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张坚的消息,张昭匆匆赶来。
“父亲!”
枣树之下,张坚睁开双眸望着眼前的张昭。
张昭今年也已经有二十二周岁,他自小便是清秀,容貌综合了张坚与齐玉华的优点,青出与蓝而胜于蓝。
此时的青年面容俊朗,丰神俊秀。
难得历练有成,气质稳重。
对于这个他亲自培养出来的继承人,张坚还算满意,其实张颐比他更满意。
张昭站在跟前,在他眼里眼前的父亲天生带着一股威严,无法直视。
其实他也想学着几个兄弟,或者妹妹张长安一般,能够放开亲近,但不知为何,每每到了最后关头,仿佛遭遇了血脉压制,不敢放开。
片刻之后,张坚的声音才传来。
“昭儿,你最近修为进境如何?”
张昭恭敬道。
“回父亲的话,孩儿修行速度倒是不慢,只是运转术法始终有些晦涩之处,尚需熟练!”
张坚点点头,他目光望着张昭。
张昭的资质在几个兄弟姐妹中可能是最为‘平庸’的一个,虽然也拥有资质上上的灵根,却没有道体。
但还算勤勉。
再加上张坚的教导,在今年终于也完成了测命筑基修成法力。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张坚也没有因此而有任何失望。
前期平庸,并不意味着成就会弱于其他人,只是根基稳固,一步一个脚印,最终也能有一番成就。
张坚勉励道。
“术法的成形需要千百次的磨砺,你也不必着急,你记着,保持道心平静才是施法的关键!”
想了想,张坚又道:“书房之内有一册为父撰写的“太上忘情法”,你可以翻阅修习,这对于你以后修行术法会有裨益!”
张昭点头,神情认真,肃穆。
张坚微微颔首,旋即又道:“另外,三年前发生的事情你可以着手去做了!”
闻言张昭双眸一亮。
眼底还有一些激动。
三年前发生了何事,那是诸多武将的一次集体劝进,不过却被张坚给拒绝,还打了张鲁的板子。
张昭私底下也曾询问过张坚,可是张坚一直以时机未到为由给拒绝了,还告戒他在私底下,不要搞任何小动作。
张昭心中欢喜,随即立刻联系张鲁,赵擎山,宋应真,王萧,王贺等张家的嫡系。
金兰酒楼,这是张家开设的一座大型酒楼,张昭经常在此地设宴款待诸多张家近臣,也经常在地完成一些秘密的交易。
离开丞相府邸之后,他便将众人请来。
待到众人到齐之后,张鲁便是直接开口询问。
“二郎,主君真的松口了?”
他和丞相府邸的关系最为亲密,也不用忌讳太多。
张昭迎着众人的目光点点头道。
“鲁叔,你放心,这一次不会有差错,近日张家现有祥瑞,父亲也认为这是吉兆,此乃是天赐良机,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旁边一位面容英武的青年闻言眼前一亮,忙道:“我听洞神观诸位高人也道,丞相府邸上空浮现出万丈紫气,凤阳郡内外也有龙凤呈祥,麒麟献瑞,此乃吉兆,预示天下有新主降世,取代乾朝,我等当一同面见天子,劝谏天子禅让,成全天意人心!”
他是中护军王游的长子王贺。
也是太尉王焕的嫡孙,从八年前一直跟着张昭厮混,此时立马打蛇棍上。
敏感的他立时知晓,眼前可谓是天大的造化。
从龙首功就在眼前。
他面容肃穆,此时还看了一眼旁边的张鲁。
三前年,眼前的黑衣卫统领张鲁便想拿下这劝进的首功,带了一班人马前去丞相府邸劝进,结果却被打了一顿板子,为此可是让人笑了两三年,眼前既是张家的二郎亲自开口,想来是时机到来,不会有假。
无论如何,王家可不能缺席了这等大好事。
张昭瞥了一眼王贺。
他眼底有些惊异。
身为张家下一代被指定的继承人,他被允许知道了一部分张家的底蕴。
王贺拍马屁某种程度倒是说中了一部分事实。
凤阳郡可的确有龙凤,不过若说麒麟,那就是‘瞎说’!
张鲁在旁边听得一怔,旋即他怒视了一眼王贺,只是才略微怔神,这从龙首功竟然被王贺抢走,那边王贺却得意洋洋,朝着张鲁拱拱手,张鲁顾不得与这王氏有名滚刀肉计较,也站了起来。
“二郎,我早就说主君有天子之气,你看我没错吧,咱们什么时候动手,我等京营的许多兄弟都已经等待多时了!”
旁边宋应真,王萧也面带异色,他们却没有想到居然会发生这般的转变,王萧最先反应过来。
此时忙道。
“鲁叔,依我看此事倒不用您动手,还是交给家父和其他几位叔父吧,有他们出手,自当办妥一切!”
宋应真微微一笑:“我等诸多武勋也可以在朝廷之上出力!”
张昭闻言暗自点点头。
动手是下下策,最好的方式是朝臣请缨,天子当着天下人的面,‘自愿’禅让。
如今,以张家在朝廷之上的影响力,是可以做到这一点。
张昭起身,对着王萧,宋应真道:“如此就有赖于诸位兄弟了!”
王萧双眸一亮点点头,当下和宋应真对视一眼,便是匆匆返回廷尉府,定远侯爵府,从龙之功可就在眼前,若是错过,以后可就没有这般造化。
赵擎山,赵玉等人也匆匆离去,得了如此机密,他们自然知道如何能赚上这份从龙之功。
这某种程度,也是张昭给予众人的“恩荣”。
张鲁留到最后,他此时倒是有些尴尬,身为黑衣卫统领,他的主要职责乃是监视朝堂内外,同时辅左京营拱卫镐京城,总不好跟着众人跑到承天殿上去闹腾。
但他还是厚着脸皮向张昭问道。
“二郎,那是否需要我做些什么?”
张昭看了一眼张鲁,他早有重任交给张鲁,便是肃容道。
“还请鲁叔着人好生看守宫门,将各大宗室府邸监视起来,若是有人作乱……”
张昭眼底泛着一丝凌厉。
闻言张鲁眼底一亮,当即便沉声道。
“好,我这就去召集黑衣卫和京营的弟兄,将他们全部撒出去!”
他身形匆匆离去。
张昭站在原地略微思索,查漏补缺之后却是先行返回张家,等待着朝中的好消息传来。
该做的他已经做了。
至于其他不该他做的,也不需要他去过问。
……
正如张昭所料,他只是略微透露出一些风声出来,诸多早已‘等候多时’的张家盟友们便是磨刀霍霍。
经过八年的分化拉拢。
朝廷上下诸多重臣都很清楚,他们现在已经和张家捆绑在一起,乃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若是张家撂挑子,最倒霉的不会是张家,而是其他人。
故而,不少文武重臣在这件事情上比张家还要热心的多。
太尉府!
老太尉王焕时隔八年却是再次出山,亲自邀请了廷尉王绾,定远侯宋尚,韩城侯顾沉,渝北侯端木匀,御史大夫魏圭,镇北侯安如命,卫尉宋定山,太常张端,少府令周群,大农令钱畔等四五十位文武大臣齐齐进入内殿之内,来奏请启元帝,请禅位与丞相。
内殿之内,启元帝身着玄红色的帝袍,头戴帝冕,他此时正值精力旺盛之时,正在伏桉批阅奏折,听闻众臣来意,却是浑身冒汗,手足冰凉。
握着御笔的手更是轻轻颤栗,几乎拿捏不稳,幸有旁边的小黄门扶持,才不至于跌落。
老太尉王焕望着御座之上的启元帝,眼底闪过一丝不忍,但还是首先出列,奏道:“陛下,自丞相登位以来,威压天地,德布四方,仁及万物,泽被天下万民,且力挽大乾之将倾,此等功绩虽上古圣贤无以过此。
今群臣会议,皆言大乾国祚已终,望陛下效上古圣贤尧,舜之道,以山川社稷为重,禅与丞相,上合天心,下合民意,则陛下安享清闲之福,祖宗幸甚!万民幸甚!臣等议定,特来奏请!”
御座之上,启元帝再也坐不住了,忍不住从龙椅上走下来,他连忙将王焕扶起来,恳求道:
“诸爱卿何至于此?朕自继位以来,虽是资质愚笨,比不得列祖列宗,然兢兢业业,并无过失,诸位爱卿如何这般……?”
他此时面容发白,双眸望向群臣,带着求助之色。
只是望着那一双双炽烈宛若火焰一般的眸子,心头却是忍不住生出万般恐惧来。
似乎这数年前熟悉无比的诸多文武宛若一个个变成了凶神恶煞。
旁边王绾见此也上前一步,沉声道。
“陛下,自丞相执掌朝政以来,大乾一扫末朝之景象,灾劫消弭,民间止戈,麒麟降生,凤凰来仪,赤龙出现,更有诸般祥瑞嘉禾,甘露下降,此是上天示瑞,当有新主降生之象。”
微微一顿,王绾有瞥了一眼旁边的钦天台台长薛东明。
薛东明目光波动,只能上前叩首道:“陛下,臣等职掌钦天台,也曾夜观乾象,见我大乾气数已终,上一代帝星隐没,这一代帝星未生,而丞相乾象,紫气浩荡,极天际地,言之难尽!
自古以来,有兴必有废,有盛必有衰,岂有不亡之国、不败之家乎?大乾相传至今已经四百六十余年,传至陛下,气数已尽,宜早退避,不可迟疑,迟则生变矣!”
“你……”
启元帝此时指着薛东明,一口气几乎上不来。
这位年轻天子只听得胸口气血翻涌不已。
哪怕是让他退位,也不至于如此埋汰与他。
什么叫做上一代帝星隐没,这一代帝星未生,感情他一点帝王之相都没有?
王绾却是不管不顾,他执掌的本就是廷狱,面上本就有凶狠之相,此时阴恻恻的上前,低沉声道。
“天下之人皆知陛下无人君之福,以至于上位之初皇宫崩溃,诸皇子公主,尽数为人戮尽,其四方大乱!
若非丞相在朝镇压神器,乱朝纲,祸万民者,何止一二人?
更不用提及申辰之夜,未必不会再演!
陛下自小读圣贤之书,应当懂得知恩图报,莫要做出后悔莫及之事!”
他说到最后,眼底已经带上了一丝威胁之色。
他口中的申辰之夜,指的是先帝驾崩之旧事!
群臣此时一步步逼近,而几位武将更是虎视眈眈,双眸中泛着凶戾之色。
面对群臣如此威逼,启元帝面容发白。
景武天子是如何陨落,他是一清二楚的。
旁边定远侯宋尚亦上前一步踏上台阶,逼视道。
“陛下,您何必迟疑,大乾目前虽然兴盛,却一切皆建立于丞相的神威之上,没有丞相,大乾挡不住那方外高人的破坏与袭杀,与其如此不如禅让帝位,以图清净,何乐而不为?”
王绾见状便是要上前扯住启元帝的龙袍分说,却被王萧一把拉住,王萧望着眼前不过双十年华,身形削弱的启元帝道。
“陛下,德不配位,必有灾殃,您就退位吧!”
说着他郑重朝着启元帝作揖行礼。
宋应真此时站在一旁,远远望着这一幕,他暗自摇头,王萧终究还是有些心软。
其实到了这一步,个人的意志已经阻挡不了朝廷之上的洪流。
启元帝望着众臣,也明白他已经无力为天。
此时这位青年天子有些崩溃的坐在玉阶之上。
“想我大乾高祖崛起于微末,筚路蓝缕,才有如今基业,而今不过四百余年,竟要亡与朕之手,朕于心何忍?”
魏元坐在玉阶之上失态痛哭。
群臣皆是冷眼观之。
大乾的崩溃已经是注定,没有丞相张坚,整个大乾便是空中楼阁。
魏元哭的再大声,也挽救不了大乾国运。
打铁终究还需自身硬。
在失去龙气之后,大乾已经丧失了一切资本。
王绾见状不禁有些冷笑道。
“陛下,莫要做此儿女之态,国家大事不容迟疑,还请早做决断,以免横生枝节,介时反而不美!”
他已经有些不耐,挥手之间便有带刀的禁卫上前恐吓,同时当着启元帝的面将几个小黄门直接拖了出去。
见到这一幕,启元帝面无人色,颤栗间只能道。
“朕愿将天下禅于丞相,只求丞相怜悯,让朕幸留残喘,以养天年。”
闻言,群臣皆是大喜。
那老太尉王焕道:“丞相必不负陛下,陛下可立刻下诏,以安朝廷上下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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