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帝业第一卷关西新客0380高王壮志晋阳地处山河表里的并州腹心地带,乃是号称东带名关、北逼强胡的中原北门,乃赵国故邑、汉文潜邸,魏晋以降更成为区域之内无可取代的枢纽核心。忸
晋阳城筑造历史悠久,随着时代的变迁,逐渐从战国时期一座周回数里的小城发展壮大。五胡乱华的初期,西晋刘琨驻守并州以抵抗汉赵刘渊政权,将晋阳城筑造为一座周回二十余里的大城,也奠定了如今晋阳城城建规模的基础。
六镇起义发生后,尔朱氏先造霸府于晋阳,颇作土木营建。而等到高欢平定尔朱氏后,同样也将霸府设立在了晋阳。
同这个时代绝大多数雄城大邑一样,如今的晋阳城并不只是一座单独的城池,而是由许多大大小小的城池宫苑所组成的一片建筑群。
晋阳城池规模最大的是北城区,其东为并州州城,是州郡官府所在地,其西则为晋阳郭城,是主要的平民居住区和商贸区。
晋阳郭城外有护城河名为风谷川,乃是汾水支流,在风谷川北岸的平野和山谷之间,还伫立着众多的戍堡坞壁与城邑。这其中有的是六州鲜卑所驻扎的兵城,有的是往来胡商所建造的聚集地。
这一片区域虽然占据了晋阳城一半以上的范围,但却并非城池的主体。
晋阳郭城向南,依傍西山有一片恢宏华丽的宫殿群,不与郭城一体而自为一城。忸
这一座宫城名为晋阳宫,乃是去年渤海王高欢启奏邺城皇帝陛下所起造的一座别宫,规划格局极为宏大,至今仍然还在建造之中,但也有一些宫室已经投入使用。
邺城中的皇帝本就是一个傀儡,自然不会远至晋阳宫来居住。因此晋阳宫用以安置的主要便是因罪没官和战争俘虏的奴婢,这些奴婢们圈禁于此,也要竟日劳作,为晋阳周边的军队制造各种军服器械。
因此晋阳宫虽然拥有一个宫苑之名,但实际上却是官造工坊,与宫城东侧毗邻汾水的诸军器工坊连为一体,源源不断的为大军打制器械。
在晋阳宫的南部区域,密集排列着数座城墙高大坚固的子城,这些子城中无不驻扎着精锐人马。在这些兵城拱卫之中另有一座规模不小的坚城,这便是东朝霸府所在的大丞相府。
大丞相府南面便是晋水河道,河道两侧分布着大量的勋贵府邸,有的府邸规模本身便不逊于一座小城,内里居住着各自的亲族成员与亲信部曲。在这些豪邸的周边,也分布着一些专为权贵们提供各种服务的商贾铺业。
这些拥有着不同功能的区域,共同构成了闻名天下的晋阳城。而这还仅仅只是晋阳城本体建筑,若从更大的一个角度来看,晋阳城的周边还分布着侨置的六州州城以及其他兵城,用以安置六州鲜卑军众。
六州鲜卑以原六镇镇兵们为主体,自高欢河北起事反抗尔朱氏霸府便一直追随,后来又陆续加入来自其他各方的军队。忸
这些人马便共同组成了晋阳兵,不知有邺下天子,唯渤海王马首是瞻,只需大丞相府一道令符,顷刻间便可聚集起十数万大军,乃是高欢赖以称霸河北、制衡诸方的最基本力量!
七月初的晋阳城,气候同样燥热有加,自城南引入的晋水虽然穿城而过,但因城南众多权贵人家穿凿河道任性引流,以至于河渠阻塞不通、几成死水,非但没能带走多少暑意,反而滋生不少的蚊蝇。
每有豪强权贵沿河行过,都得奴仆引燃艾柱熏香、用烟气驱逐那乌央乌央的蚊蝇队伍,才能不受侵扰。是故每年入夏之后,晋阳城南香料买卖最是兴盛,随处可见大大小小的香料铺子。
位于晋阳城西侧的西山,分布着龙山、蒙山等一系列吕梁山支脉,既给晋阳西面提供了天然的保护,也是城中居民们绝佳的避暑胜地。
此边旧
年常有稽胡出没,去年渤海王统御人马将吕梁山中稽胡贼寇清剿一通,才使得匪踪渐少,随后便在龙山山岭间兴造避暑别业。
一场暴雨过后,山野间凉风习习,升起的朝阳照射的山林更显青葱翠绿、不胜清新。
阁楼窗下,有一名体态丰腴富态、身穿白练长裙的妇人正自对镜梳理着发髻。妇人年在四十岁许,但仍肌肤白皙、眉眼姣好,眼角唇边或有几道皱纹隐现,但在脂粉涂润之下,仍然倍现美艳动人。忸
妇人一边轻梳着略显稀疏的头发,一边望着铜镜中映出的面容,只觉得较之往常更有春色,便不由得眼波流转,望向仍在帷内榻上高卧睡眠的长大身影,眉眼间情意更浓,竟露出二八少女一般的娇羞媚态。
但这娇态并没有持续太久,一名入内奉送什物的婢女行走不慎,将阁门间的珠帘撞得摇晃响动起来,妇人眉头陡地一簇,本还含情脉脉的两眼顿时冷厉如刀,转眸扫了那婢女一眼,婢女已经是惊吓得面无血色,亏得左右同伴眼疾手快的搭手搀扶,才免于直接瘫卧在地。
这时候,帷内响起一个低沉慵懒的声音,那美妇又恨恨瞪了婢女一眼,这才连忙起身向室内行去,短短几步之间,神情复又转为了之前的美艳娇媚:
榻上高卧之人扶膝而起,接着便长臂一展,便将那妇人揽入怀中,大手亲昵的覆在丰腴温软之处,口中低笑两声并叹息道:
此人只着单衣,身材却仍健壮高大,目深鼻隆、两眼深沉有力,浓密的胡须未暇打理而略显凌乱,但仍掩不住那刚直的脸部线条,虽然散乱的鬓发已经是灰白掺杂,但眉眼五官仍称得上是英武雍容,当其不苟言笑时便威严慑人,但今嘴角挂着几丝轻浮笑意,却又显得洒脱随性。
此人便是东朝的大丞相、渤海王高欢,而被其拥在怀中的则就是其妻娄氏。忸
娄氏被高欢拥入怀中后,身躯便酥若无骨的紧紧偎在高欢身旁,眉眼间也深有痴意,但在听完高欢这番情话后,其眸间却闪过一丝落寞,轻叹一声道:「大王昨日入访,声言便温顺体贴,不异当年在镇缘定之初。
妾知大王是心存疚意,贪顾温存不舍推脱,能从于大王,何尝不是妾之大幸。但今、但今……唉,大王何苦多情再顾,山野风湿露浓,不是贵人久处之地。得此一夜幸顾,妾便、便能感恩良久。」
听到娄氏这么说,高欢脸上愧疚更深。他本非专情守贞之人,但也懂得知恩图报,娄氏不只是他结发之妻,更是改变他一生的贵人,往年几多危难都相伴行来,如今却要避出正室、觅地别居,且口中还对他全无怨言,哪怕铁石一般的心肠,也要被这一腔无怨无悔的付出给温热软化。
高欢垂眼看了看眉眼间凄楚难掩的夫人,忍不住便又顿足叹息说道。
娄氏听到这话后却连连摇头:
高欢本就当世枭雄,心怀坚韧,只因有愧辜负夫人,一时情有所感才发此怅然之声,这会儿听到娄氏一番壮言激励,不免又是壮
怀激扬,一双手臂将夫人紧紧箍于怀中,口中则大笑道:忸
娄氏听到这话,眼神中也充满了期待,眼见朝阳更高,又连忙亲为夫主梳洗穿戴,就连洒落在毡席上的须发都小心翼翼收集起来,盛入玉匣之中珍藏,可见心中对高欢确是爱极,哪怕已经是多年的夫妻,心中爱意仍然一如热恋当年。
高欢穿戴完毕后,又恢复了威风凛凛的渤海王形象,不再是之前那个心存愧意而软语安慰夫人的知心夫主。
只是当他行入这山居别业正堂中时,早已经等候在此的姑臧公段韶便疾步入前,小声禀告蠕蠕公主叔父秃突佳追踪至此,正在山脚下军营中咆哮质问。
高欢听到这话后,脸色顿时一黑,只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继而便冷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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