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皇帝急忙问道:“哪里奇怪?”
“皇上,您看,这个‘由’字中间一横的中部明显要比两边厚,明这横的中间和两边不是同时写的,这一横是后面补的。”
“对,对,一定是有人陷害朱由诚。”
“皇上,也许是朱由诚写的呢?朱由诚开始认为自己写错了‘由’字,后来补上这一横。所以,朱由诚是故意犯讳,罪大恶极,理应抓进天牢。”孙慎行恶狠狠地道。
魏忠贤阴阳怪气地道:“孙大人对朱由诚还真是念念不忘呢,什么时候都不忘捅他一刀。要知道朱由诚写的是什么‘由’字,其实很简单,看看草稿就可以了。科场规定,会试必定要打草稿,而且上面还要签名。看看草稿上的签名不就可以了?”
孙慎行脸色大变,他只注意修改试卷上的签名,忘记还有草稿。想不到魏忠贤这条老阉狗居然要翻出草稿来核对。
不一会儿,太监就从乱七八糟的草稿堆中翻出朱由诚的草稿,交给魏忠贤。
魏忠贤扫了一眼,果然署名的“由”字是个错别字。
本来朱由诚是个现代人,对于古代的禁忌不甚了了,像避讳这种事,他虽然清楚,却未必会遵守。为什么在科考时,他又特别注意到了呢?这全是东林余党通风报信的结果。当听到孙慎行王图二人不发考卷的原因是避讳,他立刻想到自己姓名中的“由”字和天启皇帝的名字一样,所以特地改成错别字,而且在文章中特地避开“由”字,比如孔子的弟子中有一个叫仲由的,朱由诚就只称呼他的字——子路,绝对不叫他的名字。而且为了避免别人揪住他的错误,他连“朱”字也写成别字,把“朱”字的最后一笔捺,写成。
东林余党想利用避讳一事,不发试卷给朱由诚,却无意中醒了朱由诚避讳。如果他们想明白这一,大概会立刻变成黑猩猩的同类,捶胸顿足外加大声嚎叫吧。
魏忠贤看到草稿上的名字,心中大喜,赶紧双手奉给皇帝,道:“果然是有人陷害举子朱由诚。”
天启皇帝接过草稿,看了看签名,道:“你们还有什么话?”
孙慎行兀自强辩道:“也许是朱由诚自己添加的呢?事情过去那么久,谁得清楚呀。”
“看来你还是不死心哪,我看陷害朱由诚的就是你吧。”魏忠贤阴森森地道。
魏忠贤拿起试卷,举起来,对着阳光指给天启皇帝看:“皇上您看这边,透过光看,中间的墨色明显比两边黑,而且边缘还有痕迹,证明这是两笔写的。而且这两笔间隔了相当长的时间,绝对是有人陷害朱由诚。”
完,魏忠贤拿起笔,在一张纸上写了个“一”字,然后又在这个“一”字上又描了一笔。他吹干墨水,对着阳光指给天启皇帝看:“皇上,这是老奴刚才写的‘一’字,因为相隔时间不远,所以两笔之间看不出什么差别。而试卷上的签名因为墨色浓淡不同,再加上第一笔干涸很久之后才补上第二笔,所以两笔之间的交接处才会有明显的接痕。”
天启皇帝本来就是个聪明人,被魏忠贤醒,立刻明白,他道:“看来,科场中有人陷害朱由诚哪。不过朱由诚的试卷是直接交给考官的,没有经过别人的手,所以陷害他的人就在考官之中。今天朕一定要找出这胆大包天的狂徒,居然敢在科场中陷害考生,传出去,咱们大明朝的脸面全都丢光了。”
内阁首辅顾秉谦道:“最先接触考卷的是负责糊名的考官,先问问他们吧。”
考官中有四个人立刻跪了下去,道:“皇上,我们没有作案的机会。我们四个人同时在桌上糊名,相互之间看得非常清楚,没有独处的机会。况且,我们桌上只有浆糊,没有墨汁,即使想改名也改不了呀。”
孙承宗看看四个人,想想糊名的过程,似乎并没有什么可疑地方,便道:“糊名以后,没有办法改动,那就是在定了录取人员,拆开糊名纸的时候有人做了手脚。”
另外四个负责拆开糊名纸的考官也跪了下来,道:“皇上,我们也没有作案机会呀。拆纸是在桌上进行,互为监督。况且,我们的工具是裁纸刀,也没有墨汁,没法改名呀。”
另外四个站着的考官暗道侥幸,幸亏自己没有负责糊名与拆糊名纸的工作,否则就糟了。当时没让自己参与这两项工作,还有不满,认为是主考不信任自己,看来这是冥冥之中有神明护佑啊。
魏忠贤仔细检查了一下朱由诚的墨卷,道:“皇上,考卷上有二次拆开的痕迹,所以考场上所有的工作人员,包括十二位考官,还有两位主考官都有嫌疑。”
这四个站着的考官脸上的汗全下来了,看来,神明护佑得还不够完美啊。
天启皇帝也犯了难,这么多嫌疑人,究竟谁才是真正的犯人呢?
魏忠贤阴险地笑了笑,道:“皇上不要着急,这件事交给东厂来侦查吧,保证把改名的人抓出来。”
众考官尽皆变色,东厂的手段天下闻名,要真进了东厂,保管连三岁抢了朋友的棒棒糖,十五岁偷看邻家大婶洗澡的事情都招出来。
王图心念电转,已经猜测到修改朱由诚的名字的人必定是孙慎行。他瞟了一眼孙慎行的脸色,更坚定了自己的猜测,心中暗道,死道友莫死贫道,既然你自取灭亡,就莫怪我心狠。
他在天启皇帝还没有开口同意之前,抢先跪下启奏道:“皇上,我知道是谁修改了朱由诚名字。”
皇上一字一顿地问道:“是谁?”
“本科主考礼部尚书孙慎行,孙大人!”
“王图,你这个老匹夫,竟敢诬陷我!皇上明鉴,我素来行得正,坐得端,怎么会做改别人名字这么没品的事情呢?”
“皇上,孙慎行一进考场就拉微臣一起商量刁难考生朱由诚的事情,我劝他考虑一下他自己的待罪之身,还有全家的老,他却与我割席绝交。考场上,只有他和朱由诚的矛盾最深,不是他,又是谁呢?”
“皇上,王图他诬陷我,他诬陷我呀!”孙慎行叫得像杀猪一样,此时此刻,他后悔了,想起了家中的父母妻子儿女,可是已经晚了。
另一个考官也提供了一个重要的旁证:“皇上,孙慎行在拆开考生糊名纸之前似乎已经知道朱由诚犯讳了。当时我正在拆糊名纸,还没拆到朱由诚的试卷,孙大人就,朱由诚犯讳,理当黜落。当时我心里就感觉有奇怪,现在想来,应该是他修改了朱由诚的名字,否则怎么在未拆开糊名纸之前,就知道别人犯讳呢?”
王图和另一个考官的证词让孙慎行像死狗一样瘫软在地上。
天启皇帝一挥手,道:“拖出去,交大理寺审判。魏伴伴,去查抄他的家,男丁全部陪孙慎行一起砍了,女子……发教坊司。”
孙慎行的下场真的应验了王图的预言。几个月后,这些妇女中一个叫冰儿的年青女子被一神秘王姓客人高价赎走,从此不知所终,而王图的府里不久后多了一个叫冰冰的妾。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天启皇帝问道:“这次会试怎么办?是重新考试,还是如何?”
孙承宗道:“据我了解,这次考试,除了黜落朱由诚之外,其他还算是比较公正的,所以重考似乎没有必要。”
众考官一起叩首道:“皇上,我们阅卷时都是公平的,除了孙慎行执意打落的那份卷子之外,都是按分数排列的,绝对公正,经得起朝廷任何官员的检查。”
孙承宗又道:“现在皇榜已经公布,贸然改动,有损朝廷的威信,不如将错就错。反正朱由诚才十几岁,还有大把的青春,让他在家多读一书,磨练磨练也好。”
文东来摇头道:“孙大人此言不妥,我观此子有经天纬地之才,晚一天进朝堂都是大明的损失。而且,今天国子监门口的一幕也明,如果我们再压着朱由诚,连贡士心中都不服,更漫天下读书人了。”
顾秉谦察颜观色,知道天启皇帝今天大动肝火,纯粹因为朱由诚的落榜,便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过而不改,是谓过矣。朝廷有了错,就要勇敢地承认,这才能赢得天下臣民的信赖。况且,这又不是朝廷的过错,而是东林余党的罪过,所以重发榜文,非常有必要。”
文东来道:“不过,那第598名考生就非常可怜了,好不容易考中贡士,不定喜报都传到家里去了,现在却被取消,真是一场空欢喜。不知道,他能不能经受得起这样的打击呀。”
天启皇帝笑道:“没事,反正现在朝廷缺官,他既然能考中第598名,不对,是第599名,进了一次皇榜,也算是有福之人,那这榜就录取599名贡士吧,毕竟他在国子监外为维护考试的公正也出过力,算是公忠体国之士。”
内阁首辅顾秉谦次辅孙承宗文东来礼部左侍郎王图和十二位考官一起给皇上施礼,齐声道:“皇上仁慈。”
经过修改的皇榜再一次公布,整个北京城都轰动了,大家都满意朝廷及时纠正错误的速度,对蓄意破坏科考的东林党义愤填膺。消息传到东林党的大本营——江苏无锡,当地人也因此对东林党颇有微词。
报喜的人又一次冲进了儿童乐园,可惜朱由诚不在,他去兵部报到去了。
这回魏红莲换来的另一袋铜钱终于派上用场。
打发走报喜的人,魏红莲一拍大腿,哎呀,昨天生气,让木匠把刻着“文武双会元”的牌匾劈了烧火,这木匠的动作该没有那么快吧。
(求收藏,求推荐票,下章预告:第一百零九章请诸君看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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