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若不给足好处,人家可是花了大价钱尽忠投诚的,这种靠金钱维系的契约关系,不容轻慢!
一旦爻王承担不起这种后果,也就到青阳发力之时。
但现在么,贺骁又出一计,竟然让爻王再一次延续已有的优势!
“都城扩建的精髓,无非就是六个字:‘先收钱再扩建’。先把地皮预售给天水城人,拿到了钱,回头再去建城。按理说是收一部分,就建一部分,如此循环。不过以爻国君臣的德性,大概恨不得一次收光所有人的闲钱。”
她解释得很清楚,袁铉一听就明白了:“空手套白狼?”
难怪爻王不喊着国库空虚了。他敢这么玩,国库反而会先满。
“这方案表面可行,所以爻君也信心满满,将他那一大帮忠心耿耿的属下都塞了进去。”青阳低低一笑,“升官发财。呵,爻王没给他们升官,但给他们发财了!”
没升官,发财也行。
工程能持续、他们能捞到油水,爻王的站队游戏就能继续玩下去。
不仅能玩下去,还能玩得红红火火呢。
这个饼,不对,这个工程够大,利益够多,不仅能分给名单上的几十个家族,甚至还有空位给其他官员上车。
王廷里的局面,就会变成一面倒。
到最后,几乎所有官员都会站到她青阳的对立面去。
对她来说,这个游戏已经不好玩了。
袁铉担忧地看着她。宫主身上的担子很重,一旦处理不好爻国,那么……
青阳竖起一根指头:“贺骁惊才绝艳,这个人不能留了,必须除掉!”
她已经看出来,贺骁给爻王用的都是虎狼之药,后患无穷,但短时间内真是能让整个爻王廷生龙活虎!
“真是,后生可畏啊。”当初在灵虚城,她只盯着霜叶了,看轻了贺骁这个人,才会遗祸至今。
现在,她该着手弥补当年的错误。
谁知道这小子到底还能整出多少幺蛾子?为今后计,不能留他性命了!
若说赫洋被杀当天,她想杀贺灵川是愤怒使然,现在就是感到了迫切。
她泡在官场一百六七十年,有别人三辈子那么长了,在人才辈出的贝迦见识过多少豪杰俊彦?
但没有一个人像贺骁这样,每次手笔都是天马行空,让人无以捉摸。等他揭出底牌时,别人早就掉进陷阱而不自知。
时至今日,她还是看不清贺骁的真实目的。这个人,为什么非要跟她作对?
摸不透动机,就很难判断他的下一步举动。
想到这里,青阳心头一动。
其实还有一个人的行事目的,她也始终弄不清楚。
袁铉低声道:“爻王刚给贺骁派去千人护卫队,就住在涌泉山庄,每天寸步不离。”
青阳抿了口茶水:“他的排场可真不小。薛宗武在世,都远没他现在这么风光。”
爻王就是提防着她。
薛宗武死了,爻王少一条臂膀,大概怀疑是她杀的;现在好不容易有贺骁这第二条臂膀,他就不惜兴师动众。
那千人护卫队就是做给她看的,所以现在去杀贺骁不太合适。
即便是红庐主人,怕是也找不到机会。
“灵虚城那里,还没传来贺骁的情报么?”
她在爻国遇到贺骁,就传讯灵虚城的老朋友们,让他们深究贺骁的根底。
这个人的来路,始终是不详不尽。
袁铉应道:“尚无音讯。”
青阳又说回眼下:“天水城的扩建至少能持续一两年,我等不了那么久了。”
其实,是天神等不了那么久了。它们对青阳的不满,都快溢过两界壁垒了。
她竖起第二根指头,声音里都是对爻国的深深失望,“我手头的任务,只能换一个法子去完成。”
因为贺骁的搅局,她手里这把牌已经打坏了。
但没关系,她决定换一种方式上桌。
“请宫主吩咐。”
轰隆隆几声,雷雨忽至。
青阳就望着窗外的千针万线,缓缓道:“重武抵达北疆没有?”
“重武将军三天前离开,最多再有一两天,他的军队就会抵达爻国北界。”袁铉如数家珍,“他带过去的精锐有一千三百多人,都是这么多年一直跟着他的。”
“不着急,等他控稳了兵权再说。”青阳伸手接取几滴雨珠,“就先让爻王和他的臣子得意一会儿吧。”
袁铉知道,宫主已经有了主意。
“出去吧,带上门。”
袁铉离开之后,青阳取出雕像,点上浮香。
等到烟气在半空中凝结,她仰首正色道:“请你再给帝君带几句话,就说计划有变……”
……
万众瞩目的幽湖别苑,终于在赤堡拍掉了最后一幢临湖精舍。
前期那一系列发卖,大伙儿都觉得精舍的价格很夸张了,直到最后这七幢临湖精舍上场。
第一幢,就拍出了三十三万的高价!
发卖师喊出这个数字时,台下都是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现场的气氛越发狂热,因为后面的成交价,一幢比一幢更高。
最后一幢临湖精舍,以六十七万的暗拍价格成交!
六十七万!六亿七千万钱!
就连灵虚城中心城区的豪宅,也凑不到这个数字啊。
观众麻木的神经终于被刺痛,化作一声声惊呼。
范霜一时失态,用力抓着贺灵川胳膊,但一个字也憋不出来。
活久见,真是活久见。
赤堡发卖会到这里圆满结束,在场的官员和权贵们都围了上来,纷纷向贺灵川道喜。
贺岛主赚大钱了。
贺灵川本人却很淡定,今晚的盛况在他意料之中。
一看见新城扩建的方案通告全城,他就知道幽湖别苑最后几幢精舍,一定会卖爆。
这是官员们最后的上车机会。
只有抓住这几张投名状,爻王才肯带他们玩“发财发财,一起发财”的游戏。
这都是明牌了,现在没人看不懂。
所以,这几幢精舍的价格怎么可能不癫狂?
幽湖别苑的天价,和天水城的东扩,这两大劲爆消息相辅相成,在全城不胫而走。
它们都与贺灵川有关,城里人但凡讨论这两件大事,就绕不开贺岛主的名字。
尤其是天水城东扩这项大工程的领导班子,除了高高在上的爻王之外,隐然就是游荣之和贺灵川了。
款项审批、材料调度、人员进出,样样都得游荣之签字才能生效。爻王把决策权牢牢抓在自己手里,贺灵川只能“建议”。
可问题在于,贺灵川的“建议”太有用、太好用。游荣之哪怕不想采纳,思来想去,贺灵川的办法还是最优解。
但这个正主儿最近几天都扑在幽湖别苑的项目上,对天水城东扩爱搭不理。游荣之派人找他两次,他都推托不去,不是幽湖别苑有事儿,就是他本人头疼脑热。
连镜子都看出来了:“哇,你这么拿乔是要争权吗?”
“嘿。”贺灵川躺在树下吃柿子,吹凉风,“不拿过掌舵权,怎么把爻国这艘船开进无底深渊?”
“喔喔,好恶毒!好喜欢!”镜子有点心潮澎湃了,“想怎么搞?”
“拭目以待。”这事儿说不来,只能做出来。
又过两天,工程事务千头万绪,游荣之坐不住了,亲自前往涌泉山庄。
贺灵川热情地招待了他,但只字不提项目本身。
游荣之只得直截了当道,君上很关注东扩工程,希望贺岛主能投入更多精力。
这话,他是厚着脸皮说的。毕竟贺骁只是个“上议知事”,无职无权,在这项目里面纯属帮忙。
贺灵川却叹了口气:“东扩是个超大工程,目前来看,是我托大了。请游大人转呈君上,另请贤能为妙。”
游荣之一听,头皮都麻了。
东扩的思路方案都是你出的,现在我们开始动工,你却撂挑子了?
但他浸在官场数十年,一看贺骁表情就知道他没说真话:“天水城东扩何等重大?君上慧眼,挑中贺岛主辅理,贺岛主莫要妄自菲薄!当下有什么难处,只管说来。”
以退为进这种招数,他也玩过的好吧?
贺灵川就等着他这句话。
“新城东扩,进度太慢了。”
“啊?”是有点慢,但这不是才开工几天吗?游荣之有点惊讶,“有什么问题?”
“四个月!”贺灵川竖起四根手指,“四个月内,新城一定要建得有模有样,天水城人才肯掏钱买宅买地,前期开出去的兑票,才能如期交付一倍半的款项!现在头七天过去了,主路连顶层的土皮子都没掀掉!”
“进度严重落后!照这样下去,根本来不及卖出宅地。四个月期限一到,只能从国库掏钱付账。”贺灵川问他,“国库有钱么?”
国库就像海绵,挤一挤总是有的。但这话,游荣之哪敢对国君去说?
时间的确不够,但这就是爻国的效率。游荣之和爻王都着急啊,不然来找贺灵川作甚?“那么依贺岛主所见?”
“效率要提上来,不能再像现在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然后,贺灵川就说了一番话。
游荣之越听越是惊讶,而后就迟疑了:“这……”
这也太得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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