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头，看到顾离之后，周跃脸上的惊恐立刻烟消云散，转而笑嘻嘻地打了个招呼：“顾哥。”
“怎么，不跑了？”顾离也笑眯眯地看着他。
“跑啥啊，你看看这边这大哥，一看就知道不是一般人，我就算是想跑，也肯定是跑不掉啊。”
周跃一边赔笑地搓着手，一边偷偷打量着顾离身边的李乐平，暗自感到心惊胆战。
在周跃的视角看来，随着顾离的出现，在他之前出现的李乐平就应该不是敌人。
只是捋清关系是一回事，现在因为李乐平身上的灵异力量而感到惊慌又是另一回事。
二者并不矛盾。
“行了，我赶时间，这次来不是为别的，懂我意思吧。”
顾离显然看出了周跃眼中的惊疑不定，但他现在也知道时间紧迫，来不及多解释什么，神色一凛地切入了正题。
“懂。”
周跃见顾离这副严肃的样子，也意识到了这次事情的不简单。
平日里的周跃虽然一副油嘴滑舌的模样，但那副样子是留给处理闲杂琐事的，如今觉察到事态严重的他也不再继续耍滑头下去，立刻取下了手上的指套，露出了一根宛若死尸脱水之后形成的手指。
手指皮肉仿佛都已经干瘪了，只剩一层薄薄的皮黏在骨头上，勾勒出底下的指骨轮廓。
与此同时，他还取出了一张常备在身上的白纸，将其摊平在地上。
“对了顾哥，这次要问什么。”
绷紧神色的周跃微微抬头，才发现自己一直太过紧张，刚才都忘了先问顾离这次需要他提什么问题。
“就问我们如何才能平安度过这次鬼相馆的任务。”
顾离之前就已经考虑清楚要询问什么问题了。
询问一次问题对于周跃而言会造成不小的消耗，所以每次提问都必须再三斟酌。
而相比起确认这次任务之中会遭遇什么，顾离更需要的是知道应对危险的方法。
“好。”
周跃点了点头，随后盯着自己那根枯瘦的手指，语气低沉道：“告诉我，顾离他们要如何才能平安度过这次鬼相馆的任务。”
问题提出。
可是足足过去了五六秒，周跃那根枯瘦如厉鬼的手指还是毫无动静。
这样的现象是顾离始料未及的：“什么情况？关键时刻掉链子了？”
“不，这不是掉链子。”
然而周跃的脸上却在此刻浮现出了惊异之色，随后看向顾离，解释道：“只有一种可能才能解释这种现象，那就是这次的问题超出了它的回答极限。”
“超出了极限？”
顾离有些不敢相信，因为他依靠周跃的问答能力度过了不少危机，并且从未见过回答失效的情况。
“对。”
周跃很笃定地说道：“当我提出问题之后，鬼就会用我的血来作为书写回答的笔墨，问题涉及的源头越是恐怖，回答问题就越是需要消耗我更多的鲜血。”
“可是现在鬼却连吸取我鲜血回答问题的现象都没有出现，这只能归咎于问题的难度太高，以至于超出了鬼的回答范畴，无法回答的前提下，鬼自然就不会摄取我的鲜血。”
话说至此，周跃不免得松了一口气。
毕竟如果这个问题的答案没有超过鬼的回答极限，那么很可能就是他这个人要因此付出远远超出承受极限的代价了，弄不好还会被鬼一下子抽干血液，直接变成一具干尸死去。
“所以这次任务的恐怖程度将会是一个无法想象的程度么？连鬼都无法回答度过这次危机的方法。”
尽管提问失败，但顾离还是从中领悟到了这次失败的提问中透露出的凶险。
换作是以往，即便手指回答的内容有些含糊其词，却也终究是给了一个方向。
可是这次不同。
这一次，手指是连一个字都没有写下，甚至是连周跃的鲜血都没有吸取一滴，这足以说明这次提出的问题已经远远超出了手指的回答极限，以至于手指直接主动放弃了回答。
“李乐平，看来这次任务的难度不低啊，连鬼都没法知道会发生什么。”
想到这，顾离看向了李乐平，脸上流露出一种强颜欢笑。
“一只鬼没法知道，那一群鬼能否知道？”然而李乐平却在这时反问道。
“什么意思？”顾离怔了一下，有些没理解过来。
然而李乐平并未解释，只是身形一闪，随后来到了周跃身边，不由分说地就摁住了他的肩膀。
冰冷的气息顺着肩膀一路往下，仿佛在一瞬间就蔓延到了周跃全身。
“帮个忙，放心，你不会死的。”
李乐平的声音平静，却给人一种不容拒绝的感觉。
“啊？哦，好。”
被灵异气息影响得心头一颤的周跃甚至都忘了要询问李乐平打算做什么，一脸蒙的就答应了下来。
“那就开始。”
这一刻。
伴随着李乐平的话音落下。
他那摁在周跃肩上的手掌虽未进一步发力，但是那覆盖了周跃身体的阴冷气息已经彻底笼罩了他的全身。
下一刻。
无法理解的诡异现象出现了。
在周跃的身边，一个个模糊的黑白色身影不停浮现，这些身影数量密集，围绕在周跃的身边，虽然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僵硬身姿，却好似在无形之中将他给围在了中间。
“这是我？”
“这是周跃？”
半蹲在地的周跃和他身边的顾离以及那三个李乐平都看见了这些突兀浮现的诡异身影。
还没来得及弄清楚是怎么回事，这些身体虽然僵硬不动，但脸上的表情却神色各异，仿佛停留在不同时刻的周跃齐齐向着周跃本人漂浮了过来，紧接着一个接一个地堆叠到了他的身上。
“这是……过去的周跃？原来如此，我懂了。”
忽的，一个李乐平似乎瞧出了什么。
“我也懂了。”另一个李乐平也在这时默默点了点头。
余下的那个李乐平似乎也明白了过来，不过碍于前两个自己已经开口了，他就决定不说话了，只是暗自点了点头。
“不是，你们懂什么了？”
唯有顾离还是一头雾水的样子，目光在周跃和李乐平，以及那些不断向着周跃本人汇聚而去的周跃身上来回。
“他这是在将过去的周跃都给拉入到此刻，通过将过去每一个周跃的灵异力量叠加在周跃本体的方式形成灵异叠加，以此让周跃本人暂时具备无法估量的灵异力量。”一个李乐平解释道。
顾离先是一惊，然后冷静地回想起来，最后询问道：“将过去拉至现在？这我有印象，他有透露过这件事情，但是他不是只能把自身的过去么拉入现在么？什么时候还能将别人的过去也给拉入现在了？”
“很早之前就可以了。”
李乐平纠正完以后继续道：“不过那个时候拉入一个人的过去是需要我自身付出一个过去作为代价的，而且这个人每在此刻存在一秒钟，我就会因此损失一个过去的身影。”
“但是现在不同以往了，现在我的本体就是遗忘本身，在过去早已被遗忘鬼覆盖的情况下，过去每一刻的时间线上停留着的也不是灵异产物，而是一只真正的鬼了。”
“鬼无法被杀死，无法被消灭的情况下，这种将外人的过去拉入现在的代价也就不复存在了，最多就会对某些时刻的遗忘鬼产生一些压力，而且这种压力还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并且考虑到我的记忆现在正在遭受遗忘鬼本能的侵蚀，所以对我而言，部分遗忘鬼遭受影响反倒是一件好事，遗忘鬼受到影响，侵蚀我活人意识的厉鬼本能可能也会随之受到影响，速度得以延缓。”
“对于活人状态下的我而言，这反倒是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案。”
听完这一系列分析的顾离满脸惊诧，张着嘴巴，下巴脱得老大，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震惊半晌之后，他才把下巴安了回去，然后来了一句：“还能这么玩？”
而在他震撼于眼前的现象之时。
过去的无数个周跃也被李乐平强行拉入了现在，并且汇聚到了周跃本身上面。
“再提问一次试试。”当一切准备就绪，李乐平再度开口道。
“好。”
周跃同意了，只是这一次，他同意的声音像是出现了叠音，仿佛在同一时刻，有无数个周跃在此刻答应了下来。
“告诉我，顾离他们要如何才能平安度过这次鬼相馆的任务。”
伴随着无数个周跃发出的询问。
无数个具备了三成灵异的手指也在这样的层层叠加之中有了回应。
每一个周跃的手掌也在此刻涌出了鲜血。
血液发黑，看起来还有些黏稠，完全不像是正常人该有的血液，隐隐还夹带着一股腥臭味。
这些鲜血透过毛孔不断渗出，好似被什么东西吸引了一样，不停地向着那根枯瘦的手指汇聚过去。
随着血液不断汇聚在这根诡异的手指之上，这根手指仿佛被唤醒了一样，开始了动作。
枯瘦的食指僵硬弯曲，最终带着他的整只手掌向地面弯去，最终接触到那张平摊在地面上的白纸。
一碰到白纸，这根干枯的手指便开始了书写，透露出一种诡异与不祥的气息。
以血为墨，黑红色的字迹一笔一画地书写着，看起来有些歪歪扭扭的，宛若孩童刚刚练字时的那般，很是生疏。
最后，诡异的手指停下了动作。
而纸上只留下了两个歪曲的大字。
“名字。”
这似乎就是手指给出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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