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人全都是一愣,怎么就皇上圣明了?捣一下乱,再皇上圣明,皇上就能饶过你?
天启皇帝都快气乐了,道:“朱爱卿,为什么朕圣明啊?”
魏忠贤心里一松,朱由诚真了不起,一句话就把天启皇帝从暴怒的心态中拉了出来。瞧,称呼都改了,由朱由诚变成了朱爱卿,看样子,再有两三句话,就可以重新变成诚弟了——不过,你别逗弄他,是不是更好吗?
朱由诚出了一身冷汗,果然天威难测,尽管自己昨天设想了今天进谏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但看到天启皇帝暴怒的样子,还是有胆战心惊。
他趴伏在地上,道:“皇上了一句至理名言,所以臣才皇上圣明。”
“哦,哪一句?”
“臣不敢。”
“难道朕的话,你连复述都不敢吗?怕从何来?”
“微臣怕圣上翻脸。”
天启皇帝毕竟聪明睿达,立刻就明白朱由诚是为熊廷弼情,本想拒绝,但又想听听自己了哪一句至理名言,便道:“吧,朕恕你无罪——保证不翻脸。”
朱由诚腿都跪麻了,道“皇上,能让臣站起来吗?腿都麻了。”
“朕本来就没让你跪呀,是你自个儿做贼心虚。好吧,你起来。”
“皇上刚才‘如是不是你掣肘,我至于写成这样吗’,这句真是千金不易的至理名言呀。”
天启皇帝本想学别人捋须头,可是却摸了个空,只好摸着光洁的下巴,头道:“诚弟得有理。”
在场众人紧崩的心顿时松了下来,天启皇帝终于改口叫‘诚弟’了,满天的乌云顿时散尽。魏忠贤和信王一个劲地向朱由诚使眼色打手势,示意他到此为止,不要再错话剌激天启皇帝。
朱由诚恍若未闻——当然听不见,天启皇帝面前,谁敢胡乱插嘴,那两人是在演哑剧——他继续道:“正如皇上在辽东给熊廷弼放上一张好画纸,又配上好墨,要钱给钱,要粮给粮,结果意料中的图画没有出现,辽东反倒糜烂得不可收拾。皇上自然要批评熊廷弼这个丹青妙手了,问他为什么没有画出好画。”
天启皇帝头,:“诚弟,你的话深得朕心。”
“皇上自然是批评他,嗯,老熊,你怎么回事呀?你这个‘文’字,中间那一横,哎……这个‘武’字,那斜勾,哎……这个‘双’字,最后那一笔,简直……最离谱是这个‘状’字,那捺还能叫捺吗?”
朱由诚把刚才批评天启皇帝书法的话复述了一遍,不过批评的对象却变成了熊廷弼。
天启皇帝脸红得像猪肝一样,他自然听出朱由诚是借书法来隐喻他对熊廷弼的无端指责。
“朕可没有给熊廷弼掣肘。”
“皇上当然没有给熊廷弼掣肘,但是别人这样做了呀。王化贞是辽东巡府,他一到辽东,便抢班夺权,架空熊廷弼。熊廷弼的命令,连辽东经略府也出不了,怎么指挥打仗?”
“不过,熊廷弼一夜之间丢弃辽东上百万平方里的土地总是事实,就凭这一,即使立斩也不为过吧。”
“皇上,熊廷弼名为辽东经略,手下却只有区区三千士卒,而且多为老弱残兵。凭这兵力,别守辽东上百万平方里的土地,就算守一座孤城,也守不住。王化贞将三万精兵拱手让与建奴屠戮,辽东全境,只剩下熊廷弼手上的三千兵力。此时,别是熊廷弼是沙场老将,就算是一个从未上过战场的新兵也知道,这个时候的正确选择应该是迅速撤离。否则,熊廷弼一旦困守孤城,那么建奴围住熊廷弼,朝廷得知消息,必定派兵解救。建奴伏击朝廷援兵,围打援,朝廷损失更大。而且熊廷弼并不是仓惶逃窜,而是战略性撤退。他让辽东军民坚壁清野,退守山海关。所以,建奴在辽河以东得不到任何补给,只能草草收兵。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现在建奴在辽河以东一定兵力虚弱,朝廷派兵前往,必然可以收复大片失土。”
天启皇帝默然不语,他已经接到辽东经略王在晋的汇报,辽河以东未见建奴踪迹。不过,王在晋并不建议收复辽东的土地。因为,如果收复辽东土地,必定要迁移百姓,分兵把守。辽东地广人贫,安民抚兵,会浪费巨额军饷。而且目前大明士兵野战不行,建奴再来,只能依城坚守,城外的百姓必遭建奴的屠杀。山海关坐拥天险,只需少量兵力即可扼守。不管王在晋的意见如何,但至少可以确定,熊廷弼的坚壁清野的政策是成功的。
“皇上还记得西镇抚司抓到的第二批建奴细作吗?他们来北京的目的是什么?就是为了鼓动东林党将熊廷弼给砍了。如果建奴不害怕熊廷弼,为什么大肆贿赂,唯恐他死得不快?顺便一句,建奴还,如果有可能,最好能保下王化贞。一个杀,一个保,谁忠谁奸,皇上您还不清楚吗?皇上,不要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呀。”
天启皇帝脸色不变,心里却千头万絮。
朱由诚见天启皇帝意动,趁热打铁,道:“自古有云,刑不上大夫。熊廷弼挂着兵部尚书衔,属朝廷重臣,如果因为丢失辽东而付出生命的代价,从今以后,还有谁愿意当兵部尚书?”
朱由诚并不是虚言恫吓。自从熊廷弼被杀后,兵部尚书一职就成了烫手的山药,无人愿接。不怪大臣们逃避,明末历任兵部尚书也鲜有善终的。许多人为了不当兵部尚书而拉关系,走后门,实在推不了,熬上三五个月,就赶紧辞官走人。比如天启六年,李春烨费尽心血,终于爬到了正二品的位置上,可惜是兵部尚书,提心吊胆地过了一年,他就借口老母年老,要回家侍奉母亲,匆匆挂冠而去。
天启皇帝沉默良久,最后道:“魏伴伴,把熊廷弼放了吧。不过死罪已免,活罪难逃,将他削职为民,永不叙用。还有王化贞虽然有功于大明,但功不掩过,交付有司审判吧。”
完,天启皇帝长叹一声,问道:“诚弟,朕接到了辽东的报告,建奴在辽河以东找不到补给,现在已经退回辽河以西。你现在该怎么办?”
朱由诚沉思了一会,问道:“辽东经略王在晋王大人是怎么的?”
“王在晋奏报,建议放弃关外土地,固守山海关,凭借天险,抵挡建奴的进攻。同时交好蒙古,开放明蒙互市,并从蒙古那里购买建奴人头,驱使蒙古与建奴冲突。”
“微臣觉得王在晋的建议不错,把守山海关仅需少量部队,可以节约大量军费。而从蒙古那里收购建奴人头则是驱虎吞狼之计。假设一个建奴人头定价五两,而我们培养一名士兵,一年仅军饷就要十二两,如果再加上军械,就不止这个价格了。而且一名士兵还未必能砍下一个建奴的人头,所以这个生意划得来。”
天启皇帝脸色阴沉,他何尝不知道王在晋的计策很妙呢?但大明皇帝从未丢弃领土,到他这里,就生生丢掉几百万平方里的土地,就算百姓不骂他,到了地下,见到列祖列宗,也不好交待呀。
“朱由诚,你也是朱家子弟,知道大明从不割让土地,朕不能做这样的昏君,所以辽东的土地是一定要收复的,你想想看有什么办法?”
“皇上,收复土地很容易,但守住土地却非常困难。现在建奴已经龟缩到辽河以西,出兵收复辽河以东,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不过守怎么办,如果派十万将士,一年光军费就是一百二十万两,这还是最低标准。辽东孤悬关外,运输不易,再加上粮草军械,得多少钱?没有三百万两,根本守不住辽东。大明的税收总收入我不太清楚,大概在四百万两左右,如果拔给辽东守军三百万两,其他地方怎么办?”
“难道朕只能做一名昏君吗?”
“皇上,您忘了锦衣卫西镇抚司吗?微臣两年前冒死招聘万名士兵,究竟是为什么?不就是为皇上靖边守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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