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名:三清之肠。”
“级别:不明。”
“本体:不明。”
“能力:1.未完全复苏的三清之肠,诡韵笼罩龙山大半区域,将此间完全封锁,进入该诡韵笼罩区的难度,远小于离开该诡韵笼罩区难度。
2.在诡韵变化到一定程度后,会有不到常人膝盖高的笑脸泥胎,随机出现在诡韵笼罩区,目击泥胎者,如未持续注视泥胎,将被泥胎带走消失,但自身不会立即死亡。
3.泥胎将会第一个目击者消失后,以血缘关系向目击者的父母、儿女进行传播。
并且泥胎将成倍数增加。
4.即使不眨眼时刻目视泥胎,泥胎亦将出现在目击者的视觉中,并步步逼近,此种情况下,唯有向‘功德箱’内投钱,才可以暂缓其接近目击者的趋势。
……”
“诡名:影诡。”
“级别:厄级。”
“本体:从阴影里涌出的、形似粘稠泥浆一样的人形。”
“能力:……”
……
深夜。
办公室内窗明几净。
同事们都已经下班,云霓裳坐在电脑前,指尖飞舞,在文档里输入一行行文字。
她将龙山集村民们妥善送至与诡异对策部对接的专门医院后,就马不停蹄地驱车赶回明州相邻城市――嘉阳,在这里找到对策部的区域办公场所,将自己收集到的种种情报一一上报。
对策部上面已经派来专员,对接龙山集诡异及相关事宜。
把情报上传后,云霓裳仍不能休息――她还需要经过专员的调查问讯,才能找地方休息。
经历了这样恐怖的事情,
近乎九死一生,
生还,且是带着所有村民一同生还以后,还不能够休息,需要应对他人可能提出的各种刁钻盘问――这种生活,是云霓裳这样由民间吸纳来的驭诡者,经常面临的情况。
如若不是因为内心还有一点理想,
云霓裳早就忍受不了这种生活了。
她眼神难掩疲惫,在文档上敲下最后一行字,又细细将情报从头到尾浏览一遍,确定没有遗漏后,选择了上传文档。
终于完成一项事务,云霓裳长吐出一口气。
手掌虚握成拳,一边轻轻捶着自己的肩膀,她一边起身,离开了这间办公室。
出门后,
可以看到走廊两侧一间间房间门上贴着的标牌。
‘鉴定资料组’。
‘文职办公室’。
‘通讯处’。
‘区队办公室’。
‘巡检办公室’。
……
云霓裳的目光落在‘巡检办公室’的招牌上,她迈步走向那间办公室,在办公室门口稍微停留片刻。
深吸一口气,
推门走入其中。
这间办公室的光线十分昏暗,墙壁被故意粉刷成了漆黑色,连窗帘都是至黑的色泽。
室内没有任何灯光开关按钮。
只在侧面设了一座香案,上面一左一右摆了两个烛台,烛台上,白烛幽幽燃烧着。
两盏烛台后,支着一张黑框相片。
相片里毫无内容,一片空白。
既没有人像,也没有风景。
云霓裳在香案前站定,看了空白的相片几秒钟。
而后,她从香案旁边放置的一把线香里,拿一炷出来,在烛火上点燃,插进了相片前的香炉中。
供香插入香炉的一刹那,
一种莫名的诡韵就从相片里延伸而出,攀附上了云霓裳自身。
她紧紧皱着眉,感觉自己体内气血流动不畅,皮肤迅速失温,连气力也刹那消散许多!
她忍不住伸手按着香案,支撑住身形。
与此同时,相框里的空白相片上,迅速浮现一根根或黑或白的线条,将一个人形由浅淡的轮廓,勾勒成具体的形象。
那是一个相貌英俊的中年男人。
穿着一身看不出颜色的西服。
他在相框里对着云霓裳眨了眨眼睛,一束红光就骤然在云霓裳侧边集聚,凝练成了相框里的男人!
强烈而冰冷的诡韵从他身上蔓延而出,瞬间笼罩了这间办公室!
身处于这诡韵笼罩之中,云霓裳浑身颤栗,生出一种想要逃离的冲动!
但她按捺住了内心的恐惧感,转身看向了身旁的男人。
男人脸上带着淡淡笑意,身上穿着的西装是酒红色的。
他徐徐收回从自身往外流淌的诡韵,而随着其诡韵在此间周流回转,漆黑无光的办公室变得窗明几净。
办公桌、电脑、书架、饮水机、茶几座椅等物俱摆放在这间办公室内。
电脑旁边甚至还有一杯咖啡正冒着热气儿!
此间场景在一瞬间变换,
好似一场幻觉!
不过,云霓裳清楚这并非幻觉――这是身边这位专员的鬼蜮,将其所处的办公室包容挟裹了过来,办公室内的所有事物都跟着一并被带了过来!
因而使得漆黑办公室,变成了当下的样子。
“坐。”
男人端起桌旁的咖啡,示意云霓裳随意落座。
他一手托着咖啡杯,一手用咖啡勺搅动着杯子里的漆黑液体,微笑着向坐在茶几后的云霓裳问道:“你既然把我叫过来,想必已经做好了问询准备。
不如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好。”云霓裳点了点头。
“据很多龙山集村民所说,在这次诡异事件对策行动中,其实一直不是我们官方驭诡者在主导整个行动。
而是一个名叫‘苏午’的民间驭诡者。
你对苏午这个人有什么了解?”
云霓裳摇了摇头,神色平静:“我与苏午的交集只在此次对策行动中,对他基本上处于毫无了解的状态。”
“本次行动,总部派遣了肖锦荣、沈愿愿两个新人驭诡者作为你的伴随协助员,他们都死在了这次行动里。
你在报告上说他们为了救助龙山集村民而主动牺牲了自己,
但我们的人从那些村民口中得到了另一些情报,
他们说,你与肖锦荣、沈愿愿二人疑似不合,运用诡的力量控制住了二人?”男人目光盯着云霓裳。
整个房间都被他的鬼蜮笼罩在内,
随着他心情的波动,房间内的诡韵时而停止流动,时而向着云霓裳倾轧过来。
此时,那种让云霓裳心神颤栗的诡韵就又一次压了下来。
而男人神色温和,面带浅笑。
就好像并不是他推动着诡韵向云霓裳倾轧一般。
“我要求停止问询。”
“你作为调查专员,正在使用胁迫性手段,对我进行查问,而非正常问询。
如果我有错,查问我也是惩戒专员的事情。
更可况我们把所有村民都带出了诡异笼罩区,根本没有过错,你更没有权利这样查问我!”
云霓裳肩膀微微颤抖,眼神却极其坚决,神色严厉地说出一番话。
“云女士,你过于激动了。”
‘调查专员’面带浅笑,那倾轧向云霓裳的浓烈诡韵,也在倏忽间收回他的身周。
他继续说道:“当然,你觉得我的问询方式不够规范,选择中止问询――这也是你的自由。”
“你现在可以离开了,云女士。”
云霓裳没有想到,自己可以这么顺利地离开。
她内心有些惊疑不定,表面仍旧维持着平静,正要起身离开,
就听‘调查专员’又道:“云女士,我有一个私人提醒,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一听?”
他嘴角上扬,笑意盎然。
云霓裳看着他,点了点头。
“主动牺牲的两个新人驭诡者里,沈愿愿不必提。
但是肖锦荣是被诡狱收容了的,等到肖锦荣在诡狱里苏醒了,你觉得会发生什么?”他语气悠悠道。
“肖锦荣、沈愿愿二人在本次行动中,对诡异的错误处置导致了局势的剧烈恶化,这件事情就算拿到惩戒组去说,我也是问心无愧的。”云霓裳斩钉截铁般说道。
‘调查专员’笑了笑,眼神里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低沉开口:“倒也不必为此紧张了。
云女士,
肖锦荣死了。
诡狱没能把他拖拽回狱中,只带回了他的一根手指。
在诡狱内,他被关押的部分只是一根肋骨,
如今他只有一根肋骨、一根手指保持了活性。
他没办法再开口说些什么了!”
什么?!
肖锦荣已经死了?
连诡狱都没将他拖拽回去?!
从‘调查专员’口中得到这个消息,云霓裳眼神震惊,她最担心肖锦荣从诡狱里苏醒后,会胡说八道,反咬自己一口。
却没有想到,对方已经失去了苏醒的机会!
死得透透的!
诡狱都没能将他拽回来!
――苏午用这两个人干了什么?
一个个念头在云霓裳脑海里接连浮现,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就听到‘调查专员’继续道:“云女士,没人会再因为你与肖锦荣、沈愿愿两个新人驭诡者的不合,而向你追究什么责任了。
但是你惹上了别的麻烦。
诡狱现在质疑你与民间驭诡者勾结,戕害自己的同事,
并且,他们怀疑你串通民间驭诡者,盗取诡狱核心机密――诡狱的部分力量,在去拖拽肖锦荣回归的过程中被借用去,做了别的事情!
最后,你可以不接受我的问询。
但你应该也必须接受惩戒专员的查问。
也即是我对你的查问!”
云霓裳瞳孔微缩,脸色霎时苍白起来!
“我来问你,肖锦荣究竟怎么死的?”红西服的男人兴趣盎然地看着云霓裳,像是在看一只在草丛里蹦跳的小兔子。
“这种查问不合规矩……”云霓裳仍试图抗争,“对策部规定了,惩戒专员和调查专员不能是一个人!
你身为调查专员的同时,兼任惩戒专员,根本不符合规定……”
“虽然不符合规定,但是事急也只能从权了。”
红西服男人勾起嘴角,轻声道:“云女士,诡异调查组的朱组长,已经因为灯笼诡使得明州半数以上人类死亡,而调查组处置不及时的缘故,被解职了……”
云霓裳猛然抬头,注视着红西服男人。
心神剧震!
诡异调查组对接着五大区、三十六区所有驭诡者。
所有的诡异调查、民众救护与疏散、诡异关押任务都由诡异调查组分发下去。
调查组的组长,自然是炙手可热的人物!
在诡异对策部内,诡狱出身的驭诡者已经占据了‘惩戒组’的所有要职,早就开始向诡异调查组发起冲击,
诸多区队长的位置已经由诡狱出身的驭诡者所把持,
东南西北中五大区里面,也已有两位大区队长,倒向诡狱!
形势已经对民间驭诡者这一方极其不利!
如今,‘惩戒专员’崔勋告诉她,民间驭诡者出身的朱组长被解职,无疑是暗示云霓裳――对策部诡狱势力与民间驭诡者势力之间的争斗,已经接近尾声。
平衡已被打破!
诡狱完全占据上风,
把持住了局面!
民间驭诡者将再没有回天之机!
“云女士,你要好好考虑一下了。
毕竟你也不希望被诡狱采取惩戒式关押的吧?
现在,告诉我。
肖锦荣、沈愿愿究竟怎么死的?
――在他们死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一边说着话,崔勋一边紧紧注意着云霓裳,不放过她表情的丝毫变化!
云霓裳垂下眼帘,
表情越发像是封冻的冰面。
她轻轻摇了摇头。
“你容纳的绣娘在诡异对策部也很罕见,如果你愿意交代自己了解的情况,可以免于被诡狱惩罚式关押。
甚至,只要你点头,愿意主动被诡狱收押一百年的刑期。
这件事就过去了……对平常驭诡者而言,一百年的刑期就是一百年的寿命!
这种大好事,别人求都求不来的!
现在只要你交代你了解的所有情况,你就能获得这些!”
崔勋对云霓裳‘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被诡狱收押就是好事吗?”云霓裳抬起眼眸,漠然地看着崔勋,“诡狱会放大人心中的恶,让人渐渐变得和恶鬼一样。
崔专员,你不清楚这件事吗?
没关系,现在对策部都已经要被诡狱完全掌握了。
善恶总归是你们来定,你们来评的。”
云霓裳嘲弄似地笑了笑。
垂下眼帘,再度变得默然无声起来。
“如果你心中没有恶念,何惧诡异收押?”崔勋眯着眼睛,白净英俊的面孔泛起不正常的红晕。
他将自己那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作态也收了起来。
眼神变得阴森:“我给了你很多次机会了,但你都没有把握住。
也罢!
你既然不肯开口,那你也不必开口了!
――其实从那些村民嘴里,我们已经知道,那个民间驭诡者叫做‘苏午’。
这已经够了。
你或许不太了解――明州市有个年轻人,开着车从灯笼诡笼罩区穿了出来。
他和一个女孩都是毫发无损!
并且,他是一个驭诡者。
这个年轻人,他曾经在一个社交用户群里,向大家发送过影诡侵袭的提醒。
经过我们对他社交账户实名信息的追踪,确定了他的身份姓名。
巧的是,他也叫苏午!
这两个‘苏午’,是不是就是同一个人呢?
你既然不肯回答问题,那么我们亲自去询问他,或许更有收获一点……”
浓郁的红光倾盖而下,
包裹了云霓裳周身,
她体内的厉诡,她所能调集的所有力量,在这个瞬间都统统失灵!
她被固定在座椅上,动弹不得。
她被浓烈的诡韵推到了高处,推进了漆黑房间内,推进了香案上――她被固定在了两盏烛台中间的相片里!
相片里,
云霓裳眼眶中淌出泪水,
哀求地看着崔勋:“不要,不要打扰他――不要和他交恶!!!”
“他很可怕吗?”
崔勋淡笑着,一边向相框里的云霓裳询问着,一边拿起一炷香,在烛火上点燃,
插进了相框前的香炉里。
青烟袅袅上升,
飘入相框内。
相框内的云霓裳脸色更加苍白,连神色都渐渐被固定住。
她嘴唇轻轻蠕动,只来得及说出几个破碎的词语:“……珍惜……信任……”
香火与她的气血做着交换,
每一缕香烟飘入相框,就会注入她的躯体,让她体内的气血跟着流失一缕。
青烟涌入越多,
她损失气血就越发增多,
会逐渐变得像是一具死尸。
并最终真正成为一具死尸。
……
街道两侧各色招牌闪亮,
两道身影并排在街道上漫步。
长相清秀,看起来也弱不禁风的青年神色有些沮丧,看着旁边须发霜白的老者:“师父,医院说咱们什么事也没有,不让蹭免费的病床了,云龙观也回不去了。
咱们接下来去哪里啊?
找个小旅馆休息吗?”
这年轻人正是谢云清小道长。
他身边的老者,无疑是黄道长。
黄道长笑呵呵地看了看他,忽然听到身后一阵汽车鸣啼声,扭头看到,一辆亮出了空车标识的出租车缓缓驶近,立刻一抬手:“出租车!”
“咱们打车去哪?”
“去火车站,咱们去曲水市投别的道观去!
现在到处都乱的很,你这个样子将来怕是保不住命的。
师父带你去学点手艺……”
“学手艺?
什么手艺?”
谢云清跟着师父上了车,眼神疑惑。
“像是苏小友的那种手段,你学不学?”
“不学不学,看起来太吓人了。”
“你不学也得学!更何况,现在是就算想学,咱们也不一定找得到正地方――到曲水市也是碰一碰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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