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此时已经掌握了内宫局面,可是看到皇后那仓惶忧恐的脸庞后,高湛还是摇头表示具体情况未知,自己只是跟随太子一起入宫定乱,自己先一步赶到皇后寝宫护卫。
“太子也已入宫?速召、速召太子入此!”
皇后听到儿子也已经来到后宫中,顿时面露惊喜之色,连忙开口说道,当其看到高湛并其身后那些全副武装的禁军军士们的时候,又微微皱起了眉头,稍显冷淡的说道:“后宫之内多是女眷,长广王虽是至亲,亦是外臣,还请引部驻守殿外,不要入内滋扰!”
若是换了旁人这么说,高湛自是忍不住要勃然大怒,但听到皇后此言后,却顿觉唐突佳人,忙不迭转头摆手喝令部卒们向后退去:“尔等军卒形容粗鄙,切莫入前冒犯皇后,速退、速退!”
待将群徒屏退,他又转过身来望着皇后笑语道:“臣护送嫂子归寝,此夜有我值守于此,嫂子于内安睡即可!”
长广王的姿态过于轻佻随意,这让皇后不由得眉头皱得更深,但眼下高湛并其属众乃是护卫此间寝宫安全的唯一一股力量,在太子率众赶来之前,皇后也只能暂作忍耐。
她举手掩面,在宫人的簇拥下重返寝宫,回宫之后便连忙让人关闭了宫门,旋即便又使奴交代高湛请太子速速至此。
“嫂子请放心,我便于殿前守卫,有事唤我即可!”
高湛虽然被拒之门外,但仍乐呵呵的并不恼怒,看那样子似乎已经是忘了此番入宫乃是兵变而非寻芳。
不过他这里色气上脑,别的同伴行事倒是给力,高孝瑜等率部在内宫中扫荡一通,将诸妃嫔并皇子皇女们全都给搜索出来,除了段昭仪另择一室独处之外,其他人则全都被集中在了一个房间之中。
皇宫宿卫安保向来都是外紧内宽,只要能够突破外间的阻拦,内里几乎全不设防。毕竟大内皇宫乃是皇帝并其家人们生活的私密区域,真要布置太多宿卫人员,隐私难免会被大大的侵犯。
在将内宫控制住后,不待高湛再作吩咐,又有一队人马绕过中朝诸殿堂、直向皇城而去。皇城中分布着百司官署,还有许多留直夜宿的官员,控制住了这里,才等于是控制了朝廷。
然而他们再向此来的时候却遇到了阻挠,并非此间宿卫人员的抗拒,而是先一步赶到了此处的斛律羡已经率部控制住了皇城诸司,因为拒绝高湛所带来的人马入内,彼此间便发生了冲突。
“斛律丰乐难道不知你等是受我使派?”
一直守在皇后寝宫外的高湛在听到部下入此汇报之后,登时便皱起了眉头,不悦喝道。
那部将闻言后连连点头道:“末将等已经告知此事,然而丰乐仍然不肯放行,道是自有奉令,纵然大王亲至,也请天亮之后再……”
“哼!这狗贼当真放肆,竟然还敢拒我!”
高湛听到这话后恼怒不已,当即便想亲自前往教训斛律羡一番,但又有些不舍的看了一看皇后寝宫。
脑海中权衡一番之后,他还是决定以大事为重,亲自前往察看一番。虽然他跟高演是合作关系,但是成事之后的利益分配还待争取,如果能够将外朝人事抢占在手中,他无疑便能掌握更大的话语权。相较而言,留在这里做护花使者就多少有点不务正业了。
但他又担心自己离去之后,皇后或会转去别处,略加沉吟后便开口吩咐道:“封死此间宫室门窗通道,内中人员若是强闯外出,一概诛杀!呃,皇后不要杀!”
交待完这些之后,他才率领一队甲兵匆匆离开此间,直往外朝所在而去。
此时寝宫中的皇后迟迟不见太子率兵到来,心情已经是焦急难耐,而当看到高湛带来的军众开始封堵寝宫出口的时候,这才惊觉原来作乱者竟是高湛一行,心内顿时慌乱到了极点,但这会儿却是什么都做不了,眼见几名宫人冲出后被直接砍杀当场,只能瑟瑟发抖的缩在寝宫之中,心内暗自乞求出现转机。
高湛很快便率部来到了通往皇城的东阁门,出了东阁门便是尚书省等外朝重要官署,然而这里却早已经被斛律羡带来的人马把守住,禁止任何人由此间出入。
“开门、速速开门!某乃长广王,斛律丰乐速速来迎,你今控住台省,功劳可观,明日事定之后必有重赏!”
高湛来到这里后便向着内里大声喊话道。
斛律羡此时正在宫门另一边,闻言后便也大声回话道:“若是长广大王,可有信物自证?当下夜黑,难辨敌我,宜小心为上。”
高湛听到这话后,便着员将自己随身携带的一枚官符递到对面去,对面过了好一会儿才又将之奉还,而后斛律羡又大声回答道:“大王初始构计,应知群徒各司其职、各有所任,同心协力、才能确保大事成功。
末将受命进据外朝,勿使人员惊散走使,如今大事未定,实在不敢松懈。也请大王专守所事,切勿轻敌,以免大好局面毁于粗心。外朝此间,大王明早可共常山大王一同入此从容视察,若有守卫失职,末将甘愿受罚!”
“就连我都不能行入?”
高湛听到这话,自是愤懑不已,便又沉声喝问道。
然而宫门对面却再也没有回话的声音,高湛又怒吼数次,全都无所回应,气得他甚至都想直接率众进攻过去,但到最后还是忍耐了下来,只能气呼呼的引部重返内宫。
当其重返皇后寝宫外得知宫内有宫人试图冲出包围而被斩杀时,怒火顿时压抑不住,当即便让人在宫外点起烈火,将那几名宫人尸首抛入其中焚烧起来,同时站在已经被堵死的宫门外大骂道:“当下邺都除此之外,还有别处安全?愚妇不听我言,强要外出,更欲去何处寻死?不如于此一把火焚烧干净!”
寝宫内皇后并诸宫人听到他这暴躁的怒吼声,一时间也都惊惧不已,不敢应声。
终于,在经过一番内外的折腾之后,黎明仍是如期而至,随着东方天际渐露鱼白、晨曦破晓,在城外军营中等候多时的高演也在贺拔仁等诸将士拱从下直接入城,向皇城所在而去。
据守皇城的斛律羡在得知常山王到来之后,忙不迭率领部众并之前在皇城诸司当中所控制住的官员们前来迎接:“臣等恭迎大王!昨夜畿内闹乱,臣等唯据城而守,苦盼援师入城,今大王得入、都畿得安!”
不清楚变乱内情的官员们在听到斛律羡这番喊话之后,一时间竟还真以为常山王是率军入城定乱的,于是便也连忙叩告乞求。
高演现在还亟待接收昨晚一系列的变乱成果,自然无暇在群众面前仔细演戏,在将出迎众人稍作安抚、着令他们各自归署待命之后,他便共一众心腹们直往皇城尚书省而去。
斛律羡一边随行在后,一边向高演汇报昨日所获取到的人事成果。他本来就任职禁军之中,其兄斛律光在获取到禁军的控制权后,第一时间便将其派遣到外朝来,外朝留直群众尚无所觉便被悉数控制抓捕起来,包括昨夜留宿官署中的尚书右仆射崔昂与住在史馆的大臣魏收等人。
高演在得知此事后,心内自是大喜。他本就担心一些有号召力的大臣脱离控制,在外招聚人势、把持舆论。这些人直接被在皇城中控制住再好不过。而其他没有被在署控制住的官员,诸如崔季舒之类,高演又分遣卒众就其宅邸看守控制起来。
此时控制住内宫的高湛也急不可耐的再次来到东阁门叫门,由于高演已经到来,于是斛律羡便撤走了守在此间的军众,任由高湛来到省中。
抵达尚书省之后,高湛视线搜索一通便落在了斛律羡的身上,手指在佩刀刀柄上刮了刮,终究还是没敢像对付禁军都督成休宁那般抽刀便杀,毕竟高演可不像高殷那么好糊弄,斛律羡也并非寻常将领。
“还不快向长广王道歉!你昨夜虽是好心,担心长广王内外游走太过危险,但拒之门外终究失礼。速速道歉,长广王想必不会衔恨追究!”
高演自知高湛是个怎样的性格,当见到其人眼珠子看着斛律羡提溜乱转的时候,因恐高湛会小题大做的借此发挥,便开口对斛律羡说道。
斛律羡这会儿也不再倔强,当即便入前作拜道:“请大王见谅昨夜失礼之罪。”
高湛闻言后只是嘿嘿冷笑两声,旋即才开口说道:“难道在丰乐眼中,我竟如此狭量小气?你若对此仍然耿耿于怀,我才会加倍罚你!”
说话间,他提起刀鞘抽了斛律羡的后背两下,才又故示大度的弯腰将其人搀扶起来,然后便望着高演说道:“阿兄,如今都畿内外尽已在控,下一步该要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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