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那家丁兀自在呶呶不休,朱由诚喝道:“闲话少说,叫你家主事的人来。【】今天之事是我们理亏在先,否则,就以你这奴才在这里的放肆言论,根本别想囫囵出去!”
朱由诚杀人如麻,身上带着无尽的杀气,他的声音一出,家丁的声音戛然而止。
现场静了片刻,家丁硬着头皮说道:“好,好。你等着,待会儿我的主人就到。”
嘴上虽然很硬,但他却悄悄地挪开了挡住辎重车的身子。主人的命令要执行,但自己的小命也要保住。看那位年轻的军官的模样,像是杀过不少的人,自己可千万别成为他的刀下之鬼呀。
过了片刻,一位圆滚滚的人带着一帮家丁、帮闲气喘吁吁地赶来了。
只见那位胖员外头戴员外帽,身穿丝绸汉服。难得这位财主,这么热的天,居然还穿戴整齐,也不怕捂痱子。
胖员外耀武扬威地闯进军营,锦衣卫的人都知道四大侠客做错了事,也没人敢拦着。
他一进军营便颐指气使,看了半天,他突然指着军法官的鼻子问道:“你是这里主事的人吗?”
因为天气太热,锦衣卫的将士基本全换上了汉服夏装。
不过汉服夏装还未上报天启皇帝批准,朱由诚也不敢在衣服上加上补子,故而从衣服上根本看不出将士官职大小。
而这支部队古怪的服装更让胖员外断定这支部队来自南方,而且极有可是土司的率领的土兵——也就是少数民族士兵。
这也是胖员外敢于闹事的底气。
如果知道偷鸡的士兵来自锦衣卫,打死那个胖员外,他也不敢来这里闹事——要知道。在整个大明,锦衣卫可是凶名在外。
胖员外细细观察这支部队,发现士兵数量已经过万。
率领如此数量的部队,领头的一定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将。
可惜锦衣卫里除了熊廷弼这个老将之外,全部都是年轻面孔。而熊廷弼又在后面指挥炮兵搬运辎重。没有挤过来凑热闹。
胖员外找了半天,终于发现莫名其妙挨了一顿臭骂的军法官。
军法官心情郁闷,眉毛皱成一团,看起来像是这里最老的人。
因此胖员外认为军法官就是这支部队的总指挥。
军法官吓了一跳,这里有信王、朱由诚,还有一干千户、百户。谁的官也比他大,他怎么敢自称主事的人呢?
军法官一指朱由诚,道:“如果你要找主事的人,呶,那位朱大人就是。”
胖员外仔细端详朱由诚。发现他非常年轻,最多十七八岁。
不过他也并不感到特别奇怪。他知道,为了培养下一代,有些将军行军打仗时往往会带上自己的子侄。当将军不在场的时候,这些年轻的子侄便可以暂时掌控军队。
胖员外拱拱手,但脸上并没有半分尊敬之色。
他说道:“这位少将军,你的士兵偷了我的鸡,你说这事现在应当怎么办?”
朱由诚淡淡地说道:“不就是要钱吗?小意思。双倍赔偿。”
“双倍赔偿?”胖员外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他仰天打了个哈哈,道:“你知道我这只鸡是什么鸡吗?天底下独一份的鸡,比贡品还珍贵。寻常人家的鸡都是养在笼子里。吃些糠和蚯蚓,肉都是死的,一点也不香。而我家的鸡放养在农田里,渴了喝无根的露水,饿了吃稻谷和蚂蚱。这样的鸡,鸡肉紧而不柴。鸡汤香而不腻。两倍的赔偿?开什么玩笑。”
朱由诚转头看看信王,无声地一笑。意思是,你看。因为太好说话,连土财主都欺上头来了。
信王愤怒地问道:“你的鸡不过是寻常的土鸡,又不是什么金鸡、银鸡,两倍的赔偿不够,那你想要多少?”
胖财主用手比出个“十”字,冷笑道:“我的鸡虽然不是金鸡、银鸡,但却比这些鸡贵多了,可以说是万金难买。十倍的赔偿,已经少得可怜。如果不想给也可以,那你赔我一只一模一样的鸡。”
一模一样的鸡,上哪里去找去?
胖员外明显是在讹诈。模样的标准在他的心中,就算真拿出一只一模一样的鸡,他也会说是不一样的。
信王还想争辩,朱由诚一摆手,制止了他——和贪心的人争论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只会让你觉得恶心和厌烦。
在辽东和西南,朱由诚喜欢用武力说话,因为面对的是凶恶的敌人。
可是在这里,尽管土财主的脸非常丑陋,但朱由诚还是不想诉诸武力——无论怎么说,胖员外也算是大明的一份子,属于人民内部矛盾,不能动不动就喊打喊杀。
朱由诚道:“好吧,十倍就十倍吧。谁让我们先做错事呢?”
他让侍卫去车上取十倍的赔偿金给胖员外。
说实话,鸡在大明非常便宜,四十文而已,十倍也只是四百文,八只鸡也不过三千二百文,三枚银圆多一点点。
朱由诚开着工厂、修着马路,还挖着煤矿,可是说是日进斗金,这点钱还真没放在眼里。
当然信王也非常阔,除了从儿童乐园的产业里分得巨额利润之外,还有亲王的俸禄。他也看不起这点钱,关键是气愤难平。
朱由诚轻声安慰道:“财去人安乐。虽然这口闲气难平,但也算是个教训。我们可以借此机会整顿锦衣卫的军纪,让他们今后不再犯错。”
侍卫的动作很快,来去如风,片刻后便把钱放到胖员外的手上。
才几枚硬币而已,胖员外居然点了又点。
点完钱,胖员外小心地把钱放进口袋,然后说道:“钱的数量没错,看来你们这群丘八倒是挺阔的,抢了不少家吧。不过这个不关我事,我想问的是你们打算怎么处理偷鸡贼。”
怎么处理四大侠客,朱由诚早有决定。但这是锦衣卫内部的处分,属于军事机密,怎么可以泄露给外人听呢?
再说,锦衣卫已经给了胖员外十倍的赔偿,无论从哪朝律法来说,这事已经了结,他怎么还抓着不放呢?
朱由诚心中不悦,冷冷地说道:“首先,我要告诉你的是,我的士兵是误把家鸡当野鸡,做了错事,本算不得盗窃。既然不是盗窃,你就不是苦主。不是苦主,也就没有权利追问我军的处理结果。其次,我要警告你,我军处理任何士兵都是军事机密。如果你执意要剌探军情,休怪我的军法不留情。”
胖员外脸色一寒,道:“别跟我讲什么军法不军法,不要以为我是乡下的土老冒,好欺负。实话告诉你,我是王家人。大明的王家可出了不少读书人,可不是你们这些夯货能惹的起的。远的不说,就说我的堂兄王象春,那可是货真价实的两榜进士。他高中榜眼,一路高升,年级轻轻就已经是吏部郎中了。”
朱由诚笑了,王象春是新城人(今山东淄博市桓台县新城镇),胖员外或许姓王,但他是长沙人,一个山东,一个湖南,也不知是怎么攀上亲戚关系的。
再说王象春也不是个什么好鸟,他的家人于崇祯四年逼迫孔有德,迫使孔有德在山东谋反,害死了大明铸炮专家孙元化。谋反失败后,孔有德带着大量火炮投奔清廷,使螨清的军事实力暴涨。
对了,孔有德造反的原因就是一只鸡。
据说孔有德的士兵因饥饿难耐,偷了王象春家的一只鸡,王家的家丁不依不饶,非要孔有德将那名士兵“插箭游街”。全军哗然,孔有德觉得颜面无光,悍然发动兵变。
朱由诚现在知道为什么觉得这件事似曾相识了,原来这件事的起因和经过和孔有德那次事件如出一辙,只是不知道这位号称王象春亲戚的胖员外会不会提出“插箭游街”的要求。
“你想怎么样?”朱由诚问道。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我王平也算是长沙城颇有名望的人,这件事不能就这样算了,否则我的面子往哪里放?我的要求不高,要了结这件事,就要重重处罚那几个偷鸡的丘八,以儆效尤。”
原来这位圆滚滚的员外名叫王平。
“钱,我已经赔了,你见好就收吧。做错事的士兵是新入伍的战士,他也是无心之失。你的鸡放养在田野里,谁都会误以为是野鸡。他这是抓野鸡,原算不得偷。现在又有十倍的赔偿,你的面子、里子都有了,何苦抓着这件事不放呢?”
“什么面子、里子?我王大爷放在外面的东西,从来没人敢动。再说这些鸡养在外面也不是一天两天,平时别说鸡,就算是鸡生了一个蛋,也没人敢动。偏生你们这些夯货胆大包天,竟然吃了老夫的鸡。如果不整治整治你,我的东西还怎么还敢放在外面?”
信王虽然没有偷鸡,但吃鸡还是有份的,他有点心虚地问道:“那你究竟想怎么样?”
“将那几个偷鸡的丘八插箭游街,不止要在军营里游,还要游遍四里八乡,让所有的百姓都知道,我王大爷的东西是不能随便动的。”
所谓的“插箭游街”指的是,重责军棍后,耳朵上插上箭支,游街示众。
这是仅次于斩首的重刑。(未完待续)
ps:苦难深重的装修,赔钱赔精力赔心情……
...
【在阅读模式下不能自动加载下一页,请<退出阅读模式>后点击下一页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