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有炖听到朱允熥的问话,只感觉脑子里一阵空白,一个贴切的形容词都想不出来,只能倔强地狡辩道。“好看就是好看,哪里有多好看的说法!”“不信你们散学后去我家看看就知道了!”“好呀好呀!”“朱有炖,你可不许反悔哟!”“谁反悔谁是小狗!”周围的皇子皇孙听到这话,无不开心地鼓着巴掌,满脸的期待之色。“话说,父皇能让咱们出去吗?”说这话的是朱楧,算是大本堂里罕有的乖孩子。众人听到这话,无不露出沮丧之情。只有那些走读的皇孙一脸的无所谓,因为他们是可以随意出入皇宫的。朱允熞见朱楧这样说也急了,赶忙去找朱允熥撒娇。“三哥!”“我要看大鸟,你一定要带我去看大鸟!”朱允熥闻言顿时想起,自己曾经还用一只纸飞机,从朱允熞手里骗了一碗炖鸡。怀着那么零点零零零一分的愧疚,他想都没想地就答应下来了。“好!”“一会儿散学你就跟我走,我带你去周王叔家里看大鸟!”“好耶!”其他皇子看到朱允熞找到了靠山,一个个的心思也活泛起来。跟朱允熥关系好的,就一事不劳二主,直接跑过来跟他打招呼。跟朱桂好的则去麻烦朱桂,朱桂本就是个喜欢大包大揽的性子,见到如此多弟弟们求助,自然是爽快地应承下来。由于有这只大鸟勾着,所有人都无心听课,上午放了学连中饭都没吃,就火急火燎地跟着朱有炖去了周王府。朱有炖见到领着二十来号人,也觉得倍有面子,回到王府就是一阵大呼小叫,将下人们指使的团团转。一会儿说要给众人奉茶,一会儿说让王府准备午膳之类的。然而,谁有心情吃他那顿饭,一个个都急着看大鸟呢。朱有炖拗不过众人,只好带着他们去了位于王府花园,隔着水榭看到一只大鸟被关在一个木头房子里。众人看到五彩斑斓的大鸟,无不发出阵阵惊叹之声。“哇,好漂亮!”“这该不会真是青鸾吧!”“这应该是五彩金刚鹦鹉,只是这东西原产于美洲,难道现在就有人去过美洲大陆了?”没人理会朱允熥的喃喃自语,尤其是朱有炖听到他说“鹦鹉”更是直接将他当成空气。好在朱允熥也只是随便感慨一番,并未过分执着这事。“朱有炖,我们能摸摸这只大鸟吗?”“就算不能摸,你让我们走近点看看也行呀!”面对一众小伙伴的要求,朱有炖哪好意思拒绝,当即让众人走入房间去跟大鸟近距离互动。然而,就在众人绕过水榭,打算近距离观察大鸟,并且摸摸大鸟的羽毛之时,周王朱橚领着一众下人突然冲了过来。“谁都不许靠近!”众人听到这话都不由停住脚步,朱有炖看到是父王出现,更是吓得脸色惨白,站在一旁瑟瑟发抖起来。朱橚走过来,二话不说照着儿子就是一巴掌。“孽障!”“谁让你带着这么多人进花园的?”“若是惊扰到神鸟,孤打死你都不解恨,还不赶紧带着人给孤滚!”朱有炖捂着脸呜哇呜哇地哭着,然后哭唧唧跑出花园。他是没脸招呼小伙伴们了,现在他只想找个地缝躲起来。朱桂一脸的不满,因为很多王弟都是他带出来的,朱橚打朱有炖的脸,就是在打他的脸。“五哥,你这就过分了吧?”“我们都是皇子皇孙,过来看看你家的鸟咋了,还能把你家的鸟给看死呀!”“再者说,不就是一只鸟吗,多少钱我买了!”朱橚闻言冷笑一声道。“你买?”“把你王府卖了都买不起!”“这可是本王送给父皇的寿礼,被你们看坏了怎么办?”朱允熥倒是一脸的无所谓,心里想着等自己的舰队建起来,想要多少有多少,才不稀罕他这只破鸟呢。然而,朱允熞却喜欢得不得了,一个劲地缠着朱允熥要大鸟。朱允熥对自家这个傻弟弟还是挺宠溺的,并未因为他是吕氏之子就对他生分。现在见他如此喜欢,当即上前一步问道。“五叔,你这鸟是在哪家番商手里买的,可否告知大侄子一声,大侄子也去买一只给弟弟玩耍。”周王闻言冷哼一声道。“告诉你也没用,整个商队就这么一只,还已经被本王买下来了!”朱允熞听到这话当场“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就差躺地上打滚了。“不嘛!”“我就要大鸟,哇呜哇呜……”朱允熥见朱允熞哭得这么伤心,咬了咬牙说道。“五叔!”“这鸟你花了两万两买的吧,我给你四万两银子,能不能把鸟让给我?”“哼哼!”“送客!”随着朱橚撂下这句话,王府内的管事太监赶忙上前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众人赶紧离开王府。朱桂啥时候受过如此奇耻大辱,当即跳着脚对周王一阵斥骂。“朱橚!”“本王今生再进你家门,我特娘的就不是人!”“咱们走,再也不搭理这个小气鬼!”朱桂气哼哼地走在前边,其他皇子则满脸愤怒地紧随其后。在众人离去后,管事太监上前委婉地劝道。“王爷,您刚刚不该对王弟们如此,这传出去有损王爷的声名……”朱橚闻言不屑的道。“孤就是看不惯老十三那副做派,不就是仗着生母是宠妃么,就整日里胡作非为!”管事太监听到这话顿时不敢再劝了,这里又牵涉了另一桩公桉。据说周王之母硕妃之死跟郭惠妃有关,因此周王一直对郭惠妃心怀不满。众人被周王赶出王府,一个个都气愤不已。但大家好不容易出宫一趟,总不能就远远地看了一眼大鸟就回宫吧?为了不至于让众人失望,朱允熥直接将众人领到吴王宫,让他们在吴王宫里游玩。正好那里还有御膳房开的分店,饭菜比之皇宫美味多了,也不愁他们没地方吃饭。一众皇子皇孙对于这个安排非常满意,吃喝玩乐得非常尽兴。只是临到回宫之前,朱允熥领他们去了“纪念馆”陶冶一下情操,并且建议他们回去写篇五百字的观后感,明天交给方先生,让方先生转呈皇帝陛下。毕竟,严格来说,他们下午算是逃课的。要想不挨罚,最好还是回去老老实实写小作文。众人对于这个建议非常重视,表示回去一定好好写,保证不让皇帝陛下有收拾自己的理由和借口。朱允熥将众人送回宫里,这才领着护卫去了开国公府。……开国公府。常升从五军都督府下值,刚回到家就看到妻子汤氏对着账本发愁。汤氏见到丈夫回来,赶忙放下账本去帮他脱去官服、官帽,并叫人给常升拿来温水、毛巾,亲自伺候其洗漱。“夫人何故发愁?”“唉!”“这个月又花超了,现下连给陛下的寿礼都没钱置办了……”常升闻言满脸不解地问道。“怎么又超了?”“这个月不是刚发了俸禄吗?”汤氏听到丈夫这样问,满脸不满地抱怨道。“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京里这么多勋贵之家,哪家不得长走动?”“今天这家生个孙子,咱们得去贺喜吧?”“明天那家走个老人,咱们还得去吊丧!”“别说你只有那么点俸禄银子,就是再翻几倍,估计也不够花用!”常升听到妻子这般解释,脸上也有些讪讪地,赶忙识趣地闭上嘴巴。一般来说,涉及到这种问题,最后总是会归结到自己无能上。因此,为了少生点闲气,他最佳的策略就是装死。然而,汤氏可不会轻易放过他,见他不说话,不由懊恼地拿胳膊捅了捅他。“老爷,你倒是给句话呀,皇帝陛下的寿礼到底该怎么准备!”“咱们总不能像应付其他勋贵之家似的吧,随便包上五十两银子就将陛下打发喽?”“嘶……”常升闻言脸上都不由一抽抽。“说话注意点,此等大逆不道之言你也敢说得出口?”汤氏一边帮着常升擦脖子,一边满不在乎地说道。“咱们是关起门来在自己家说话,怎么就传到皇帝陛下耳朵里了?”“老爷,要不咱们问问大嫂那边,先从大嫂那借点银子,把皇帝陛下的寿辰应付过去再说。”“反正大嫂那边只有两个丫头,京里的一应关系也不走动,钱放在手里也是放着,不如先借给咱们支应一下。”常升听到这话当场翻脸。“你想都别想!”“我警告你,你不许去跟大嫂提这个事!”“若是让我知道,信不信我休了你!”汤氏听常升这样说也来了脾气,一把将毛巾重重地砸在水盆里,然后对着常升一阵抱怨道。“你说这话是啥意思!”“我只是说找大嫂借点,又不是不还她!”“再者说,自打你袭了爵,咱们家可曾亏待过她?”“国公府的正房让她们住着,咱们一直住在偏院里也就罢了。”“你每个月还拿出一半的俸禄给她们娘几个,剩下的一半俸禄,既要养着整个国公府,还要应付京里的一应人情往来,你当我容易吗……”“你要是不答应,那这个家妾身也不当了,妾身这就带着继祖回娘家,你爱找谁找谁当去,呜呜呜……”常升听到妻子的这番抱怨,心里也是一阵发虚,但依然固执地坚持己见。“好了……”“赶紧命人传饭吧,我今天去城外办差,现在都快饿死了。”汤氏也只是抱怨一下,跟丈夫诉诉苦,让丈夫知晓自己的不容易。因此,见丈夫给了她台阶,她也立马擦了眼泪去招呼下人上饭菜。常家的饭菜很简单,几碟咸菜,外加一盆加了几片肉的白菜豆腐。常升将盆里的肉片挑出来给妻子和儿子,自己则大口地吃着白菜豆腐,吃得无比香甜。汤氏看在眼里,只是默默地垂泪,随即将丈夫夹来的肉片尽数倒在儿子碗里,常继祖又将肉片分给两个妹妹……汤氏看到儿子如此懂事,更加破防了,捂着脸就呜呜地痛哭起来。“这过的是什么日子呀!”“咱们家怎么说也是堂堂开国公府,竟然连几片肉都要让来让去,平白地让人心酸,呜呜呜……”常升倒是将这些看得很澹,一边泡着菜汤,一边说道。“有那奢侈的,比如说胡惟庸、李善长之流。”“据说胡惟庸请客都是几百人那么请,李善长家更富贵,都七十岁的人了,顿顿还以母乳养生哩。”“可结果咋样?”“不都落得个族灭的下场?”“所以说,做人最重要的是要知足!”汤氏听到丈夫这样说,心里的郁闷顿时消减了不少。“那陛下的寿礼呢?”“别人家的事情咱们可以敷衍应付,陛下的寿礼可不能马虎吧?”常升听到这话也是一阵头疼,皇帝陛下待他们常家不薄,原则上来说,他们家的爵位都该被削掉的,是皇帝额外加恩,将爵位改封到他头上。因此,于情于理他都得备下一份重礼,以表示对陛下的忠敬之心。“不行就把家里的马车卖了吧,那个多少还能值几百两银子,然后置办点像样的礼物……”常升刚说到这儿,就听到门外传来老仆狂喜的声音。“老爷!”“大喜事呀!”“三皇孙来咱们府上拜会啦!”“啥?”常升和汤氏听到这话,无不惊讶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只有常继祖和两个小妹妹,满脸的茫然和不解。“母亲,三皇孙是谁?”“是姑母家的小弟弟吗?”“是!”汤氏满脸惊喜地回了儿子一句,随即颠颠跑出去招呼众人收拾,老仆常波赶忙劝道。“主母,不用忙活了,三皇孙的车驾都到门外了,您还是赶紧带着少爷和小姐们打开大门迎接吧!”“啊?”“怎么这么快,也不说派人来支应一声!”“快快,都别吃了,赶紧擦擦嘴,换上新衣服,跟我去外边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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