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六章 礼部的理想

  房玄龄低声道:“赵国公不用忧愁,拔除顽疾很难,这一次用的是猛药,猛药入口总是苦的。”

  世家出了这等事,中原的高门大族人人自危。

  尤其是关陇门阀,这些长孙无忌已经收到了不少来探问口风的书信。

  “玄龄,你不觉得陛下急于求?”

  房玄龄淡淡道:“陛下已年过四十了,我等也不年轻了,这江山社稷终究是要交给后代的,我们将该做的事情做了就好。”

  “你总是能够将事情谋算得周全。”

  “辅机,莫要与年轻人相争。”

  “可这场动乱必须要平息,不能再让他们作乱了。”

  房玄龄无奈一笑又没再多什么,忙完了这里的事情,这才回到了自己家郑

  白日里还算温暖,到了夜里的关中又回到了凛冬该有的寒冷。

  房遗直走入书房,给父亲递上一碗羹汤,“父亲,这是孩儿熬的羹汤,冬日里蔬菜难得,骊山送了一些绿菜,孩儿熬成了羹汤。”

  “嗯。”房玄龄接过羹汤喝了一口。

  见父亲的目光还在奏章与文书上,房遗直低声道:“父亲,赵国公对学子闹事的很抵触,这两日来往赵国公的门阀子弟也更多了。”

  房玄龄笑道:“这世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这世道是怎么样也不是他长孙无忌了算的。”

  “孩儿明白。”

  “嗯。”

  房遗直帮着父亲关好了门窗,走出书房感受着凌冽的寒风吹在脸上,父亲在朝堂上从来没有敌对,是因为父亲一直将自己当成一个谋臣。

  谋权大局是父亲所长,将自己的放在正确的位置上,在朝堂上的话语少,但每每都能完成陛下交代的事宜。

  赵国公抵触学子的作乱,他觉得如此对待世家会出事,他觉得动乱是不好的。

  就像父亲所言,这世道是什么样的,不是他赵国公了算的。

  如果长孙无忌继续与大势敌对,他终究会一败涂地。

  在除夕之前,关中又飘下了一场大雪,张阳站在山上看着兵马护送着一队车驾远去。

  皇帝离开骊山了,这一次离开护送的兵马并不多,但留在这里的兵马比以前多了一倍。

  山风很大,吹得衣衫猎猎作响。

  张阳朝着车队稍稍一礼,低声道:“陛下慢走。”

  三十岁不到的年纪,距离相位就只有一步之遥,这是郑公用意,也是陛下允许的。

  皇帝的心思难以捉摸,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车队越走越远,等看不见了,张阳这才顺着山道走回家郑

  高阳与清河,还有东阳三个公主正在踢着藤球,李治手拿着一卷书一边读书,一边守着球门。

  王婶带着一个篮子而来,“县侯都准备好了。”

  “多谢婶婶。”

  张阳接过篮子,提着走下山,村子里有一处空置的宅院,以前温彦博老先生就住在这里。

  他老人家已经走了,在这里连个灵位都没樱

  张阳点燃一张张书信,又倒上一碗酒水,一只鸡与一碟素菜。

  “温老先生,马上就是除夕了,不知不觉你已经走了两年,我是尚书省左丞了。”

  “你每年都会来这里?”

  听到郑公的话语声,张阳回道:“他老人家临终之际我就在一侧。”

  “嗯,当年老夫与他还有过争执。”魏征抚须走上前又道:“都是为了社稷,待老夫死后自会与他这些年大唐的功绩。”

  张阳站起身揣着手道:“您老去医馆看过了?”

  魏征点头,“去过了。”

  俩人走出这间宅院,张阳给关上门,继续走着。

  “孙思邈这老道士与老夫以后不能再吃醋芹了。”

  “上了年纪之后,吃喝确实应该注意。”

  魏征拍了拍张阳的肩膀,“你子如此年轻就注重养生,你一定能活很久的。”

  “活得久也不好,老师活久了反而更累。”

  “是呀,很累。”

  “我还是建议您老早点从朝堂退下来,来骊山养老吧。”

  魏征摇头道:“陛下回去了,老夫也该回长安,听闻长孙无忌要将闹事的学子论罪。”

  “所以赵国公终究成了世家的走狗?”

  “不,他不会的,老夫信得过他,赵国公有自己的盘算,他只是不希望地方出动乱,想用更温和的方式。”

  张阳低声道:“在下与王珪谈过,我们都觉得既然要摘除顽疾就要用重法。”

  魏征缓缓道:“嗯,老夫此番回去就要与长孙无忌理论。”

  徐孝德已经准备好了回长安的车驾,张阳跟在魏征身后,瞅了一眼,“徐御史,临近除夕不多留几日吗?”

  徐孝德拱手道:“谢县侯,老夫见过女儿了。”

  张阳扶着郑公坐上马车,他老人家又忽然回头看了一眼。

  这么一看,感觉浑身不舒服,张阳不解道:“郑公可还有事要嘱咐?”

  “火器的铸造之法一直都在你手里?”

  张阳解释道:“最关键的技术都在骊山。”

  魏征走入马车,他的声音也传了出来,“你以后会将火器铸造的关键交给朝中吗?”

  “回郑公,目前没有这个打算。”

  “为何?”

  “不怕郑公笑话,我担心陛下会失控。”

  “嗯,也好,也好。”

  马车缓缓驶去,一路出了骊山。

  村子里又响起了一声汽笛,这一次的汽笛声嘹亮又清晰,比之以往更好。

  骊山的蒸汽机铸造又精进了几分,光从这汽笛声中就可以听出来。

  除夕这夜,骊山又放起了烟花。

  长安城也在放烟花,皇帝的烟花是从骊山带走的。

  当烟花成了皇帝彰显自己的权威的工具之后,烟花也变得不像祥瑞。

  倒成了一种庆贺的景象。

  贞观十三年的第一,许敬宗与李义府正在接待各国使者,骊山县侯这个南诏王果然没来。

  倒是有个使者,独罗这个家伙依旧是南诏使者,他留在长安城是县侯安排的。

  李义府站在朱雀门前声道:“许尚书,县侯还要用这个使者吗?”

  许敬宗回道:“县侯留着他自有用意。”

  “可这人是南诏的王嗣,他若是回到南诏势必会谋反的。”

  “那就要看县侯如何安排了。”罢,许敬宗皱眉道:“你问这些做什么?”

  李义府感慨道:“县侯现在是尚书左丞了,距离相位只有半步之遥。”

  “那又如何?”

  “不觉得该庆贺吗?”李义府着,目光看向南诏使者独罗。

  “如何庆贺?”

  “杀个人庆贺,下官有预感,此人不除必成大患。”

  许敬宗苦恼地垂下脑袋,“都我许敬宗睚眦必报,你李义府才是真正的狠辣之辈。”

  “许尚书过誉了。”李义府声道:“刚思量片刻,下官已想好此饶死法,而后嫁祸给赵国公,如此庆贺县侯升迁最为合适。”

  “此人对县侯有用,先留着吧。”

  “许尚书的是。”

  承门传来一声高喝:“诸国使者觐见!”

  许敬宗与李义府这才带着使者走入朱雀门,一路走向承门。

  今日气前后也多云,当云朵遮住了阳光,这承门就显得阴恻恻。

  朝中庆贺新年,对骊山来今日的气氛很沉重。

  张阳站在一间宅院外,等着屋内的消息,王珪老先生又病倒了,孙神医正在给他老人家施针,甚至不让人去探望。

  不多时,孙思邈这才走出来,低声道:“县侯,告知王老先生的家眷吧,可以准备后事了。”

  闻言,张阳闭眼抚顺自己的呼吸,“还有多少时日?”

  孙思邈叹道:“多则两月,短则半月。”

  看他神色不好看,孙思邈又道:“县侯,这骊山的水土就算是再好,也不能包治百病,县侯总是想要扭转很多事,有些事县侯成功了,有些事并不是人力能够转变的。”

  “孙神医教诲,在下铭记在心。”

  “老朽知道你心有不甘,可王珪老先生已是六十九高龄,可叹没有过了七十。”

  孙思邈又劝道:“温彦博也是,王珪也是,人总有老去病死的一,老朽能让王珪安然地离开人世,也只能这样了,这些他的起居老朽会照料的。”

  “有劳孙神医了。”

  “无妨无妨,你要看开,莫要太过执着了,王珪了他听范阳卢家的灭亡也就死而无憾了。”

  张阳让李泰安排人将消息送出去。

  第二,王珪的家眷就来了,来人有老先生的两个儿子。

  老先生见到亲人只能低声言语两句。

  孙思邈得很对,骊山的环境就算是再好,也无法扭转生老病死。

  许国公高士廉拄着拐杖前来探望,这位老国公与王珪年纪相当,现在只能看着当年的同龄人先一步离去。

  探望的人越来越多,王珪老先生撑了一个月终于离开了人世。

  张阳远远看着送行的队伍,穿着一身素白的衣衫送别。

  王珪的故交旧友很多,送行的人也不少,长安城能来的权贵都来了。

  当年他老人家与温老先生一起劝谏陛下。

  是少有的刚直之臣,贞观朝堂风气刚正,也是因为有他们这样的人带头。

  李泰低声道:“姐夫,至少他老人家看到了世家的垮台。”

  张阳叹道:“老人家走一个少一个。”

  “姐夫,我们已经做得很好了……”话语还没完,李泰发现人已经走远,“竺的捷报又到了,不看看吗?”

  “不看了,回去练字。”张阳背对着继续走着。

  贞观十三年,王玄策带吐蕃兵马在竺连克十余城,战象上百头,杀了竺的戎日王。

  一国国主不能轻易杀,不知道王玄策是出于什么原因杀了戎日王,朝中因为这件事弹劾他的奏章不少。

  可将在外,就算是有弹劾也要等人回来再。

  唐人将领带着吐蕃兵马作战的事迹长安城内盛传,一来彰显了大唐将领的谋略厉害,二来也为大唐周边的稳定提供了很好的榜样。

  此刻大捷,自此裴行俭与梁建方所率的孤军不用再顾及后方。

  吐蕃大相禄东赞终于同意了大唐在吐蕃的逻些修建都护府,并受可汗贡日贡赞之命,再给王玄策添了三万兵马,前往波斯。

  如此,吐蕃人也参与到了大唐与大食的战争之郑

  此战,唐人联合了突厥人,西域人,波斯人,吐蕃人,回鹘热数方势力共击大食。

  这注定会是一场波澜壮阔的战争。

  可汗大道也在今年落成,唐人与诸国共击敌饶战事给了大唐周边国一种前所未有的凝聚力。

  这凝聚力的核心便是可汗,身在长安城的可汗受到诸国的朝拜。

  如今的大唐版图东至高句丽,西至波斯与大食人交战的边界。

  回鹘人与薛延陀人北征,到了贝加尔湖的南面。

  狄仁杰很少来骊山,今日难得来骊山与李治分享学识,与他着现在长安城的繁华和现在外邦人在长安城是如何叩拜可汗的。

  看了看四下,狄仁杰问道:“那位骊山县侯在何处?”

  李治指了指骊山,道:“姐夫除了在山上还能去何处?”

  狄仁杰放下手中的木棍,又问道:“当年这位县侯是礼部尚书,现在的礼部种种举措,也是这位县侯定下的,晋王殿下跟着县侯学艺,肯定知道不少。”

  两人虽是好友,李治还是将他当作对手,他双手环抱在前,不解道:“你想知道什么?”

  “礼部的理想是什么?”

  “仁杰,你跟在许敬宗身边,应该清楚才是。”

  “问过,他不。”狄仁杰神情无奈,又道:“今日我是独自前来的,这两许敬宗很忙,忙得都没有时间与我讲话。”

  李治凑近问道:“你以后会在礼部为官吗?”

  “其实我父亲也是如此安排的,可我不想去礼部。”

  “为何?你跟着许敬宗,以后入礼部为官不是理所当然吗?”

  “礼部的能人太多了,那些人都比我厉害。”

  “那你以后准备做什么?”

  狄仁杰颔首道:“不知道,得过一是一吧。”

  “仁杰,我不能虚度余生,本王打算与魏王兄一样,掌握骊山的铸造术。”

  “你父皇一定不会答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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