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一招之约

  望闻问切,行针运气,舒筋活血,对症下药,夜阳虽然很久没有给人治过病,但是对这些还是从不陌生,一应步骤逐个施展起来,如行云流水般顺畅,他可以在任何地方低调,可却从来不否认自己的医术,这是傲气,更是傲骨。

  净凡尘的腿疾不算十分严重,至少对于夜阳来说是这么样的,关键还在于已经深入骨髓的火毒,只要把这火毒解决,伤势就会迅速恢复。

  只是这火毒太过凶猛,根深蒂固,盘踞已久,一般人根本无可奈何,但夜阳却可以直接用幽冥心经,吸入自己的体内将之炼化,用药处理过后,也就没什么大碍了。

  治疗的事从上午一直忙到下午,直到黄昏将近,夜阳才将净凡尘的毒伤处理干净,一切都在无声之中进行,除了张陵脸上带着笑容之外,两人都没有什么表情,一件事完成了,又该办另一件事了……

  几间茅草屋,一处小客栈,漫天飞舞的风沙与寒潮席卷大地,屋内,一张木桌子,三个人,一个人注视,两个人对坐,气氛沉寂而压抑。

  “你是真的想要接管净世杀坛?而不是心血来潮,没事找事做?”净凡尘用手摩挲着断刀,目光依旧冰冷。

  “没错!”夜阳冷漠地点点头。

  “听说你的身法很快,不过老夫觉得我的刀会更快,我只出一刀,若是你躲过了,你就是净坛新任的坛主。”

  “一言为定。”

  “先不要这么着急回答,我这一刀会使尽所有的力气,就算是你刚才帮我治好了旧疾,刀下也绝不留情,一旦发出,躲得过是好,躲不过,就只有死路一条,你可想清楚了?”

  “解决问题的关键不是这么想,而是怎么做,不用多说了,开始吧!”

  语落,房中再次陷入了寂静,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走动,一切都在默然中进行,没有了木门的阻挡,凌冽的寒风直接冲入了茅草屋中,刺骨的冰冷蔓延,只有老旧的房梁不堪风沙的挤压,发出吱吱嘎嘎的惨叫。

  苍老干枯的手握住了黑色的刀柄,净凡尘脸色一片冷漠,眉宇之间覆盖了一层薄薄的寒霜,他浑身上下都在随着手颤抖,连脸上的皱纹都随之轻轻抖动,似乎也在跟着使劲,屋内的寒风愈发凛冽。

  夜阳脸色平静,单薄的身子立在狂乱的寒潮中,却没有丝毫的颤抖,巍然不动,好似一尊冰冷的冰雕,也融入了这片冰冷的世界中,只剩下衣袂飘飘,随风而舞,飒飒作响。

  一旁的张陵只是被余波蔓延,都已经是瑟瑟发抖,暗自捏了一把汗,心中满是复杂,于情,夜阳治好了净凡尘的腿疾,对他有莫大的恩情,他不想看见夜阳这么死在净凡尘的刀下,于理,他也不希望辛苦发展了数百年的净世杀坛,就这样落在一个不明不白的人手中。

  眼看着两人气息越来越高涨,隐隐呈现出针锋相对之势,张陵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脸上布满了凝重之色,可是在这个时候,两人的气息却一下子减弱,到最后消散于无。

  “好快的刀!”夜阳道。

  “老了,不中用了,连这么近都伤不到,看来也是时候该退位了。”净凡尘感叹,摩挲着平平无奇的断刀。

  “时间还漫长得很,还有一大段路要走,在我们那里,六百岁才不过是个小孩子,算不得什么!”

  “哦?我倒是对你们的地方有些感兴趣了,也不知道怎么时候有机会能去看一看?”

  “会有机会的,净坛不会限制于一个小小的北封界,它也需要更广阔的天空飞翔,而我,就是那个能给他们翅膀的人。”

  “话不要说得太满,这地方的路也还很长。”

  “路都是人走出来的,与其跟着别人走大路,倒不如自己去走小路,这样还能近些。”

  “说得很好,老夫拭目以待。”

  “那就等着吧!”……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净凡尘自顾自地收起了断刀,与夜阳并肩而行,一同离开了茅草屋,很快消失在滚滚的黄沙之中。

  只剩下愣住的张陵一阵莫名其妙,不明白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可是紧接着,他却瞳孔紧缩,像是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一幕。

  一道刺耳的刀鸣骤然间响起,原先夜阳与净凡尘对坐的那张桌子,从正中间出现了一条笔直的裂缝,从净凡尘那一边开始裂开,又迅速蔓延到夜阳的那一边,将一张桌子完完整整地划分成了两半,截面光滑如镜。

  不仅如此,裂缝还继续蔓延,像一条伸展的直线,又将后方的长凳与墙壁切割,连房上的茅草都分割开来,草屑纷纷,一块染血的黑色衣角也自在地飘舞。

  “嗡!”一道刀光亮起,黑色与白色交相辉映,难以言喻其中的奥秘,没有华丽的招式,也没有绚烂光芒,仅仅只是一刀,只能听见环绕耳边的刀鸣,几间茅草屋瞬间被夷为平地。

  烟尘四起,黄沙漫天飞舞,张陵灰头土脸地从废墟之中爬出来,心爱的白衣被染上了灰尘,他却也没有时间心疼,依旧满脸呆滞,耳边依稀还回响着轻微的刀鸣……

  黄沙之下,净坛之所,地宫之中,一个女子站在大殿中,身上穿着一袭紧身红裙,手里握着两把火色短刀,身材窈窕,模样美妙,可是那俏丽的脸上,此时却布满了恼怒之色。

  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倒霉事总是一件又一件,搞得人措手不及,大晚上的不睡觉,闯进来一个疯子,大言不惭地说要掌管净坛,老娘还天天在想呢,也没见哪天能实现,这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哪里轮得到你!

  一个自以为是的疯子,杀了就什么都好了,可是问题来了,这疯子偏偏实力还那么不一般,不仅把净坛纵横了几百年的灭绝大阵破了,连她们三个领主联手都被直接击败,这混小子就像只泥鳅一样,怎么打都打不着,让人不禁生出一股无力感。

  说他心地善良,明明能杀很多人,却每次都手下留情,可金刀神王那么一个娇滴滴的小美人,就被他毫不留情地说杀就杀了,她们虽关系不好,巴不得谁明天就彻底消失,可是真到了这个时候,也还是不免兔死狐悲。

  表面上看起来柔情平和,连刺杀他的少年都能轻易放过,只是拍着脑袋扔上了楼,可有时候却又无耻至极,从打斗之时踢人家的屁股,再到结束之后搂着细腰吃豆腐,活脱脱就是一个臭流氓,让她到现在都脸上还是一阵火辣辣,心头直骂混蛋。

  好不容易把这家伙骗走了,让张陵带着去询问老坛主的意见,说来也真是可笑,看起来那么精明的一个人,却也能相信那些鬼话,如今他去见了坛主,以坛主的性格,就算是不死,也至少让那家伙半残。

  可想到这里,她的心里却又升起了一抹忧虑,足足花了半天时间,才把这种奇怪的思绪甩开,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在两人离开不久后,一头黑色的巨狼却又冲进了地宫,四品的强大兽王,也不得不让她认真对待。

  眼前的怪物很难缠,貌似激烈地战斗了半天,也没有伤到他分毫,但怪就怪在这里,这怪物也像玩一样,没有把她当成对手,只是守在这里,就像是在等什么人,从那灵性的大眼睛之中,她几乎能看到一种鄙视的目光。

  头疼与郁闷长存,赤霄妖王摇了摇脑袋,握紧了手里的火刀,就要再次向对面的怪物发起攻击,可是在这个时候,地宫刚修好的精铁大门,却轰咔一声后,缓缓被推开。

  一个黑袍老者从通道外走了进来,眉宇飒寒,面目如冰,腰间别着一把断刀,看见这个人,赤霄妖王脸上迅速露出了惊喜之色,立即半跪行礼,一手放在身前,恭恭敬敬地开口。

  “坛主,你终于回来了,属下有要事通报,在昨天夜里,有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家伙,不仅杀了我们净坛神字领的所有人,还顺藤摸瓜闯到了地宫里来。”

  “那家伙不仅奸诈狡猾,手段更是凶残无比,连金刀神王都被他所杀,我们不得已之下只能暂时屈服,用计骗取了他的信任,让张陵带着他去寻找您,现在应该已经到了您清修的地方了,还请坛主出手降服。”

  净凡尘面无表情地听完她的话,这才开口回道:“你所说的事我不久前已经知晓,那家伙也被我镇压了。”

  “不知坛主想要怎么处置他?”赤霄妖王又小心地问道。

  “要怎么办,你还是自己去问问他的意思吧!”净凡尘这样说着,走出了通道,脸色平静。

  张陵也跟在他身后,向她递去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古怪地笑了:“在下也觉得,你还是自己去问一问比较好!”

  赤霄妖王愕然,被两人的反应弄得一头雾水,既不明白净凡尘的话是什么意思,也不了解张陵那古怪的笑容与目光,直到她目光一滞,看着那凶残的家伙出现在通道中,满脸黑线地走进了地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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