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你来我家的!”
李姝刚进门,便遭到了魔鬼小姑姑的质问,被点着小手为难着。
她这会儿倒是不怕对方,仗着有爸爸在,梗着小脖子道:“这是奶奶家――”
“这是我家!”
李雪瞪了瞪眼睛吓唬她道:“你敢来,等你爸爸走了我就收拾你”。
李姝回头看了看爸爸,顿时有了主心骨,转过头对小姑姑说道:“那等我爸爸来接我的时候收拾你!”
“哈哈哈――!”
看热闹的赵雅芳和姬毓秀笑出了声,刘茵则是拍着闺女吓唬道:“再逗,还不去上班去!”
“上班怯――!”
李姝现在可牛了,爸爸在,奶奶还帮忙,炕上太太也在,她都敢跟小姑姑喊了。
“哎呀!你跟我说话呢~”
李雪凑过来吓唬道:“信不信我现在就掐哭你,让你疼的喊奶奶!”
“嘻嘻!我不哭!”
李姝由着爸爸帮忙脱了外面的棉衣,像是撒了欢儿的小牛犊子,笑着跑进了炕里。
老太太也是笑着圈了她在怀里亲了亲,逗着道:“小姑姑吓人不?”
“吓人――咯咯咯”
李姝缩在太太的怀里,见小姑姑要上炕收拾她,吓得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小宁娘俩儿挺好的啊?”
刘茵也是刚捡下桌子,早饭的碗筷还在锅里没刷出来呢。
她擦着手看向儿子道:“我老想着跟你奶过去看看呢,就是现在说病毒邪乎没敢去”。
“挺好的,胖乎乎的能吃能睡”
李学武看着被小妹逗得咯咯直笑的闺女也是笑了给母亲介绍道:“小宁今天上班,家里京茹照顾呢”。
“呀――是嘛,这就上班了?”
刘茵前几次去倒是没问及这个事,还以为二儿媳跟大儿媳似的也能多休息一段时间的。
“那孩子喂奶咋办啊?还得来回跑啊?可够麻烦的了”。
“暂时只能是这样,等大一点就好了,可以喂奶粉了”。
李学武点点头,道:“她跟单位那边说好了,门诊时间会抽空回家来喂孩子,手术时间就由着京茹抱孩子过去,暂时是累人,没办法”。
“这真是――哎呦~”
刘茵又心疼孙子,又心疼儿媳,挨着炕边坐了,有些担心地问道:“秦京茹照顾孩子还行啊?用不用我过去伺候啊?”
“没事,家里也没啥活儿,她应付得来,孩子现在还小呢,就知道睡觉呢”
李学武劝慰道:“您这边也一摊子事,去了那边又担心这边,别来回折腾了,放心吧”。
“学武,叫妈过去也行的”
大嫂赵雅芳主动开口道:“家里这边也没啥事,我这边又没着急上班,就三顿饭算事了”。
她看了看婆婆担忧的模样道:“你要不叫妈过去看看,她也是老惦记着,心里搁着事”。
“我都想着家里忙不开”
李学武挨着母亲坐了,拉着她的手说道:“不是没想着您,可大嫂也是刚完孩子,需要人照顾”。
“可需要着来,我这边不急”
赵雅芳没让婆婆为难,接过话去道:“老太太跟我在家就行,我们娘几个的饭还不好做?”
“再说了,就算做不了,还能饿着我们,去前院跟着吃更方便”。
“我说也是,二哥,让妈去吧”
李雪劝道:“这几天晚上老睡不着觉,嘴里念叨着你们”。
她站在了母亲身边,揽着母亲的肩膀道:“嫂子这边还没信儿呢,等有了信儿再说,我跟三嫂就两顿饭,跟倒座房吃就成”。
“妈,那可就要累着您了”
李学武看出来了,母亲是真惦记自己这边,一进屋就眼巴巴地看着他,嘴里问的念叨的都是他。
所以大嫂和小妹劝了,老太太又允了,便主动请了母亲帮忙。
刘茵自然是愿意的,当婆婆的不就是这个样嘛,惦记这个,惦记那个,还得小心翼翼的别叫儿子烦了。
似是李学武这般懂事的,知道照顾老人情绪的还能叫人顺心,有不懂事的一句话顶了母亲的烦。
尤其是有儿媳妇事多的,嫌老人不卫生,嫌老人生活习惯不好,或者根本信不着老人带孩子。
她倒是光想着嫌弃婆婆了,却把娘家妈拉来了家里照顾着。
亲家要是好说话的还好,互相体谅着,都是为了儿女好。
你出力,我出钱,为了下一代。
有斤斤计较的,娘家妈来了家里一心帮着闺女算计着,事事都挑亲家的理,说这个,说那个。
最后呢,听着母亲说多了,媳妇儿跟婆婆的关系越来越僵,最后闹得不可开交。
等孩子稍稍大一些了,娘家妈拍拍屁股回家了,她没带走闺女,更没带走外孙,因为这都不是她家的人。
丢下满地鸡毛不管了,回家还得讲究着亲家不好,处处跟闺女作对,姑爷也不好,也不说管管他妈。
你就说,当然爷们的,这件事应该怎么处理。
都是家务事,他能说谁对谁错?
媳妇儿辛苦了,给生了个大胖小子,母亲更辛苦,不仅生了他、养了他,还得照顾他的下一代。
面对丈母娘的无端指责,面对媳妇的冷眼嘲讽,他总不能把老娘骂一顿撵回家吧?
把自己男人为难到如此境地,夫妻结婚前就算是有再深的感情,到了现在也打完了折扣。
从男人的角度想,媳妇儿对自己母亲都是这个态度,就是没有妇德。
在关系处理上没有主见,偏听偏信,就是没有妇容。
给自己男人冷嘲热讽,埋怨他向着婆婆,就是没有妇言。
就算你给生了儿子,就算你有工作,给这个家以支撑,四德失了仨,你觉得男人会对你满意吗?
反过来说,如果你的男人听了你的话,对他的母亲呼喊喝骂,不忠不孝,你觉得你的孩子未来会如何待你?
你敢保证你的孩子不会长歪了?
你敢保证你的孩子不会娶到一个像你这样的儿媳妇?
不是说天下所有的婆婆都是关心和爱护媳妇儿的,世上无绝对。
这里讲到的“四德”仅仅从积极角度来看待,同时也不否认这一古代传统道德规范给女人带来了消极影响。
婆婆、妈、媳妇儿,都是女人。
男人是处理这三种关系的核心,也是决定家庭和睦的关键因素。
李学武对顾宁的宠并不包括纵容,顾宁的家庭观念和品格里也没有让他、让他的家人说三道四的地方。
尤其是李学武家里人对顾宁的态度,尊重、关心、爱护,这些不用特别地强调。
顾宁就算再不会处理人际关系,就算在生活上再单调孤独,也能切实感受到这种朴实的爱护。
所以,李学武既感恩父母的扶持和照顾,又感谢媳妇儿的理解和包容。
家和万事兴,这个道理很多人用一生犯过的错误才总结出来,领悟透彻。
你就说李家婆媳之间一点矛盾和纠纷都没有了吗?
怎么可能呢,嘴唇还有磕着牙的时候呢,更何况是生活在一起的两个女人。
甭说媳妇跟婆婆了,闺女跟妈就没有吵嘴的时候吗?
有的时候媳妇儿跟婆婆恰恰不会真的吵起来,尤其是有教养的家庭,多是会生气,急了就冷战。
刘茵当媳妇儿时候是在老太太手里受管教和约束着,她得伺候着婆婆,又得照顾着丈夫,看顾着孩子。
她容易吗?
她跟这个时期所有的家庭妇女一样,做着家里所有的琐事,最早起来最晚睡,做好了饭却最晚上桌。
哪怕是切菜的时候划了手,也不敢大声叫疼,只是自己收拾着伤口。
不是家里人不关心她,而是她不想家里人关心她,已经习惯了掌握琐事,掌握家庭的经济和孩子的管教。
她和老太太相处几十年,也有闹别扭的时候,可能耍态度做脸子给李顺看吗?
男人要撑起一个家上上下下所有的开支和用度,还要用力气保护这个家所有人不受伤害。
如果再让他操心家务事,那女人的地位不就受到了威胁嘛。
有一种未经验证和讨论的观点是,当然男人掌握了洗衣服、做饭等处理家务又能赚钱的能力,他对女人的态度就会发生质的改变。
不,不一定是好的一面,有可能会发展成为婚姻态度上的歧视。
这是社会分工和个人技能达到一定失衡状态下而出现的极端情况。
后世本的社会夫妻关系就有这方面的极端体现,两极分化。
女人或者是家庭主妇,或者是街上流浪,甚至丢掉羞耻心和荣辱观念,做下流的勾当。
包括难韩也是一样,社会上会普遍充斥着一种对女人的偏见。
在这一社会现象上,尤其是难韩最为明显,详细了解的人可能都知道,他们的家爆率是相当的高。
世界第一高!
有的时候他们甚至会喊出女人除了会生孩子还能干什么的混蛋话来。
如果有一天,内地的婚姻和家庭关系极端到了如此地步,或者时代变迁,婚恋市场有了外国女人的介入。
不知道那些姑娘们会不会后悔听信那些婚恋博主所宣传的仙女论。
她们太喜欢听漂亮话了,把自私和功利都美化了,在被资本消费的同时,也在背负这一社会现实所造成的恶果。
过度自私和功利化会出现什么情况?
那就是工厂里的女工会嫌弃社会地位和享受不够好,生活状态不够好而走上街头。
这样社会地位就高了吗?
恰恰要遭受厌恶和嫌弃了吧。
最显着的一点,大龄单身女青年的大量涌现,对标的是婚恋市场男女比例严重失衡。
待价而沽,总会把自己陷进一山望着一山高的窘境,再回头的时候,你已经走到山谷了。
28岁,本应该结婚生子事业有成的年龄,却为了选择婚姻的另一半,担忧自己嫁不好而忧愁。
等到了32岁就彻底慌了,以往的高要求层层削减,却越减越没人要,她们开始担忧嫁不出去了。
她们开始怀疑这个社会怎么了,男人怎么了,都不想结婚了吗?
不,不是,社会还是原来的社会,男人还是原来的男人,他们还是想结婚,想有个家。
但不变的是,他们喜欢的还是二十三、四岁的你。
如果年龄到了38岁,哦吼,恭喜你,你又获得了命运和资本的眷顾,老年人相亲市场开始火爆了。
这个岁数还未结过婚的,且有挑剔态度的,长相一定很好。
进入这个市场完全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迷晕了一群有钱大爷。
你别看大爷岁数大,长的歪,但大爷真有钱啊,敢跟你结婚,但你得接受他的儿子跟你同岁的事实。
你完全不用考虑结婚后生的孩子交由谁来照顾,或者说婆婆不给带孩子就不想生的问题,因为他不用你生,他都有孙子了,你也生不了了。
更不用担心婆媳关系恶劣,相处不和谐的问题,因为你可能都没婆婆了,大爷都是大爷了,大妈都没了,妈也多半是没了。
不用担心婆媳关系,不用担心生孩子伤身体,不用担心没有钱花,好像当年25岁时定下的关于结婚所有的要求都达到了。
这种情况对女人来说是好事吗?
这当然是不对的,但反思根本核心问题,是不是社会劳动力以特殊的角度体现缺失,造使女人必须走向工作岗位赚钱养家。
进而使得家庭分工出现了严重不平衡的现象,一旦有了孩子,或者父母之间的矛盾,就会加大这种失衡。
夫妻关系会发展到敌视的状态,甚至会以没有爱了申请离婚。
其实并不是他们没有了爱,而是现实抓住了他们内心对婚姻的认知误区,狠狠地敲了他们一棒子,都晕头转向了。
之于家庭,为什么古人会总结出家和万事兴的道理,没有说男人好万事兴,或者女人好万事兴呢?
后世有女人仗着婚姻市场出现失衡,过度自信,向男方提出高水平的结婚要求,就是一种不自信的表现。
而男人有了钱以后,放弃对爱情的幻想,挥舞着钞票选妃似的点选一个又一个女朋友,也是一种不自信的表现。
而两种极端情况的出现,加速了社会适龄男女对婚姻的信任危机。
女孩儿主动索取财物以填充日益紧张的这种婚姻信任危机,并没有考虑到自己能给彼此的结合带来什么,或者付出什么。
甚至会在结婚前要求婆婆主理一切生孩子的费用,并且帮忙照顾小孩儿,否则就不生了。
这种现象可能只会在国内出现,你去漂亮国试试,你敢这么说,老人恐怕要给你一个大大的拥抱。
理解万岁,因为他们就是不想照顾孩子,他们更自私,有自己的生活要享受,这些仙女理论都是他们玩剩下的,现在已经摆烂了,想开了。
但中国不是,古人更能从社会关系和天地人和之间寻找一种状态,来规范和约束家庭关系。
和睦、和美成为了家庭关系良好的象征,并被人们所赞誉。
就算是再糟糕的人品,就算是娘家妈再不会心疼人,也不会觉得闺女和姑爷闹离婚是一件好事吧?
如果她的儿子也找了一个闺女这样让人闹心的儿媳妇儿,且对方的娘家妈也像她如此这般呢?
那可就热闹了,只有魔法才能打败魔法啊!
和,成了兴的因,兴,成了和的果,过程会有万事,但因果已定,万事不难。
刘茵的主动付出给了这个家和的因,赵雅芳、顾宁、姬毓秀,以及小姑子李雪在万事之中就不会跳出这个圈去考虑问题。
包括李家的男人,一如李顺学习他父亲那般,李学文哥仨儿也在学父亲做事和做人。
结果就是爷几个一个德行,对妻子宽容有量,理解关怀,经济上和生活上不求奢华,但求安稳。
就算是李学武这样的不稳定因素,都大大超出了李顺两口子的预算,竟然刚成年就顺顺利利成家立业了。
曾经李顺躺炕上睡觉前叨咕过,二儿子李学武要在16岁以前没抱回孩子来就算是大成功。
再有,在35岁以前把孩子抱回来也算是天大的成功。
他对这个二儿子的理想和诉求特别的简单,特别的宽松,哪怕是找个厉害刁钻的儿媳妇也成。
万万没想到啊,这儿子干啥事都出乎他们的预料,完全不按照他们预想的人生轨迹成长。
你看着他淘气的时候想着老实点,他偏不,翻墙上房。
你看着他学业有成想着他考个好大学,他偏不,差点抱回孙子来。
你看着他风雪间突然回了家,想着他安安稳稳,他偏不,折腾着成了干部。
你看着他上蹿下跳混了个科长,想着终于安稳了,他又不!他把领导干灭火了。
你看着他找了个供销社的姑娘,能说会道,爽利持家,想着两人结婚后一定是好日子吧!他把人家屠了。
这儿子要说是逆子也不为过啊,完全长在了夫妻两个的后脑勺上。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谁能想到呢,这个儿子也有儿子了,都不能叫大小伙子了,得叫正经男人了。
刘茵听着儿子的叮嘱,晚上来接她和李姝的时候,看着儿子高高的身影消失在垂花门,眼泪就忍不住地往下流。
她也不知道因为啥掉眼泪,总不能是看着儿子好了伤心了,只能是高兴的,高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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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是李学武啊”
李学武拿着电话道:“赵政委回来了没有?”
“嗯,嗯,麻烦叫他听电话”
稍一会儿工夫,电话那头传来了赵振华的声音:“学武同志,我想一定是好消息吧?”
“猜对了,没奖励,呵呵――”
李学武开了句玩笑后认真地说道:“化肥的事有着落了,70吨,一个集装箱,一个月后到津门港码头”。
“哎呀――!我就说嘛!”
赵振华在电话里大声笑道:“有事就得找你李团长,这事办得是真干净利落,行,就是比我们强!”
“少给我灌迷魂汤啊――!”
李学武笑了两声,问道:“齐团也在吗?我好像听见他笑的最大声了”。
“哈哈哈――!学武同志啊!”
电话被齐耀武接了过去,大笑着说道:“我得给你说声佩服啊,五十吨的量,给要到了70吨,没说的,我得请你喝酒!”
“酒先记着,我一定喝,先说正经事儿”
李学武笑着招呼道:“化肥到达津门港码头后,会走联合贸易供应链的渠道直接到达京城货运站”。
“怎么?有问题?”
齐耀武听明白了,李学武这般强调着,定是有什么言外之意了。
“要我安排人运输还是保卫?”
“两者都有,我说着,你听着”
李学武语气认真地说道:“一个月后就是农耕的关键时期,对化肥的需要会达到顶峰”。
“70吨的化肥在津门港不会惹人注意,但一路上一直到京城货运站,你要有个准备,兴许要被扣下”。
“他敢!谁敢扣的我东西!”
齐耀武一下子就急了,在电话里喊道:“这个你不用管,从津门港开始,我安排人押运,一粒都不会丢”。
“不要着急,我在跟你说这个问题,你且听我说”
李学武解释道:“要用50吨,给你要70吨不仅仅是一个集装箱的运输标准,还有20吨给你处理关系的”。
“就山上垦区那点产出,买了化肥和农机,再加上今年的种子和其他投入建设,基本上去年白干了”。
“所以啊,20吨的量,你自己想想该怎么处理,有里又有面”
李学武在电话里讲道:“对缝利润不足以解决所有的费用支出,至少能解决一部分”。
“明白了,你是自己人,我不跟你道谢了,太虚伪”
齐耀武在电话里正经地说道:“我欠你一顿酒,我再替政委欠你一顿酒,算我俩的”。
“哈哈哈――!”
李学武听着他的话笑出了声,看着彭晓力抱着文件进来点点头,继续说道:“行,酒的事我记着了,等回头农机的事落了听,咱们再说”。
“好,那就这么着”
他跟齐耀武扯了两句蛋,又跟赵振华说了两句,这便挂了电话。
“领导,要开会了”
见李学武撂了电话,彭晓力提醒道:“信用社那边的领导都来了,景副主任正在接待呢”。
“嗯嗯,好”
李学武点点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问道:“都谁来的?”
“包主任带队,班子负责贷款业务的周尧副主任,以及负责储蓄业务的凌云副主任”。
彭晓力将对方的情况一一做了介绍,同时帮李学武准备好笔记本和材料。
李学武穿了外套,带着他一起出了门,往楼下走。
路上正遇着孙健从办公室出来,便叫了他一起说两句。
“我这没时间,你帮我联系一下,看看咱们厂销售或者生产,谁有农机厂的关系”。
“怎么了领导?”
孙健诧异地问道:“咱们要生产农机还是要种地啊?”
“嗯,不是咱们,是卫三团”
李学武解释道:“山上不是有垦区嘛,他们要提高生产劳动效率,托我购买一批农机农具”。
他给孙健讲了讲农垦区的基本情况,又说了一些具体的要求,意思是先让他联系着,具体沟通可以找他。
李学武不缺联系和处理关系的能力,更不缺这方面的人脉,他缺的是时间来处理这些琐事。
能让孙健忙这件事,把前期的问题处理好,最后他在露个面,哪怕是请对方吃个饭呢。
尽快解决这件事,把农机运送到卫三团的手里才是紧要的。
孙健一直送他到楼梯口,知道了领导的要求,答应马上就去联系。
同时他也跟李学武汇报了个情况,今年的大学生实习名额有了,委办丁主任过问,保卫处今年要几个。
“这个还能商量的吗?”
李学武笑着挑了挑眉毛,道:“随便来三十、二十个的就行,咱们要求不高”。
“哈哈――!”
孙健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可丁主任说都给咱们得了,哈哈!”
一共一百多个大学生,李学武是真想都包园了,那到时候轧钢厂保卫处就是全四九城文化水平最高的保卫组织了。
他说的当然不是真的,是在跟孙健闹笑话。
“都行啊,请丁主任酌情安排,最好是向工安院校或者专业对口的院校招收一批大学生啊”
李学武点点头道:“不论男女,咱们一视同仁,还是照原来的培养机制,好吧”。
说完给孙健交代了两句,便下了楼,孙健看得出他对此事的性质不高,也就没再多提及。
具体的原因他有所了解,副组长于德才跟他讲过一次。
去年于德才负责办公室工作的时候,保卫处接收了三名大学生来实习。
都是好苗子,工作都很出色,就是在培养上出了问题,只有现在的保卫科科长周瑶成材了。
于德才也是跟他颇为遗憾地讲到,关于其他两名大学生出的问题,他是要负主要责任的。
李学武把人交给他来带教,是他没有关心到,照顾到,白白损失了最为宝贵的人才。
看着今天成为保卫处中坚力量的周瑶,就知道损失有多惨重了。
即便对方走不到周瑶现在这个位置,副科长或者股长、重要科员,不也是损失嘛。
孙健了解到的,自那以后,李学武对于来厂工作或者实习的大学生就特别的关注。
生活、工作、安全等等,多次以保卫组和管委办的名义下文,要求改善和保护这些栋梁之材。
但从未将这些人才往保卫处引导或者调配使用,更对周瑶的成长关注有加,多次找对方进行组织谈话,就怕再损失一个。
痛心疾首不一定要表现在脸上,疼在心里才是真的疼。
就是看得出李学武的痛心和遗憾,所以于德才方有了那么大的罪责感,更是在今年多次叮嘱他要做好大学生实习工作安排。
这些学生刚刚从学校里走出来,面对社会和工作上的挑战和困难还没有完全成熟的心性来面对。
这个时候就需要组织的关心和帮助,在实际的工作和生活中,在思想和学习上,全都需要精心照顾。
照顾不是娇惯,更不是放纵,就像李学武对周瑶的照顾,直接安排到训练场接受了三个月的训练和教育。
你看看回来后的效果,到保卫科工作完全不打杵,很快就能适应岗位需要。
实习几个月,工作半年多,就已经成为了保卫科的科长,保卫组最有潜力的年轻干部。
刚来时扎着双马尾,皮肤白皙透彻,满脸的青春和美丽。
跟现在的干练短发,皮肤微黑,满脸的威严和精干完全不一样了。
你能说李学武没照顾她吗?
就在第一批大学生进入工厂接受实习前教育的时候,主持会议并讲话的谷维洁就有讲到她的例子。
讲轧钢厂是如何培养人才和使用人才的,讲周瑶是如何接受组织培养和锻炼的,从一名刚参加工作的大学生,一步步成长为保卫组最强力部门的负责人。
这些刚刚从校园里集结来到工厂的大学生自然不懂周瑶的成长过程中都经历了什么。
他们只从领导的讲述中感受着组织的关怀和关爱,听着周瑶成长过程中稍稍简短的履历,幻想着自己一年后也会成为她那样的干部。
其实也不算幻想,真如周瑶那般努力上进,在各个岗位上发光发热,自然会得到组织的提拔任用。
当然了,要想像周瑶这般,恐怕努力和成绩是不够的,还需要一点点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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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李副主任,你太难约了――!”
一见面,包培刚便主动站了起来与进门的李学武握手寒暄,一点都没有大主任的架子。
他是东城供销社的主任,跟李怀德平起平坐的主儿。
来这边做客都得是景玉农出面接待和陪同,但见着李学武这个管委办副主任的时候,要比同景玉农见面还要热情。
这里面自然有一些私人之间的交情,但更多的是他不敢小觑了李学武的能量。
见着包主任起身握手寒暄,跟着一起来的两位副主任不明所以,也跟着站了起来。
了解的都知道李学武是副处级的副主任,不知道的还特么以为是轧钢厂管委会的副主任呢。
这个时候对于组织干部的称呼也很混乱和复杂,就算是到了后世也是一般模样。
被叫做处长、副处长的你一定知道他的职级,被叫做主任和副主任的,你不一定能搞得懂他的职级。
高的,比部以上的还有叫主任的呢,低的,村里的一把手村主任也叫主任。
跨度太大,所以包培刚称呼他李副主任的时候,周尧和凌云都主动与李学武握了握手。
只在包培刚给他们介绍的时候,两人这才知道年轻的过分的李学武“只是”副处级。
这里的只是要打双引号,因为就算不是轧钢厂管委会的副主任,就算是管委办的副主任,也足够让他们尊重了。
包培刚都如此客气,他们哪里不懂李学武的能量不仅仅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当然了,他们也从李学武接待他们的姿态上看出了一二。
这位年轻干部并没有骄燥和孤傲的心性,平和自然地与他们握手客气招呼,很有领导气质。
尤其是几句欢迎词讲的比刚刚那位景副主任说的都要好。
一个干部的基本素质并不一定要表现在说话和接人待物上。
但是,人际交往的礼节和基本素质能力高超的干部,会走的更远,这是一定的。
至少从见着李学武开始,第一印象就让他们感觉特别的好。
既没有越过景副主任分不清身份地与他们交谈,更没有刻意地制造话题,吸引他们的注意。
和风细雨,润物无声。
跟着他们一起来的也有位办公室的副主任,完全达不到这位李副主任的交流水平。
只要是大主任外出办事,尤其是出差到对公合作单位去的,一定会带着办公室的副主任。
一般不会是主任,主任是单位里的大管家,他走了好多事都要办不了。
所以副主任更能接触到对公合作单位,也更考验他们的综合素质。
记忆力是基础,得记住对方的名字和身份,甚至包括背景关系。
其次就是说话的艺术,要让双方都舒服,更得在关键时候给领导递话,让领导往下说,说到正地方。
递话的关键节点在哪?
往往会在领导看向你,并且有类似于“你说是吧,某某同志或者某某副主任”这样的话。
这说明领导在对这个件事发表评论的时候缺少关键数据支撑了,或者需要你来提醒他核心点在什么地方。
领导一天处理的事情太多了,怎么可能把所有的问题都记住。
但副主任必须都得记住。
尤其是在公共场合下,领导说话要谨慎,不可能什么都往外抡。
随行的副主任就是他讲话不歪不错的保证,也是他需要数据时随时能接话的提词器。
这样的岗位最考验心理素质和综合能力了,一般人真是干不了。
那要是赶上没带着副主任出门,又遇着需要领导讲话了怎么办呢?
那领导基本上是不敢乱讲话了,你且听着吧,车轱辘话能磨死你。
要是遇着个对业务不熟悉的,他讲仨小时,你能用五个字就能概括。
李学武这位委办的副主任算是让来访的东城信用社的几位看到了副主任岗位的天花板了。
不仅仅能撑着景副主任说,更能间接的配合着发表自己的意见。
在照顾对方情绪和意见的同时,还能有针对性地用简洁且隐蔽的话语巧妙地与己方领导沟通,然后在现场就对方的疑问给出解释回答。
包培刚今天带着两位负责具体业务的副主任过来,就是想完成合作谈判的。
当然不仅仅是投资业务,那部分基本上已经谈完了,拨款都已经在有计划地到账了。
这次他来是想完成红星轧钢厂与东城信用社后续的合作内容。
包括其他投资、储蓄、贷款以及外币和单位之间汇算等业务内容。
轧钢厂现在合作银行是工行,包括资金储蓄、公对公资金往来等等,都是交给对方来管理的。
但自从去年年中,李学武与李怀德沟通要筹备成立属于轧钢厂自己的资金管理结构时,李怀德就已经有了这个计划。
在轧钢厂发展和进步的过程中,这个计划也逐渐被安排上了日程。
尤其是东城信用社机缘巧合地出现在了轧钢厂的合作名单之中时。
其实不用太考虑银行与银行之间的实力对比,在这个时候,所有银行都不存在资金压力的问题。
只有资金来源和运营能力的不同,可对于轧钢厂来说,工行借来的100块,和信用社借来的100块有哪里不一样吗?
没有,都是一样要还利息,都是一样要处理合作关系。
李学武逐渐推动信用社与轧钢厂合作的目的是,借助信用社当前管理结构发生变化的时期,利用某些规则获取金融管理和运营的资格。
简单点来说,银行可以吸储,信用社也能,可以跟银行一样开展投资和借贷业务。
那轧钢厂是不是能就这个机会,与信用社展开合作,在未来的工人村开设储蓄所呢?
以此为结构,负责工人的工资发放、联合企业和贸易的资金汇算、商业贷款的运营和使用。
在掌握金融力量后,轧钢厂的发展就有了无限的推动力,甚至可以不断创造发展所需的资金能源。
负责储蓄业务的凌云副主任就这个话题展开了介绍和解答。
他带来了信用社关于与其他单位合作创办储蓄所的规定和制度,就轧钢厂所提出的要求和需要给出了一些解决方案。
李学武和景玉农一边看着,一边听着,同时在对方介绍完以后,又对相关疑问提出了意见。
包培刚是很积极和主动推动这一合作落地生根的,信用社走出农村,往工厂发展,也是业务调整的一部分。
资金来源渠道的多样性,是保证信用社在发展过程中拥有更多抵抗风险的能力和基础素质。
这一点与轧钢厂的诉求不谋而和。
所以双方的初次接触和谈判进行的很顺利,会客室内的气氛一直都带着笑声。
轧钢厂拿信用社当财神爷,信用社拿轧钢厂当上帝,所以现在是上帝和财神爷坐在一起笑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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