玉进来,失了平日的稳重,带了亢奋道:“弟弟得了长女……”
张廷瓒虽有些失望吴氏生的不是侄儿,可是也代弟弟欢喜。
即便是女儿,也比膝下荒凉好。
弟弟不肯续娶,身边只有一个侧室。
可是前几年因为悼念亡妻,弟弟也无心子嗣。
如今转圜过来,这人都添了几分鲜活。
“不到四斤……”
张廷玉提及长女,满脸怜惜,道:“吴氏年轻,我怕她照顾不好孩子,不知道能不能劳烦大嫂打发个妥当人过去照应两个月。”
张廷瓒道:“你大嫂昨儿还念叨吴氏产期临近,本以为要下月底,没想到提前半个月……”
说到这里,他沉吟道:“回头我跟你大嫂商量一下,看是让宋嬷嬷过去,还是让霔哥儿的乳母过去。”
张廷玉听了一怔,道:“要是宋嬷嬷过去最好,侄儿的乳母就算了。”
宋嬷嬷是顾氏的乳母,陪嫁过来的,霔哥儿的乳母是张家的家仆之媳。
要说方便,肯定是张家的家仆之媳更合适,可是那牵扯到侄儿,张廷玉觉得不妥当。
张廷瓒道:“霔哥儿断奶了,每天闹得慌,将人隔开也正好。”
张廷玉这才不说什么了,犹豫了一下,道:“我打算给父亲、母亲报喜,顺带着请父亲将孩子记在姚氏名下。”
张廷瓒听了,露出不赞成道:“嫡就是嫡,庶就是庶,这样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回头说亲的时候还要被人说嘴。”
尤其是张家子女嫁娶,多是在桐城老亲里结亲,更是知根知底。
张廷玉道:“吴氏是姚氏生前两个月为我纳进来的,就是为了求子,若非姚氏做主,弟弟本打算孑然一身,张家枝繁叶茂,父亲也不缺男孙,可是姚氏以子嗣为念……”
只是这孩子来的有些晚,距离姚氏病故已经过去四年。
张廷瓒还是觉得不妥当,道:“等吴氏生子,再记在弟妹名下吧,女孩儿这里,要嫁到旁人家,嫡庶还是分明为好。”
张廷玉摇头道:“不外嫁,在老亲中择子弟招赘。”
他也不是铁石心肠之人,有三姐的例子在前,哪里舍得女儿外嫁?
就算外嫁后,处境比三姐好些,可也是骨肉生离。
张廷瓒看着他道:“这……日后子嗣如何都说不好,怎么就想到招赘了?”
这招赘的人家,都是没有儿子,或是儿子年幼无法支撑门户的。
这样说着,张廷瓒不由担心起弟弟身体,道:“是不是身体有什么不妥当?且不可讳疾忌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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