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三翁早年还是炼气期的时候,就很喜欢出门游历,满天下结交朋友。
这使得他在受伤之后,还能靠着写信,向各地的朋友请求帮助,打听到各种消息,以及治伤的方法。若不是他时运不济,又有门派高层拖他后腿,他也不会落到如今的下场。但他早年认识的朋友们,只要还活着的,大都还愿意向他伸出援手,即使有什么难处帮不上他的忙,也会坦然相告。倒是他本身,在察觉到杜家祖孙三代的真实用心之后,就减少了与那些好朋友们的联系。等到灵光谷归附真仙观,他更是直接与朋友们断了往来,免得连累了他们。
正因为他对朋友们的友情足够真挚,他的朋友们也愿意对他敞开心胸。哪怕是上清派的弟子,宗门隐藏着巨大的秘密,他在朋友面前也肯透露一二。因为他相信,朋友是不会出卖他的。
邱三翁如今告诉李俪君的,就声称是他上清派的朋友告诉他的:“上清派千年前的一位元婴老祖,在冰晶顶上为那位大能所杀,遗骸与其收养的灵宠一同被埋入山中,地点至今还是不解之谜,据说只有那位大能知晓。当时那位元婴老祖的佩剑也一并遗落了。上清派的人曾在冰晶顶北麓捡到了剑鞘,估计佩剑离剑鞘不会太远,因此几百年来一直想着要找到这把剑,可惜始终没个结果。”
李俪君想起从王娘子那边听来的版本,觉得两边故事大差不差,只是一些细节对不上号。
比如灵宠,王娘子的版本说那其实是极北之地广寒剑派的镇派神兽,到了邱三翁这儿就变成凛元老祖的灵宠了。相比之下,自然是前者更有说服力。
李俪君也不去计较这点差别,只问邱三翁:“那把剑有什么特别之处吗?上清派为何非要找到它不可?”
“能被元婴老祖当成随身爱剑,自然有它的特别之处。”邱三翁不知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反正没法再提供有用的情报了,“上清派的人似乎觉得,失了元婴老祖,只要有那把剑在,他们的金丹真君还能有一拼之力?我当时心里其实很不以为然,但看到他们钻了牛角尖的模样,也不好再劝了。反正他们也找不到这把剑,就算找到了又能如何?上清派的金丹根本没办法离开洞天福地,他家也没办法再出一个金丹了。找剑……不过是一份念想罢了。”
邱三翁一副感叹万分的模样,还倒过来向李俪君打听了:“东家,他们如今还在冰晶顶那儿寻剑么?一直不肯离开?若果真如此,老头子倒是想去见见老朋友。”
李俪君道:“前几日我经过北麓一处山坡的时候,他们还在呢,据说是每天都去的,几乎次次都要跟真仙观的人吵起来。您若要去见老朋友,原也没什么,只是小心遇上真仙观的巡山弟子。”
若上清派真的要在曾经捡到剑鞘的地方找剑,那他们一直盯紧了北麓那个山坡不肯挪窝,便有了解释。
邱小季在旁反对道:“阿翁,您的伤还没好呢,又跑到那地方去,不怕再被寒气所侵么?!您若真想见老朋友,我替您送信过去得了,让他们过来见您吧?”
邱三翁打了个哈哈:“别闹了,这怎么可能?上清弟子跑到真仙观开的集市来,与送羊入虎口有什么区别?”他坚定地否决了孙女的提议,看起来也不是很着急的模样。与其说他是不稀罕见到老朋友,倒不如说……他心里知道自己能见到人,所以没什么可发愁的。
李俪君眨了眨眼,把这件事暗暗记在心底。就算邱三翁与上清派的朋友断了联系多年,也有可能还保留着某种秘密的联系方式。他先前是不知道上清派的人来了秦岭,如今既然知道了,那么……
李俪君摆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仿佛闲聊一般说起了上清与真仙两派人的冲突,比如上一季修真集市里那次抢劫反杀案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关真人顶着真仙观弟子的名头,对上清弟子遇劫之事态度冷淡。邱三翁要是真想秘密会见老朋友,最好还是避着些这个师侄的好。
接着她又说起了上一季自己在郑氏符箓行得到的灵马,表达了一番对灵马的喜爱之意,把话题转移到了灵宠上头,聊了些闲话,便满面好奇地打听:“关中的修行之人,都喜欢养什么样的灵宠呢?各大门派又喜欢养什么厉害的灵宠?比如上清派那只被埋在冰晶顶下的灵宠,是哪一种灵兽呀?”
这不是什么敏感的话题,邱三翁倒是没有再用春秋笔法了,十分坦率地回答:“常见的灵宠还是以坐骑为主,也有人养信使的,又或是拥有探知、寻宝天赋的灵兽。上清……埋在冰晶顶下的,据说是一只万年冰灵蟾。如今那一片山岭都在冰雪覆盖之下,就是这只万年灵蟾遗留的法力了。”
李俪君惊叹:“万年冰灵蟾!怪不得那山上的寒气如此之重。这都上千年了吧?那儿的寒气还是这么厉害。当年上清派的元婴老祖,又是怎么将这只灵蟾养在身边的呢?他就不怕灵蟾的寒气吗?”
邱三翁顿了一顿,然后不说话了。
李俪君猜想他必定知道,那只灵蟾事实上并非上清派所有,而是广寒剑派的镇派神兽。不过他感情上肯定更亲近上清派的人,不肯对她这个才相识不到两日的雇主透露实情,也是人之常情。情报收集到这个份上,她也挺满意的了。若换了是别的灵兽,她可能还没辙,但灵蟾散发出来的寒气、寒毒嘛……
李俪君回到后院的时候,嘴角忍不住微微翘了起来。
寒气跟寒气也是不一样的。如今她可算知道,该怎么对付光头山中那刺骨的寒气了。哪怕是邱三翁身上的伤,她也有了更好的治疗方法。
有了思路,李俪君便找出刚刚收到的几种灵药,开始做起试验来了。这一忙,就忙到了天黑,二红从外头带回了晚餐,是几样灵食小吃,味道不错。李俪君这才停下手中的工作,转移到餐桌上用晚饭,还能分心去欣赏二红身上明显新买的漂亮法衣。
这大概是二红之前出去逛街时的收获吧?白纱嵌银珠的大裙摆,金绿色织锦绣符纹的半臂,还有头上刚刚摘下来的水晶联珠帷帽,全套加起来金光闪耀、仙气飘飘,只怕价格不低。二红近几个月积攒的私房灵石,莫不是都花在这一身行头上了?
二红淡定地给李俪君煮着茶,仿佛不经意间说起:“奴见到小杨氏了。她如今……真是好生狼狈模样!”
李俪君手中筷子一顿,毫不意外地叹了口气:“你要见她,怎的还要特地置办一身新行头?太不值当了。她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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