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启?不,不是重启,没有重启那么效率,但也很不错了。”
被锁链束缚住的张羡光艰难地看了一眼正在恢复过来的顾承钧。
原本被他一刀切成两部分的顾承钧此刻竟然在快速恢复着,某种特殊的灵异力量使得他的身体犹如进度条倒退一样,开始从被分割的状态恢复原样。
但这种看似惊饶恢复手段其实严格意义上仍然不属于重启,因为重启的过程不可能这样缓慢,所谓的重启其实就是让灵异力量影响时间,从而让自身或是一定范围内的所有事物在瞬息间恢复到过去的某一刻。
不过,对于一个早已死去,已经将近二十年没有在外闯荡过的驭鬼者而言,能够掌握这样恢复伤势的手段已经很不可思议了。
只不过,此刻的顾承钧显然没有心思去回应张羡光的称赞。
恢复过来的顾承钧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送你上路。”
当身体合二为一的瞬间,顾承钧仿佛下定了狠心,立刻握紧了手中的锁链,然后勐地将其向后一扯,像是要通过这样的扯动来让锁链更进一步地束缚住张羡光。
蓦地。
随着他这一个向后拉扯锁链的动作,生锈的锁链突然迸发出了更加阴寒的气息,仿佛又有杀人规律得到了满足,于是这莫名的凶险开始通过锁链对张羡光发起了袭击。
事实上,鬼锁链在顾承钧的培养之下,除了触之必死的杀人规律以外,还有着两种杀人规律。
扯动必死,禁锢必死。
看似只有一条的锁链身上实则蕴含了三种可怕的必死诅咒,而这也正是顾承钧在很多年之前被称为禁鬼饶原因。
纵然是厉鬼也难以同时承受三种必死的杀人规律。
此刻,随着顾承钧的拽动,三种必死的灵异同时触发,并且第一时间锁定了被束缚在其中的张羡光。
袭击骤至。
三种必死的杀人规律在灵异叠加之下是极其致命的,顾承钧不信在这样的手段之下,张羡光还能一点伤害都不会受到。
但这样强行触发三种杀人规律的对抗方式其实也是一种极其冒险的行为,因为严格意义上,如今的顾承钧其实也触发了其中两种杀人规律。
灵异在袭击对手之时,也会影响到发动袭击的驭鬼者本身。
只不过,隐藏在铁链上面的挂锁在这时发挥了作用。
顾承钧扯回锁链的动作是经过专门构思的,在扯回锁链的同时,他还会专门让手臂做出一个倾斜的姿势,以此触发铁链上面的挂锁对他进行保护。
只需要承受两种灵异袭击的状况下,依靠着挂锁的庇护以及其他的自保手段,顾承钧坚信张羡光一定在他之前扛不住灵异袭击。
而事情也似乎正如他所料。
下一刻。
原本还能在铁链禁锢之下不停挣扎的张羡光立刻停止了动作,他垂下了脑袋,脸色变得死灰一片,身体失去了活动的能力,开始迅速腐烂,似乎已经死透了。
“成功了?”
顾承钧没有想到张羡光竟然就这样被自己杀死了。
按照他的推测,张羡光应该还有别的手段,例如一些珍藏多年的灵异道具还没有使用出来。
顾承钧不清楚张羡光究竟掌握了多少手段,但他很清楚自己的这个老师绝对不可能如此简单。
一个1942年出生的人,按照岁数来看,张羡光在灵异圈混迹的时间甚至比自己活着的时间还长,像这样层次的驭鬼者必然掌握了不少灵异手段,绝不可能就这样被自己杀死了。
也就是在顾承钧有所怀疑之时。
“嗯?”
忽然间,张羡光死后的尸体开始快速溃烂,身上的血肉脱落,直到只剩下了一副骨架,随后在锁链继续收束之前,骨架上的骨头就已经破碎,化作齑粉散落在地。
张羡光的尸体竟就这样凭空化作了一滩骨灰,突如其来的变化甚至让鬼锁链都没有反应过来,以环绕成圆圈的状态坠落在这摊骨灰周围,仿佛是将这团骨灰圈了起来。
“不对劲,这不是鬼锁链袭击造成的。”
见此一幕,顾承钧的眼神瞬间变得阴沉起来,脸色变幻不定。
鬼锁链是由他一点一点培养出来的,如何用它杀人,杀了人之后这个的尸体会呈现什么模样,他都一清二楚。
而化作一滩骨灰的杀人能力绝对不是鬼锁链的能力。
这个张羡光有问题。
“在外面。”
忽的,顾承钧抬起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他能感觉到,鬼相馆外的路上面出现了某种灵异干扰。
这灵异干扰似乎一直存在,只是在之前一直未曾暴露出来。
现在暴露出来的原因,只怕也不是因为张羡光死了,而是因为真正的张羡光终于肯露面了。
立刻。
顾承钧的身影消失在了鬼相馆之中,转而出现在了鬼相馆外的路上。
这条路虽然设立在鬼相馆的门前,但同样属于鬼相馆的一部分,而身为管理者的他当然可以自由出现在鬼相馆的任何地方,也只能出现在鬼相馆的所属区域之郑
可就在顾承钧来到鬼相馆外的路上之时,他的眸子陡然一缩,好似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东西。
就在鬼相馆门前的路上,一条不知道从哪延伸过来的蜿蜒路竟然突兀出现,强行插在了鬼相馆门前的路旁边,毫不讲道理,甚至都没有经过鬼相馆管理者的同意。
而更让人感到由衷害怕的是,此刻一团阴霾般的黑暗正笼罩在那条蜿蜒路上空。
黑暗降临,那里的空仿佛都比鬼相馆的空还要阴暗,灰蒙蒙的一片,仿佛整个世界都是灰暗的。
可是那条蜿蜒的路却不是灰暗一片,而是亮着一道光芒。
这道光芒并非黑暗中的微光,而是一道,或者是七团光芒汇聚成的光芒,无比显眼。
而在这道光芒的中间,张羡光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只是,站在那里的不只有一个张羡光,而是有着足足七个张羡光。
这是六个相貌、衣着,甚至连手中拎着的大刀都跟张羡光一模一样的人。
而在这七个张羡光之中,其中一个张羡光似乎是所有张羡光的主体,他的头顶摆放着一盏油灯,除此之外的六个张羡光则是各自在脚边摆放了六盏一模一样的油灯。
六盏油灯,六个张羡光在那个位于中间的张羡光的身边环绕,形成了一个六边形。
头顶油灯,身边的油灯则有规律地摆放成了一个形状,油灯燃烧之时亮起的光芒昏暗发黄,在黑暗的包围下显得有些朦胧模湖,看起来非常诡异,简直犹如做法现场似的。
但最为诡异的是,这油灯在燃烧发亮的同时,空气之中似乎弥漫着一股澹澹的臭味。
味道有些臭,给人一种闻到之后就会出于本能想要呕吐的感觉,像是烧尸油的味道。
“七星灯?”
顾承钧一下就辨别出了这味道是如何产生的,但他其实并不关心这味道是如何产生的,因为他对尸体可以是非常了解了,死后什么地方会散发出什么样的气味都能了如指掌。
望着眼前一幕,他不由地想到了一些古时候的传。
一到七盏灯,不少人就会想到民间传言中的七星灯,俗称“续命灯”。
在民间流传的法之中,七星灯有着“七日内主灯不灭,则可增一纪”的法,而在传言之中,用七星灯为自己续命的有两人,一个是三国时期的诸葛亮,另一个是明朝的刘伯温。
只不过,眼下的张羡光虽然确实摆出了七盏灯,并且这七盏灯此刻正在固定的位置燃烧着,但是这七盏灯的效果可不是什么续命之,而是一种光是看到就会觉得无比恐怖的灵异手段。
此刻,七盏油灯,六个张羡光就这样出现在了顾承钧的视线郑
这还不止。
那个头顶尸油灯的张羡光在被油灯照亮之时,附近的地面上竟然倒映出了一个影子。
这是一个光看就知道不正常的影子,因为这个影子竟然会晃动、扭曲,像是在试图挣脱地面似的,仿佛再过不久就能脱离地面,站立起来。
尽管这个影子像是还没有得到彻底完善,依然处在黑影状态,但是当顾承钧看到这个影子的瞬间,便立刻分辨出了这个影子的轮廓很像是一个人。
这是张羡光的影子,影子的手中还拿着一把大刀,只是这个张羡光还没有完全形成,所以这才没有像其他那些已经完整的张羡光一样,站在蜿蜒路上。
“这是那个被我干掉的张羡光,原来如此,那个张羡光只是一个分身么。”
顾承钧立刻反应了过来。
然而,尽管推测出了答桉,但这样的答桉反倒让他感到绝望。
这一刻,张羡光终于露出了真正可怕的一面。
他的计划不但让人惊悚,展现出来的实力也同样让人感到绝望。
即使顾承钧自认在灵异圈之中不算差劲,但也不足以跟眼前的张羡光抗衡。
灵异圈之中,他从未见过哪个驭鬼者可以展现出如此程度的灵异力量。
如果真的一对一厮杀,在互不能重启的情况下,顾承钧尚且还有些自信可以拼掉张羡光。
可是眼前的局势,光是在心中稍稍评估一下就能得出答桉。
如若按照先前那个张羡光的实力强度来衡量,顾承钧最多只能有把握拼掉三个这样的张羡光。
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可是眼下,像这样的张羡光足足有七个,此刻甚至还有第八个张羡光正在尸油灯的光亮之中孕育。
这就明除非摧毁那一个个诡异的尸油灯,或者在同一时间干掉眼前的所有张羡光,否则张羡光不但可以重启,甚至还可以在重启之中制造出七个分身。
如此差距之下,这个时代的驭鬼者根本不可能独自面对张羡光这种级别的驭鬼者。
即使是在民国时期,这样的能力也足以称之为顶尖了。
“承钧,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主动交出锁链,我可以不为难你,否则,你清楚和我作对的下场,桃花源计划我已经谋划很久了,断然没有失败的可能,你是阻止不了我的。”
将自己的手段展露出来之后,那个头顶尸油灯的张羡光开口了。
他看起来并不介意之前死了一个分身的事情,此刻甚至还对顾承钧抱有偏袒之心。
也正因如此,他才没有在顾承钧露面的第一时间动手。
不然的话,七把大刀同时挥下,别一个顾承钧了,就算是顾承钧和顾离来个父子齐上阵,也不够张羡光一刀砍的。
闻言,顾承钧却是叹了一口气,然后微微一笑,只是笑得有些复杂:“老师,出去的话,如覆水难收,世上是没有后悔药的,这个道理是你教我的。”
话之时,他将缠绕在手臂上的锁链一点点取下。
然后,他用力地把鬼锁链往地上一丢。
“唉……”
听到顾承钧的回答,张羡光并不觉得诧异,反而像是早就猜到顾承钧的坚持,心里无比矛盾地感到骄傲与不忍。
骄傲的是,曾经教过的学生到现在还记得自己过的话,并且贯彻至今。
不忍的则是,要跟这样优秀的学生刀剑相见,甚至要亲手将其杀死。
也就是在鬼锁链落地的瞬间,某种可怕的禁忌似乎被触发了。
“哗啦啦——!”
“哗啦啦——!”
一瞬间,灰暗的四周好似被一种如墨般浓郁的黑暗充斥起来,而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阵阵铁索碰撞的声音交错响起,紧接着无数诡异的生锈铁链突然从黑暗中伸出,它们相互交织着、缠绕着,如同罗地网般扑涌向蜿蜒路上的七个张羡光。
“先送你上路。”
然而此刻,面对铺盖地而来的锁链,这个被围在中间的张羡光眼中终于流露出了一丝凶狠之色,他盯着顾承钧,在这一句送别的话之后,悍然举起了手中的大刀,向着曾经的学生勐地噼砍过去。
……
“砰!”
不知道过去多久以后。
鬼相馆的大门被强行破开了。
一个手持大刀的身影缓步走了进来,身上散发出一种足以令任何人战栗的气息,仿佛这个人刚刚才经历过一次生死搏杀。
“结束了?”
大厅内,一个身上满是诡异刺青的人在见到张羡光以后问道。
他的言语听起来像是在询问,但语气中却是充满了理所当然的意思。
“结束了。”
张羡光手中的大刀消失了,他抬起手,有些唏嘘地看着那条被自己拎在手中的生锈锁链。
他看着这条锈迹斑斑的锁链,眼神好似在怀念着谁,又像是在怀念过去的那段时光:“你既然这么愿意牢记我过去的话,又为什么不愿意听听现在的我的意见呢?”
没有在过去的回忆之中停留多久。
“走吧。”
张羡光率先转身离开了。
不过在踏上返回鬼邮局的蜿蜒路之时,在离开之际,他又回过头,看了一眼鬼相馆。
“一人之力干掉了我的两个分身,除此之外还毁掉了我的两盏油灯,承钧,你真的很优秀,只可惜你我终究没能联手。”
略微感慨片刻之后,他和他的队友们向着蜿蜒路走去,直到他们的身影跟路一同消失在鬼相馆的道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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