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家乡,有一种叫做狼人杀的游戏。规则大概是……”沐游向他讲解了一番狼人杀的规则。
天狼听得有些懵:“这和你要跳月湖有什么关系?”
“在狼人杀中,警徽是非常重要的东西,因为这东西代表着话语权,从一开场就是正邪双方争夺的焦点。而一旦警徽被狼人拿到,好人方就会陷入巨大的劣势,这种情况下,想翻盘惟一的办法,只有先撕警徽。”沐游说。
“你想杀族长?”天狼一惊:“可……族长并不是寄生者啊……虽然他做了错误的决定,但也罪不至死吧……”
他虽然听不懂很多术语,但也听明白了,警徽应该是在代指族长,而撕警徽,那不就是……
“我杀他做什么?撕警徽只是一种比喻,意思是将话语权抢夺回来。”
沐游摇头笑了笑:“族长是不是狼人,其实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他已经被狼人裹挟。此刻在族长身边,必然潜伏着无数寄生者,这意味着,就算我们想办法让他认清了真相也没用,寄生者是不可能让话语权旁落的,当族长意识到真相觉醒的那一刻,就是他死的那一刻!而事后族长被杀的脏水,一定会被泼到我们身上。”
天狼听得心惊,但也明白,沐游说的很可能变成现实,而族长一死,部落里定会群龙无首,一片散沙,这时这些寄生者再联合跳出来号召一番,把脏水往他们身上一泼,便能轻易的引导舆论方向,因为绝大多数的野人都是愚民,智商太低,只会盲从,根本没有独立思考的能力,谁的声音大,他们就会跟谁走……
“现在我们需要的,已经不是去争取族长,而是要创造一个比族长话语权更高的身份,才能让广大野人民众,有机会听到和跟从我们的声音。”沐游说。
“所以,这就是你想要跳月湖的理由?”
天狼脸色古怪,他已经明白了沐游的意思。
比族长话语权更高的身份,那自然只有‘月祭之子’,的确,如果月祭之子出世,族长和月祭之子之间,民众肯定会选择跟随月之子,想都不用想。
问题是,想成为月祭之子,哪有那么简单?
天狼摇了摇头:“不可能的,先民几百万年的历史,就出了先王这么一个月祭之子,更何况你不是先民,你的体质太差了,连我都不如……不,应该说连随便一个部落里的小孩子都不如,你跳入月湖,必死无疑!”
天狼言之凿凿。
他自己的体质,在整个族群中已经算是最优异的那一批,但即便如此,比起传说中能够随手劈山裂地的先王,也根本没有可比性,甚至比起历史上那些有名的先民英雄也远远不如,而这些人都无法承受月湖的腐蚀,他又如何可能?
这一点天狼很有自知之明,所以从未升起过成为活祭者的心思,留着这幅身躯用来守卫族群,才是他应该做的事。
而眼下,沐游一个身体孱弱至极的外界人,居然主动提出想跳入月湖……天狼实在不知道他是怎么有这种勇气的。
“我说不清楚,但我有种感觉,我不会死。”沐游说。
“呃……”天狼脸色怪异,他和沐游相识这几天,沐游的所作所为,一直让他感觉是一个理智而务实的人,此时怎么突然意识流了?
沐游当然不是心血来潮,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怀表给了他提示。
在之前沐游本体进入戒林六层后,脑海中的三颗神权之种,秩序之种和混乱之种都已经沉寂了下去,唯有时间之种还保持着活跃。
而刚才两人踏入第七层时,怀表再次向他传达了一道意念。
这意念依旧是一闪而过,只是短短数秒便迅速消失,之后再无动静。
但比起游戏中模糊的文本,这次沐游本人在此,感受的清清楚楚:怀表,在怂恿他进入月湖,而且不是表面的月湖,而是月湖深层。
沐游不知道怀表为什么想要他进入月湖,但他相信怀表不会害他,之前他已经被怀表拯救过无数次,没有理由不信任怀表的引导。
而且,既然艾娃说机械师至今仍在湖底,没有死去,就说明湖水下方应该有某种未知的存活机制,但具体是什么,沐游只有先进入湖水,才有可能知晓。
看了眼一旁天狼仍然满脸的怀疑,沐游知道他必须先说动天狼,没有天狼的帮助,他不可能在这么多野人的看守之下接近月湖。
思虑片刻,沐游看向天狼道:“我一直在想,月祭之子为什么早不出现,偏偏在先王的那个时代出现,当真是因为先王的体质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吗?”
“有没有可能,并不是因为先王有多特殊,而是因为那个时期神族刚刚崛起,戒林和先民处于生死存亡的边缘,月湖需要这么一位人物作为代言人,来力挽狂澜,所以才会出现月祭之子。”
“而现在,戒林和先民又一次到达了濒临倾覆的危难之际……”
“……”
天狼闻言诧异了一下,这种观点他还是第一次听说,但却意外的并不觉得突兀,仔细沉吟数秒后,他点了点头:“有些道理。”
“好,我帮你!”天狼很快做出决定。
主要是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至于让外人跳入月湖是否合适?这个天狼已经不再纠结了,因为根据他们的推断,最近三百年的活祭者,全都是寄生者,在族人不知道的情况下,已经有好几千的外族人光明正大的跳入了月湖,如今不差沐游这一个。
天狼看向丛林之外,那密密麻麻的巡逻大军。
现在的问题就是,该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送沐游接近月湖。
将沐游一个人送到月湖边,比起面见村长说明情况,要求其实已经降低了许多,但难度依然很高。
接下来两人沿着七层边缘,朝附近搜罗了一大圈,愣是没找到一个防守稍微松懈的位置。
这还是白天,月祭尚未开始,防守就已经这么严密,等入夜圆月出现,月祭正式开始的那一刻,这些哨兵们精神只会更加紧绷,到时恐怕任何风吹草动都会第一时间被察觉。
沐游此刻很是怀念血族的变身能力。
如果能化形野人,他可以很轻松的混进下方的野人中,伪装成哨兵,自然的接近月湖。只可惜,在这里他除了时间以外的神性能力,都被封锁的一干二净。
而时间静止也仅能维持十秒,十秒钟,想要穿越这么远的距离到达月湖,几乎不可能。
“如果有风就好了……”
沐游感受了一下周围的气流,他从麒麟那里继承来的四种能力,都需要在风中才能使用,然而第七层的气流却平静的可怕。
根据天狼的说法,在月祭期间,整个戒林内都会变得风平浪静,古今以来刀风和时雨从没有在月祭期间发生过。
沐游正头疼着没有自然风的情况下,他的乘风能力很难发动。
一缕气流忽然掠过,吹动了他的发哨。
“咦?”
沐游一愣,起风了?
他刚抱怨完没有风,紧跟着周围便起了风,这种巧合,难道说……
沐游已经猜到了一种可能:能够控制戒林中风停风起的,只有一种生物——风麒麟。
“什么人?”
天狼却没有注意到这股微风,而是忽然回身,张弓搭箭,朝身后某处飞快的射出一箭。
结果这一箭却在身后十米外的位置,撞在了某种硬物上,叮当落地,显然没能建功。
天狼转瞬间已经准备好了第二支箭,同时有些心惊,居然被人摸到了这么近的地方他都没察觉,来人绝对是个高手!
沐游也警惕的盯着那处草丛,做好了战斗准备。
前方草丛间一阵沙沙响动,接着一只大手探出,扒开了树叶,一名手持长矛,面貌黝黑的野人从草叶后冒头出来,朝两人嬉皮笑脸:“咦?还真是你们啊……”
沐游和天狼看清来人齐齐一愣,接着双双眼前一亮:“穆罗!”
是的,来人正是穆罗。
“你不是被堵在外面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沐游有些奇怪。
穆罗挠了挠头:“你走之后,我本来一直在那片山洞里等你回来……不过就在两天前,我突然发现黑洞后面的那块戒石被人移开了,于是我钻了过来。”
“哦?”
天狼有些意外,那三块大型戒石,可不是普通人能搬动的,即便是他,也需要至少三五个人配合,才能勉强搬动。
“那你又是怎么找到我们的?”天狼问。
“我过来戒林后,便立即朝部落赶来,路上有一股风一直在推着我前进,为我加速,我才能在短短两天内赶回部落,而刚才也是那股风把我引来这里的。”穆罗解释道。
“果然,是风麒麟!”沐游面色一喜,彻底确定了这一点。
那些戒石的确很重,但对麒麟却不是什么问题。
沐游的麒麟臂,就有一条‘力大无穷’的能力,只要脚踩大地,就能爆发出源源不断的力量,当然,说是源源不断,其实还是有极限的,毕竟只是一条断臂。
沐游在那处山洞中就曾试过,那三块石头他用麒麟臂是推不动的,不过换了真正的麒麟来,肯定没问题。
沐游急忙扫了眼周围,并没有发现任何麒麟的痕迹。
不过他知道,风麒麟肯定就在附近,他和天狼的一言一行,麒麟应该都看在眼里,只是不愿意在人前现身罢了。
“等等……”
沐游忽然意识到,风麒麟之前之所以接纳他,或许并不是因为把他错认成了孩子,而是感受到了他身上的使命。
此时既然麒麟特意将穆罗放进来,还指引着让他们三人成功汇合,这说明麒麟支持他的行动,等月祭开始后,说不定还会出手帮他们。
有了麒麟的帮助,接下来就好办多了!
……
当夜,月朗星稀,月亮如同一面圆盘,高高悬挂天际。
戒林中的生物对于月光都很敏感,而今夜的月光格外明亮,这种浑圆程度,就算是森林边缘的小青虫,都能清晰的意识到,月祭之夜已经到来。
整个戒林之中,难得的陷入了安静,所有的生物都蛰伏于自己的居所中,暂停了一切争端和捕猎,静静的感受月光的照耀。
而在第七层,接近月湖的核心之地,却是一片热闹纷呈的景象。
大量野人聚集在月湖前的空地上,载歌载舞,沿着月湖的外围,燃起了一圈篝火,瓜果肉食摆了满地。
对于野人来说,今天是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
一些女性野人穿着颜色鲜艳的衣物,围着篝火跳舞。
而更多的野人则面向月湖的方向,面色虔诚,合唱着一种古老的歌谣。
当然,在准备庆典的同时,对周围的戒备和防护也丝毫没有放松。
上万名哨兵平均的分布在第七层周边,全都绷紧了神经,警惕着周围的一切风吹草动。
哨兵互相之间的间距不会超过三百米,确保每一个哨兵,都至少在另外两名哨兵的视野内。
此时在远离月湖的第七层边缘某处,穆罗手持长矛,从丛林中大摇大摆的走出。
不远处一名野人哨兵愣了一下,急忙跑来拦下了穆罗,打量他一眼,看到他的哨兵装束,皱眉道:“兄弟你是不是走错位置了?这里应该是我的布防区域!”
“不,没走错。”
穆罗淡定的开口,言语间流畅无比:“族长说了,这种角落区域很关键,敌人要来的话,很可能从这里突破,所以需要加派人手,我是来帮你的。”
“……”
野人没想到穆罗能这么流畅的说话,再次仔细打量了一眼穆罗,却是张他没见过的面孔。
他一时有些不确定,这人究竟是不是‘自己人’。
这时穆罗意味深长的补充了一句:“尤曼、亚伦、里维斯三位长老亲口吩咐我过来的。”
野人闻言眼睛一亮。这三位长老,都是‘自己人’,本来他还准备对对暗号的,不过既然对方直接点出了三位长老的名字,那就无须再麻烦,这铁定是个自己人。
野人嘴角翘起,露出了心照不宣的微笑,拍了拍穆罗的肩膀:“那就辛苦你了兄弟,我去撒个尿。”
野人说完便匆匆走向后方树丛,没入了黑暗中。
可惜他这一离开,便再没有回来的机会。
左右两边,另外两名哨兵自然发现了这里的情况,不过看到两人交谈后顺利交接,没出现什么异常,以为只是临时换班,也就没有过多关注,很快转移了视线。
也因此两人都没注意到,就在他们移开视线的间隙,穆罗上方的树丛间,两道黑影闪电般的略过,快速的穿越丛林,突入到了七层内部,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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