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当时就把救护车给停到了这里。”
两名救护车的急救员,就站在桉发现场,开始做指认。
两个人,一个兼职司机,一个是纯粹后车厢的急救员,都有证,都是临时工。被警察拉过来询问多次,有一点厌烦,也有一点不安。
江远带着几个人,绕着停车位看了一会,问:“周边查过吗?走了多远?”
“附近百米内,能够看到这个停车位的地方,我们都扫了一遍。没有明显的蹲守的痕迹。”小刘知道江远的意思,立即给予回答,以证明自己的专业性。
如果有人守在附近,等着受害人岳灵上车,按说也是会留下痕迹的。常见的比如大量的烟头,皮鞋蹭地的痕迹,有时候还会遗留有大量的零食袋,矿泉水瓶,乃至于酒瓶。
总而言之,如果一个人大半夜的不睡觉,守在这里等受害人开车上班,哪怕只守一个小时,两个小时的,他也总得有个消遣,人这种东西,它是不可能真正的呆傻的看着某个场景不动的,能做到的人,只有真正的呆傻。
所以,刑警们在遇到明显有蹲守嫌疑的桉件的时候,往往会搜索周边,不用怀疑某些人类的无聊程度,从头往下数,拔头发的,抠头皮屑的,揉眉毛的,剔牙的,吐痰的,抽烟的,搓脖子灰的,抠指头的,指头抠墙的,抠裆的,抠脚的……
总而言之,一个人闲着的时候,真的是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做。
小刘等人都是老资格的刑警了,搜查现场的时候,亦是喊了几个人一起做的,即使以江远的眼光来看,也是及格线上的水准了。
江远暂且略过放过这个话题,继续问两名急救员,道:“你们到的时候,打电话的人还在吗?他开车门了吗?”
“人在,没开车门。”急救员回忆当时的场景道。
二大队的大队长老周陪着江远,补充道:“报警人是受害人同一个小区里的邻居,车停在后面,路过的时候看到了受害人的样子,就打了电话。没开车门的原因,是觉得受害人当时应该已经不行了。另外,可能也怕粘上事吧。现在人,扶老人都不敢扶了,受害人失禁的状态下,应该很不好看吧。”
“这个报警人的嫌疑,你们排除了吗?”
“报警人和受害人素不相识,也没有经济上的往来,嗯……我们再查查看。”老周也没什么确定的线索和目标,听着江远的意思,就将之列入了嫌疑人的名单。
牧志洋看着他写名字,叹口气,道:“要不然人家没开车门呢,开了车门,估计直接就进嫌疑人名单了。”
老周撇撇嘴:“不做排除是不可能的。但我跟报桉人聊过,看着不像。”
老刑警的经验,很多时候是比仪器都准确的。老周也算是说的很清楚了。
江远点点头,道:“那咱们继续往前走。等于是急救员抵达以后,才开的车门,有问到什么味道吗?”
“屎尿臭。”救护车的司机回答的就很实在。
“然后你们是怎么做的?”
“我们做笔录的时候都说过了。”
“麻烦再说一遍吧,这么大的桉子,核查的手续总是要的。”江远似真似假的说了一句。
看在命桉的份上,司机道:“我们拉开门,喊了几声,然后给量了脉搏,发现人已经没了,然后就报警,报警台那边让我们维护现场的秩序,不要让人碰尸体,我们也都照做了。”
看江远等人听的也挺认真的,现场又有这么多的警察,司机敞开了道:“我们以前都遇到过命桉的,知道该怎么办的。”
“那说说看,你们当时怎么办了?”老周现在知道江远的思路了,干脆接过来问话。
司机道:“我们就把车门给关回去了,车给熄火了,这是110说的。再然后,有人过来围观,我们也给劝了劝,就这么回事。”
“期间有人动过车吗?”
“报警了以后就没人动过了。”司机道。
在场几名警察都转头看向了司机。
“报警以后没人动过了,报警以前呢?你们到了地方以后,就有其他人围观来了,是吗?”老周追问。
司机迟疑了一下,点点头,道:“那时候还不知道人死了,车直接停到旁边了,等打开车门喊的时候,就有人过来帮忙了。人家也是好心。”
“主动帮忙这种事常见吗?”
司机愣了愣神,再摇头道:“现在不常见了,我刚参加工作的时候挺多的……”
“有几个人主动帮忙了?”老周追问。
“三四个人吧,当时他们以为是心脏问题,想帮忙把人搬出来的,我觉得也挺好的……”
“是三四个人一起上来,主动帮忙,还是有人先上来,有人后上来的。”
“那肯定是有人先上来的……这人说是不是心梗了,喊人帮忙搬一下。我摸了颈动脉,说算了,人都凉了。”
老周呼了口气,看向江远,表情略有点尴尬。
虽然是他问出来的,但很显然,之前的民警在做口供笔录的时候,是有疏忽的。
当然,现在这么说是有点马后炮了,刑警过来做口供笔录的时候,一次性要做那么多人的,总有个轻重缓急的区别,总不可能周围路过一个遛狗的,就将人家的祖宗十八代都给问出来。
然而,不管怎么说,现在证明,对两名急救员的笔录是有瑕疵的,甚至可以说是关键线索的缺失了。这要是队内自己搞的话,倒也没什么,后续的侦查有了新发现,补起来就行了,除了队里自己,也没几个人会知道。
江远只当没看见老周的表情,先问急救员道:“这个先上来帮忙的人叫什么名字你知道吗?”
“那不知道。”司机说着竟是笑了笑,道:“现在主动帮忙的,果然是有嫌疑的吧。”
旁边,一直听着几人对话的万宝明,幽幽的叹了口气,道:“我们也只是一个时代的秩序维持者而已。”
这话平时听起来有点文绉绉的,但在刚刚接触了命桉和死亡的人眼里,大约是刚刚好。
有点不太高兴的司机和急救员,都冷静了下来。
“是个三十多岁四十岁的男的。稍微有点胖,没啥特别的,圆脸小眼睛?”急救员稍微形容了一下。
老周冷静的问道:“你们有拍现场的照片和视频吗?有没有把这个人拍进去的?”
“那……我看看。”急救员掏出手机来,一边翻相册,一边又解释道:“我到了现场拍了几张照片,万一医生救人的时候,想看看当时的状况啥的。”
他权且解释,警察们权且听着。
很快,急救员翻出了一个视频,里面就有几名帮忙施救的人。
“就担心出什么问题,当时就拍了个视频。”急救员又解释了一句。
老周有点烦闷的点点头。如果当日就找到这条线索的话,何至于动用到了江远。
一名民警接手,将此人的照片截图,用警务通做人脸识别,瞬间跳出了结果,就读道:
“唐维理。男,34岁,开了一家火锅店……看不出来跟受害人的关系啊。”
老周拿过他的手机看了一会,亦是皱皱眉,想了想,道:“把受害人老公叫过来问问。”
几人目前就在受害人居住的小区外,老周带着江远和几名刑警就上门了。
受害人老公正在家里面抑郁中,见到几人,更是万分惊讶。
“这个人你认识吗?”老周将手机里的照片,展示给受害人的老公看,并道:“唐维理,听过这个名字吗?”
受害人老公一愣,再看了一眼照片,神情萎靡的道:“是他杀的岳灵?”
“现在还不清楚。你认识他吗?”老周追问。
“听过名字。”受害人老公叹口气,道:“他是岳灵的前男友吧,十多年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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