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时也逐渐恢复了冷静,心中慢慢有了章程:“这人怕不是因为老儒生,来找我麻烦的。”
礼圣人闻言一笑,诧异的看了崔渔一眼:“有趣!你很有趣!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人这么和我说话了,而且这也的确是一件无礼的事情。”
“你说的不错,往往最讲礼的人,心中却最没礼。”礼圣人很认真的看着崔渔,下一刻身形消失了楼阁内。
崔渔看着消失的老叟,不由得一愣:“这就走了?”
下一刻门外传来小二的声音:“掌柜的,门外来了一个老叟求见。”
“告诉他,就说我不在。”崔渔想都不想直接回了句,他倒是好奇,那个老叟会不会走掉。
然而事实证明,崔渔想多了,下一刻屋子内响起礼圣人的声音。
“小子,这可就是你无礼了。我明明都已经守规矩了,可你偏偏叫我不守规矩。是你害的我不守规矩,你就要受罚。这可不是我的错。”
崔渔话语落下,礼圣人又一次穿墙而过,直接坐在崔渔对面,自顾自的泡了一壶茶。
他即便是在做无礼的事情,可是叫人看起来依旧是彬彬有礼,似乎一举一动无不是规矩。
“老先生来找我,可是有什么吩咐?”崔渔问了句,态度有几分恭敬。
“这个点子是你想出来的?”礼圣人问了句。
崔渔一愣,随即点点头,事到如今否认也没有用:“人被逼急了,终归是要寻找出路的。大梁城的儒家容不下老儒生,我这个做弟子的当然要想尽办法替老师分忧。”
礼圣人看着崔渔,一双眼睛呆呆的看着他,看的崔渔有些心中发毛。
“阁下盯着我看做甚?”崔渔忍不住问了句。
“颜渠呢?”崔渔问了句。
“在后院。先生原来是找颜渠的。”崔渔道。
礼圣人身躯消失,下一刻来到了后院内,而崔渔竟然也犹如一只提线木偶一样,呆呆的跟随着对方穿墙而过,来到了后院,看到了化作铜塑跪倒在地的颜渠。
“这老东西太恐怖了,至少也是金仙巅峰修为,你连地仙都差了十万八千里,就算是你掌握了神通之力,他也绝不是你能应付的。你最好乖乖的、老老实实的跟在对方身后,千万不要搞小动作,免得伤了和气。”
就在老叟看向凋塑的时候,崔渔想要偷袭,耳边响起蚩尤的声音。
金仙?
崔渔一愣,这个名字他熟悉啊!
太熟悉了!
金仙是什么境界?
阐教十二金仙,就是这个境界。
从某一方面来说,未必比太古神灵差。已经不比先天神灵差了。
至于说那些开天辟地就存在的古老,实在是没办法媲美。
“我现在的修为,相当于修仙体系中的什么境界?”崔渔下意识问了句。
“炼精化气!”蚩尤道。
崔渔闻言额头满是黑线,然后立即停手,乖乖的就像是一个小学生。
“还有救吗?”礼圣人问了句。
修为高了,但也不代表是全能的。
话语虽然平静,但崔渔却忍不住心中一个哆嗦:“能救。”
然后二话不说,上前施展还原法,下一刻就见颜渠满脸憋屈的从地上爬起来。
“师傅。”颜渠的眼中满是羞愧。
“师傅?”崔渔一愣,然后眼皮不由得一跳,脑子里浮现出一个问号:“礼圣人?”
“这小子欺我太甚,还请师傅替我做主。”颜渠脸上满是激愤之色。
崔渔在旁边面皮抽搐,看着礼圣人投来古井无波的目光,连忙开口辩解:“先生明辨,怪不得我。这本来是我与那米猪的因果,你非要掺合进来,我不将你拿下怎么办?”
“是你自己非要介入因果,我能怎么办?我总不能任由你欺负。你就算是圣人弟子,我也不能站在你面前,叫你白白杀死,这世上还有讲道理的地方吗?”崔渔开口辩解。
此事颜渠确实是理亏,竟然一时间说不出话,气的胸口起伏面色涨红。
“可曾找到破解那诡异的办法了?”礼圣人目光从崔渔身上挪移开,一双眼睛落在了颜渠的身上。
“找到了。”颜渠看向屋子内。
礼圣人看向崔渔,崔渔乖巧懂事的跑上前去,乖乖的打开屋门,将稻草人拿了出来,缚龙锁不着痕迹的从指缝回到袖子里。
崔渔拿着稻草人,来到礼圣人身前:“先生,这是我和那米猪的因果,你就算是修为高深,也要讲道理。”
“我的规矩就是规矩。”礼圣人脸上终于露出一抹笑意。
米猪不能死在大梁城,至少不能死在颜渠那里。
颜渠一步上前,抓住崔渔手中的稻草人,崔渔死死抓住,不想松开。
“松手!”颜渠瞪了崔渔一眼,然后勐的用力一阵拉扯,然后下一刻崔渔一个踉跄,稻草人被颜渠夺了回去。
“师傅,这小子卑鄙无耻阴险狡诈,老师打算如何处置?”颜渠问了句,一边说着,将稻草人收回袖子里。
“快去救米猪吧,时间迟了,怕是真的来不及了。”礼圣人摇摇头。
颜渠闻言狠狠的看了崔渔一眼:“你和宫南北如此折辱我,咱们没完。”
崔渔闻言心中哔了狗,明明都是宫南北造的孽,凭什么来找自己麻烦?
颜渠离去,崔渔眼巴巴的看着礼圣人:“先生可是还有什么事情吗?您要是没有事情,我就不留您了。”
“倒真是个妙人,若论不要脸,老夫自居天下第一,没人敢称天下第二。但是碰到你之后,老夫才知道什么叫做不要脸。”礼圣人看着崔渔,心中无数念头流转:“此子类我。”
“都是些小孩子家家的打闹,您老人家不会在意吧?”崔渔眼巴巴的看着礼圣人。
“小孩子家家的打闹?”礼圣人笑了笑,听着前院的车水龙马:“这主意是你想出来的?”
“是我师兄宫南北。”崔渔毫不犹豫,直接将帽子扣在了宫南北的身上。
“果然是不要脸,唯有这般不要脸,才能想出如此另辟蹊径的法门。”礼圣人点头称赞,不但没有恼怒,反而是一脸欣赏。
“想法别出心裁,非有七窍玲珑之心想不出来。就算是叫老夫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这等异想天开的办法。”礼圣人夸赞了一声,丝毫不吝啬自己言语中的赞美,然后话锋一转:
“那老酸儒腐朽不堪,难成大器。你不如投靠了我,做我的徒弟如何?”
礼圣人看着崔渔,心中当真是起了爱才之心。
能另辟蹊径的想出这般‘歪点子’,避开了整个儒门的打压,崔渔的手段叫礼圣人心中爱惜。
他礼之一脉现在正要开疆扩土一统天下儒门,然后再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从此横扫天下练气士一脉。
礼圣人现在最缺的是什么?
人才!
天下从来不缺高手,缺少的都是惊天地涕鬼神的人才。
说实话,崔渔这另辟蹊径,为老儒生开创大道的办法,确实是惊艳了礼圣人。
礼圣人看着崔渔,眼神中不但没有恼怒,反而充满了欣赏。
崔渔闻言一愣,呆呆的看着礼圣人,没想到对方竟然说的是这个。
对方直接撬墙角,可不在自己的预料之中啊。
看到崔渔呆呆愣愣,礼圣人将其神游天外的思绪拉回来:“究竟能不能行,给个准话。”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做弟子的,哪里敢背叛师傅?”崔渔拒绝了礼圣。
礼圣人闻言目光更是柔和:“你可知道我是谁?”
“不知道。”崔渔摇头:“您就算是儒门的礼圣人,也休想叫我改变师门。”
他可不敢承认!
他要是知道礼圣人的身份,再去辩驳礼圣人,那才是真要命呢。
“呵呵,竖子嘴硬。”礼圣人轻笑:“我要是真的是礼圣人呢?”
崔渔闻言沉默,目光落在了对方手中的戒尺上,整个人眼神中充满了严肃。
他察觉到了不妙!
他当然知道眼前的是礼圣人。
但是眼前的礼圣人,和他想象中的礼圣人不太一样。
“您就算是真正的礼圣人……只要不打死我,我都不会改换门庭。”崔渔很认真的看着礼圣人。
礼圣人闻言噗嗤一笑:“很真诚,不虚伪。比那些活了无数年的老古董都可爱的多,老夫当真是越来越欣赏你了。”
礼圣人一双眼睛看着崔渔:“那我要是打死你呢?”
“那我就只能改换门庭了。”崔渔闻言笑容一滞,陪着笑脸道:“但你极有可能培养出一个白眼狼,一个绝不会为你出半点力的白眼狼。”
礼圣人轻笑:“就算是白眼狼,我也想要培养你。你与那老儒生才相识不足两年,他与你有何恩情?不过是教导你读了几个字罢了。我将你日夜带在身边悉心培养,十年不能改变你的心意,那就一百年、五百年,总有感动你的一日。人心都是肉做的,岂能无动于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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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圣人看向崔渔:“而且,你以为你的小把戏,就能相助老儒生成道?你想的未免太过于简单。我会告诉你,你的谋划虽然好,但没有足够的力量作支撑,只会显得不堪一击。老儒生一脉,孟圣人一脉都是纸老虎,不堪一击。”
“浩然一脉,人心不齐,也就那老儒生能当大用,余者皆不过是蠢禄之辈而已。不能成为顶梁也就罢了,反而到处拖后腿。”
说完话礼圣人站起身,伴随着礼圣人站起身,整个小小的楼阁犹如是地崩山摧一样摇动,崔渔的精气神随着那地崩山摧的力量,整个人精神意志竟然被礼圣人所摄,然后不由自主的跟随着礼圣人走下楼阁,向着滚滚人潮走去。
礼圣人过处,虚空中一股冥冥之中的力量迸射,将围绕在附近的所有百姓尽数推开:“失去了你,那老儒生将会再次被打回原形。”
百草屋内
宫南北与赵彩伦目送孟圣人离去。
“师娘,听人说师傅不是和孟圣人反目成仇了吗?”宫南北问了句,眼神中充满了疑惑。
“那日老儒生在学宫内,只是与孟圣人论道,然后道理相左而已。孟圣人当时发了好大脾气,认为老儒生走入歧途,但要是说师徒反目,你觉得可能吗?”赵彩伦问了句。
“只是老儒生不尊师重道,那些师兄弟见到老儒生竟然敢顶撞师傅,一个个想要讨好孟圣人,拼了命的打压老儒生,想要在孟圣人面前露脸,这才造成孟圣人容不下老儒生的假象。”
确实是不可能!
老儒生是什么人?尊师重道最是腐朽,怎么会和孟圣人反目成仇?
而且师徒之间意见相左,道义不同,在这个世界也并非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老儒生绝对是一个尊师重道的好弟子。
弟子与老师大道相左,顶多是离开老师罢了,何至于和老师反目成仇呢?
正说着话的功夫,宫南北忽然面色一变:“礼圣人还要不要脸,竟然在大梁城内对崔渔动手。”
话语落下宫南北身形消失在了原地。
人潮滚滚,礼圣人在前方不紧不慢的走着,崔渔就像是一个木偶,呆呆的在后面跟着。
只是伴随着人群走了三个拐角,忽然一道人影,犹如磐石一样,挡在了礼圣人的身前。
“宫南北。”礼圣人脚步停下。
宫南北目光落在礼圣人的身前,最后看向了礼圣人身后的崔渔,然后收回目光,重新投到了礼圣人的身上:
“圣人想要带我家师弟去哪里?”
“去该去的地方。怎么,你也想要一同前去?”
宫南北挡在了礼圣人身前,声音幽幽:“圣人未免有些以大欺小了。”
听闻宫南北的话,礼圣人轻笑:“是你家师弟仰慕我的学问,非要追着我拜师,要跟随我云游天下增长见识。我见他确实是有几分天资,不忍浪费了人才,所以就一路带上。”
然后礼圣人转身看向崔渔:“小子,你要是不认同我说的话,你就吱一声。”
崔渔没动静。
然后礼圣人看向宫南北:“你看看,事实胜于雄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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