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真更改了罗生门收容活人的固定规律?
又是鉴真……
在大唐失守大明寺,狼狈逃亡东流岛的鉴真,在东流岛却是异常的活跃,于‘玉藻前’这种鬼王级厉诡、未复苏状态下表现出近乎鬼王级恐怖能力的‘罗生门’都有密切关联。
传闻中,
东流岛‘神道教’的一部分祭礼仪轨,亦是由他改易佛门律宗祭祀仪轨,不断演变而来。
此地关于鉴真的传说颇多。
这个大和尚在东流岛留下如此多的痕迹,其是否在筹谋什么?
“说起来,
那些被诱使进入罗生门内的活人,在罗生门里究竟是还一直活着的,还是在进入门内以后就已经死了?”苏午没有过多向源赖朝询问关于‘鉴真’的事情。
他此次前往京都,一定会寻机会拜访‘招提寺’。
伺机寻找鉴真的踪影。
源赖朝闻言愣了愣,
随后摇头道:“还从未见有活人从罗生门里走出来过,甚至现下都不曾见过有人进入罗生门了。
在今时的传说中,
樵夫、行脚僧、武士的游魂、武士妻子、盗贼、城门卒是最早进入罗生门的人,
但他们已经变成厉诡了。
传闻是否真实,也难说定。
所以烛照大人的问题,我实在回答不上来。
这件事情至今还难以验证。”
苏午点了点头,看向前方岔路口漂浮的幽雾。
源赖朝见状迟疑了一下,
之后还是躬身道:“大人,不妨由我脱离队伍,主动引四下里潜藏的那个厉诡来诱导我,如此进入另一个世界。我再设法联络大人!”
“没有必要。”
苏午摇头否决了源赖朝的提议。
他看着那些浮动的雾气,
雾气后仿佛隐藏着另一个世界,又好像后面其实什么都没有。
“还是和之前躲开长船国巡逻武士队的巡察那样,你们先躲入阴影世界之中,其余的事情由我来做。”苏午做出了决定。
源赖朝喜形于色,连连点头道:“大人能够出手,那就一定万无一失!”
苏午看了其一眼。
此人本来心思就是想让他去探看情况,
只是畏惮于他的实力,不敢在他面前提起此事。
于是以退为进,
主动请缨,
以此来诱使他做出决定。
这个人的心思,苏午一清二楚。
他也未多计较什么。
――假若之后遇到紧急情况,源赖朝这些被他拖入阴影世界的人,就可以成为最好的替死鬼。
苏午的鞋子轻轻叩击地面,
脚下的阴影里,沥青似的粘稠黑液涌动而出,倏忽变作一条条黑鳞大蟒,将源赖朝等人全部拖入了阴影世界中。
不过须臾时间,他就变成了孤身一人。
他眼神扫视四周,
感应着此地若有若无的诡韵,还是迈步走向了走失武士的那个岔路口。
踏,踏,踏……
无形的诡韵萦绕在他身周。
还没走出几步,苏午的双脚就被脚下空气一样的泥土淹没住了。
他眼神有些困惑。
如果前面渡边纲武士队遇到的情形与自己一般无二的话,
他们极可能避不开脚下这些在无形中就会淹没人的双脚,使人无法拔足的泥土,进而被泥土彻底掩埋,殒命于土壤之中。
不管另一个隐在暗中的厉诡如何勾引他们,渡边纲的武士队首先都过不了‘泥土中的厉诡’这一关。
但他们却曾经驻扎在这个荒弃村落内,
还给源赖朝投来了纸鹤消息。
难道说,仅仅是自己这一伙人触发了‘泥土中的厉诡’的杀人规律?
在自己等人之前,
渡边纲武士队经过这里,其实并未触发‘泥土中的厉诡’的杀人规律,直接被‘疑似罗生门的厉诡’诱去了另一个世界?
于苏午思维转动的片刻时间里,
泥土无声无息地包裹了他的小腿,渐要蔓延上他的膝盖关节。
他面无表情地抽出大红莲胎藏,朝脚下的土壤划了一刀。
下一刻,
原本毫无实感的泥土就变得蓬松湿润起来,
令苏午感觉到了它们的存在。
这些泥土不再无声息地流动,凝固在了原地。
苏午单脚支撑站立,另一只脚不断左右摆动,脱离泥土的包裹后,又将撑地的那只脚拔了出来。
阴影无声无息地包裹住他的双脚。
他继续前行,
流沙般蠕动着的泥土再次向他的双脚包裹而来――
此次,这种散发着淡淡诡韵,性质类同‘流沙’的泥土,将他双脚上覆盖的阴影都给包裹了起来,令苏午的双脚与阴影一同往泥土深处沉陷!
这个隐在泥土中的厉诡,
竟然连鬼手都能包容!
大红莲胎藏每一次切割,好似并未将它‘切开’,只是暂时挡住了它的杀人规律!
苏午沉吟片刻,
身形缩回阴影之中。
下一刻,他出现在岔路前头一棵矮树下。
在他身形脱离阴影的一瞬间,就有蓬蓬泥土从包裹全身、渐次脱落的阴影上抖落,聚集在他的双脚下,继续开始包裹他的双脚!
简直如跗骨之蛆一般!
这个厉诡的杀人规律是潜移默化的,
若它的面积能覆盖一个城市的土地,只怕一个城市的人类都会在无知无觉中,被它以泥土淹没双脚,只要双脚被泥土淹没,普通人根本没有拔足脱离的可能!
“有意思。”
苏午低声自语,从模拟器里兑换出了一碗收魂米。
他将白米洒在脚下的泥土上,
原本无声息流动的泥土,随着白米混入泥土中,立刻减缓了流速,并最终凝固板结。
“收魂米兼容了一部分诡韵的流动,
如此,反而导致厉诡诡韵无法均匀分布于泥土砂砾之中,也就导致了它的流动受阻,
又因米粒会在泥土缓慢流动中,渗入泥土更深。
就导致了泥土流动方向不再统一,相互交攻,最终板结成块。”
端着半碗收魂米,苏午做着总结。
他收起米粮,抽出双脚继续前行。
那些渗入泥土中的米粒,在泥土不断板结、挤压之下化作齑粉,那部分泥土又再次恢复了流动。
苏午亦不指望一把米就能瘫痪一个厉诡的杀人规律,
只要这种手段短期有效,他就已经十分满意。
雪白的米粒不断撒入苏午脚下流动的泥土中,
他缓步徐行,
心中渐渐生出一种莫名的感觉。
笼罩四下的雾气停止了流动,苏午身形撞开重重迷雾以后,再次走进了先前搜查过的、那个荒弃的村落。
这一次,荒芜村落里不再是毫无人气。
几匹马被拴在阴暗角落里,不时发出细微的响动。
还有一些马匹未被拴住,就在村落里四处游荡着,它们的主人已不知去了何处。
苏午走近一个视野较好的屋舍前,
看到了屋舍里的火炉中闪着火光,一男一女相对坐在火炉边。
女子面朝门口,姣好的面容上满是谨慎之色。
她身边还跪坐着一个长耳朵的侏儒老头。
男人背对着苏午,靠着支撑房梁的木柱盘腿坐着。
踏,踏,踏……
苏午眼神微动,
迈步走进了这座房屋中。
随着他走近那座房屋,屋舍周围阴暗角落里拴着的马匹、临近的一处院落、小道拐弯处的一棵矮树等等情景都迅速被黑暗笼罩、倾盖,最终消失无踪。
四下里仅剩这座亮着火光的房屋。
“这是厉诡的操纵么?”
苏午眼中闪着金光,
一道道黄金眼镜蛇从他脑后并排耸立而起,
嘛喇罕护法头顶漆黑狮子的火红形影包容于身外轮外,
身外轮内,苏午的意能量通过光明大日的轮转,向外发散!
如是!
倾盖四下的黑暗消失无踪,
眼前亮着火光的房屋消失无踪!
在幽暗的天色里,
一座被团团惨绿鬼火簇拥着,行将倒塌的城门楼耸立于大地上。
那城门楼的匾额上,赫然写着‘罗生门’三个斑驳字迹!
城门楼里。
先前看到的、相互对坐的男女、长耳侏儒老头三者周围,站着一个个扭曲的人影――胸膛上有个血窟窿,窟窿里好似长着一只惨绿眼睛、浑身鲜血淋漓的武士;
貌美如花,衣衫破碎,露出大半胸膛,那胸膛却被般若鬼面覆盖的美妇;
背着一捆木柴,腰间藏了一把精美匕首的樵夫,樵夫腰间那把匕首正不断往外滴落黑血;
样貌凶恶狰狞的黑衣盗贼,此时脸上笑容阴森,他嘴里伸出一条分出三叉的舌头,每一道叉舌的舌尖,都长着一个不断出声为自己辩解的人头;
以及,靠坐在墙边,面貌苍老枯槁,身披袈裟的僧人。
武士、美人、樵夫、盗贼、行脚僧。
阴冷的诡韵拂过苏午的后背,
他往自己身后看去,
看到了两个垂垂老矣的士卒,浑身被团团鬼火簇拥着,朝自己迈步走近。
这两个便是‘城门卒’了。
罗生门的六种形象,齐聚于此。
此情此景,让苏午心中若有所悟。
本来一直在京都一带盘桓的罗生门,今时出现在了玉色山附近。
看当下的情形,
似乎是它在主动引人触发自己容纳活人、放出厉诡的‘规律’。
源赖刚先前说过,罗生门的此种规律,想要触发其实较为困难――盖因鉴真对罗生门的杀人规律进行了篡改。
想到这里,苏午瞥了眼独坐在城门角落里的僧侣。
行脚僧会穿得这样正式吗?
身披袈裟,头戴僧帽。
不像是远游化缘的行脚僧,
倒像是一座寺庙的高僧大德,住持首座。
苏午的目光从看起来并无任何扭曲形象的僧侣身上挪开,转而迈步走近了那两个对他们当下处境并不甚明晰的男女。
触发罗生门的规律较为困难,
这应该也是‘安纲’如今还好好地留在此地的原因?
“安纲君。”
苏午走到近前,唤了那个背向自己的男人一声。
他已看出此人身份。
正是安纲铸剑所的大匠师――安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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