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度的那个人是侯恂,时任太常寺卿。侯恂这个名字是他从侯时鹿的嘴里听到。
侯时鹿在奴儿哈蚩兴兵之初,就带领满门老,高高兴兴地当了汉奸,还时常和其他汉奸比资历:“你是什么时候为大金效力的?哦,是万历四十八年哪,叫大哥,我可是在万历四十四年就跟随大汗的。”真是无耻之尤。
侯时鹿有一次提到,侯恂是他没出五服的表哥,时常和他书信往来,通报大明涉及辽东的决议,并隐隐有投靠之意。度度听完一笑了之,以为是侯时鹿吹牛。没想到侯时鹿听度度要到大明去剌杀冯梦龙,特地找到他,要他带一封信给侯恂,并侯恂能协助他完成任务。
候恂的府第并不难找,六人不费吹灰之力便找到了他家。不过阎王好见,鬼难缠,让门房帮他们传信给侯恂时却遇到了麻烦。门房死活就是不送,大人有令,闲人一概免入。气得泥堪险些要抽刀宰了门房,亏得度度看出门房并非不想传信,而是不想没有代价传信,递了一块两重的银子过去,门房乐呵呵地把信递了进去。
过了一会儿,大门打开,两个家丁把这六个人请进了客厅。
候恂站在中堂下,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欢迎你,辽东来的客人。”
侯恂是一位中年人,皮肤白净,卧蚕眉,丹凤眼,五绺墨髯无风自动,端的是一位美男子。其实能当上大明的官吏,长相都不会太难看,因为每一层的考试都有面试这一节,歪瓜劣栆的早就淘汰了。像范文程那种极品猥琐先生能考中举人,已经是侥天之幸了,想在考场上再进一步,那比登天还难。
度度愣了一下,勉强把心中的嫉妒压下去。这候恂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国,居然能在大明的朝廷里做大官,天天锦衣玉食,最可恶的是还比自己帅那么一。看看自己,风吹日晒,加上艾新觉罗家祖上传下来的丑的底子,长得一幅神憎鬼厌的样子,照镜子时自己都觉得有恶心。
度度心里嘀咕,嘴上却道:“候大人,久仰了。时鹿将军甚是想念候先生您啊,特地托在下送来一封家信,给您报个平安。”
“吧,你有什么事求我?”
“什么,侯时鹿那个奴才在信上居然没?”度度十分惊奇,脱口骂了一句。
建奴喜欢奴才,不管是收奴才,还是当奴才。大明强盛时做大明的奴才,入主中原后做洋人的奴才。按建奴的古怪逻辑,别人是奴才还是高看一眼,没资格还不让你当奴才呢,比如入主中原后,满臣才可以自称奴才,汉臣连称奴才的资格都没有。侯时鹿最喜欢听建奴骂他奴才了,常没听到主子骂他奴才,吃饭都不香。
侯恂是东林党人,哪里知道建奴的怪癖呢,心中恼怒,因为如果侯时鹿是奴才,那不明自己也是奴才吗?不过想到这六个人是大金国来的贵客,又把火气给压了下去。
侯恂冷笑道:“蠢才,信上能写明要我帮你什么忙吗?如果写明了要办什么事,信件一旦遗失,就要惹出天大的祸来。”
度度恍然大悟,道:“如此,那我就直了,我要你帮我干掉两个人,冯梦龙和朱诚。”
侯恂大吃一惊,跌坐在凳子上,道:“老天,你居然要杀掉这两个人。”
沉默片刻,侯恂对家丁吩咐道:“旺财,送客。”
家丁闻言,对度度一行人做了一个送客的姿势,道:“请吧,几位爷,老爷请你们出去。”
泥堪大怒,喝道:“侯恂,老子看得起你,才找你帮忙,别给脸不要脸。”
侯恂火冒三丈,他现在位居三品,在东林党中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哪里被人辱骂过,喝道:“快滚!别污了老爷我的房子。”
度度对泥堪低喝道:“闭嘴!”
接着度度转向侯恂道:“侯大人,帮不帮忙两,你一下原因,也好让我们明白呀。再侯时鹿还有东西托我们送过来呢。”
度度想到侯恂的门房那么贪心,他也未必好到哪里去,便从怀里摸出几颗珍珠,举了起来。辽东盛产珍珠,建奴更是善于采珠,他们采集的珍珠名为东珠,圆润光滑,光可照人,一直是有价无市的极品。
侯恂瞥了一眼珍珠,背过身去。
度度见家丁不再推搡他们,知道有门,狠狠心,把怀中所有的珍珠全部掏出来,道:“侯大人,这二十颗珍珠全是家兄侯时鹿送你的。”
侯恂见二十颗极品珍珠,回嗔作喜,道:“既然你帮侯时鹿带珍珠来,那我就不客气了。不过,你称侯时鹿为家兄,是什么时候和他结拜为兄弟的?”
度度见危机解除,心中一松,旋即又心疼起那些珍珠来,心道:“大汗得不对呀,大明的官不便宜呀,这么一个官就花了我二十颗珍珠。这些珍珠要拿到街上去卖,能卖多少钱呀。”
他心中肉痛,嘴上却笑着道:“我怎么会和侯时鹿结拜呢,家兄不是你兄弟的尊称吗?”
“家兄是称呼自己哥哥的,侯时鹿是我弟弟,你应该称令弟才对。”
“受教了。不过,侯大人,为什么我一提要杀的两个人的名字,你就脸色大变,还要赶我们出去呢?”
“你有所不知啊,朱诚是皇上的义弟,先皇敕令当剐不剐,当斩不斩,当绞不绞,当流不流,当关不关,当打不打,也就是,即使造反都没事。你,我拿他有什么办法。他七岁就当上了九品官,现在是正五品的千户,斗倒了两位伯爵一个三品顺天府尹一个五品光禄寺少卿一个七品御史。去年三位公爵十三位侯爵十一位伯爵联名弹劾他,却被他整得灰头土脸,赔钱了事。你,他是好惹的吗?再冯梦龙,那是朱诚的爱将,就为了帮他出气,朱诚大闹金銮殿,把东林党元老李三才的名声搞臭,让他连家乡都呆不下去,被迫背井离乡。你要我去动这两个人,不是让我自寻死路吗?”
度度和泥堪听得舌头伸出老长,半晌不出话来。
度度道:“看来,朝中是无人能帮我们除去朱诚和冯梦龙喽?”
侯恂冷笑道:“你这是找了我,换个人,直接把你绑了送进锦衣卫邀功请赏。”
度度啧舌不已,幸亏侯时鹿这个狗奴才向自己推荐侯恂,否则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泥堪对度度悄声道:“大哥,要不咱们就回去吧,听侯恂的意思,整个大明朝无人可以对付他了。”
度度声道:“自从阿玛被杀后,我们的日子就一天比一天难过,这次好不容易抢了这件差使,办砸了,回去怎么交差?汉人不是过吗,富贵险中求。我们既然来了,就冒冒险,反正我是不想回去过那种见人就低头的日子。再,大汗的意思是让我们动手剌杀冯梦龙,大明官员只是从旁协助。现在大明官员既然帮不了忙,我们就自己动手。”
泥堪被度度一训,想起他爸爸褚英被绞死后,自己悲惨的生活,忙道:“对,咱们自己动手。”
度度转向侯恂问道:“既然明的不行,咱就来暗的。侯大人,你知不知道冯梦龙和朱诚住在哪里呢?”
“你想剌杀他?不定是个好办法。朱诚虽然是千户,手下有千名士兵,但那些士兵都是他招募训练的,一个1岁的孩子能训练出什么精兵,还不是孩子玩过家家。朱诚住在离京城二十里外的京西皇庄中间的皇庄管理中心,冯梦龙应该和他住在一起。京西皇庄有万名锦衣卫,不过你放心,都是朱诚招募和训练的,没啥本事,就是看着吓人。明天,我借你一辆马车……算了,还是你自己买一辆马车,去京西皇庄走一趟,先看看情形再吧。”
侯恂心念一转,万一度度剌杀失败,可别把自己牵扯进去,便改口让度度自己去买马车。
京西皇庄的守卫并不严密,度度很轻易地就进入了京西皇庄。度度正得意呢,却发现皇庄守卫松懈的地方是庄稼地,所有的军营都守卫得如铁桶一般。
度度心道:“没事守军营做什么,大金国也是打仗的时候才会守军营,平时军营都没什么人,守得那么严密做什么。这大明人,真胆。”
来到皇庄管理中心,度度发现这是一座城寨式建筑,明哨暗哨交错,易守难攻。
转了一圈,发现城寨的背后有一栋房子紧挨着围墙,形成大约两丈宽的死角,从围墙继续往上攀援两丈,就可以从上面的一扇气窗爬进管理中心。这里只有一个守卫,如果剌杀了这个守卫,倒是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摸进管理中心。
事不宜迟,度度决定今晚就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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