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学本事

  晨光熹微,天幕之上仍有星辰浅浅闪烁,那不再耀眼的光芒随着日光渐盛而缓缓隐去,直至消失不见。

  “咯咯……咯~”

  丫河村的大公鸡们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打鸣之争,狗子们也适时的和了起来。

  几乎是第一声鸡叫响起,胡庆来家的屋子里就有了动静。听着那响动竟是从胡大木和胡二林的房里传出来的,两小个这怕是整晚都没睡个好觉,一听见打鸣就从床上腾的一下爬了起来,胡乱的给自己套上衣衫,就蹬蹬的跑来敲他们爹娘的房门了。

  庆来媳妇倒也是醒了,但没成想两儿子这般有干劲,这会子已是先来拍门叫他们起身了。于是只得有些好笑的往门外喊到:

  “行了,就你们最积极,爹娘都起了,别拍了。”

  胡庆来两个也麻利的穿戴收拾好,过来把房门打开,夸了两个小子一句。庆来媳妇一看门前两个小人,衣衫都乱穿胡塞一气的,就只剩无奈了。先是打发了胡庆来去灶子上生火,再来把两个娃的衣裳重新穿好,这两个现在看着还精神奕奕的样子,但眼底那一小片乌青还是显了出来,他们昨夜就没好好歇息。庆来媳妇只能叹口气,嘱咐两个别到时候功夫没练好,倒先把身体累垮了。

  嬴玺和胡婆婆这时也差不多醒了,她们两昨个倒是睡得很好,毕竟昨日累了那半日,今日这练功法的事也没什么可急切的,便是睡了舒舒服服一个觉。刚走出房门来就见着庆来媳妇在给两个男娃整理衣裳,胡婆婆笑说小子们有如此斗志,一定会不负所望,又是狠狠的给两娃鼓了把劲。因着都是村户人家,娃娃们也都只穿的简单的粗布短衣,等会练功倒是能方便活动开手脚,嬴玺这一路过来也都是寻常人家的打扮,瞧那穿的衣裳也就是一般的村里女娃,除开模样好看的过分,气质不太像村里娃,别的再看不出一丝雍容华贵来。

  庆来媳妇手巧利落的做了几样清淡又营养的吃食,还多煮了平日都轻易吃不到的鸡蛋,说是娃娃们这要辛苦些了,得要补上一补才好练功,这是发自一个娘亲内心真切的爱意,就连嬴玺这个别人家的娃娃,都受用得心里升起一丝暖意。两个男娃自是塞得两腮鼓鼓的,把他们娘亲的好意都吃进肚里去才好。

  刚用过早饭,胡大木和胡二林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去学本事练功了,急急的催着胡婆婆要出门。胡婆婆稳坐在椅子上,悠哉哉的看着他俩。

  “且歇会儿吧,你们这刚吃得滚圆的肚子,可是练不成。”

  两男娃撅着小嘴摸了摸鼓起来的肚子,好似有些委屈。

  “既你们要跟着婆婆我学功法,那就万事得听婆婆的,自然都是为着你们要把功法练好,别到时候功法还没学,先把身子折腾坏了,那还怎么练?”

  两小个听了这话,忙不迭的点头答应着,安下心来在椅子上歇着消饱胀了。庆来媳妇手里收拾着碗筷,一边心里笑着,可得有个人能治住你们两个皮猴子。

  待到日头又起来一截的时候,胡婆婆才领了三个娃出来到院里,找了个宽敞的一角,就当是练功的场子了。胡庆来不声不响的赶紧搬了把椅子过来,给胡婆婆坐下,旁边置了张小几,拎了个大茶壶并几个茶碗放着,又再叮嘱了两个儿子要认真学,不许偷懒叫苦,这才转身去做自己手上的活去。

  胡婆婆心里感念这一家子属实人是不错,倒也不枉她把这家门之学传授给这两个娃娃了。胡婆婆回过头来,让三个娃娃在面前站成一排,中间隔着一人远,嬴玺站中间。胡婆婆看了看两个男娃,身上的伤擦过了药是好了些了,可还是不能太折腾。

  “大木小子,二林小子,你两现下这身上伤还不大好呢。婆婆今日就先不教你们动拳脚的,先把这呼吸吐纳练气之法说与你们。”

  胡大木和胡二林心里闪过一丝失落,不过也就那一瞬,接着马上乖巧的应下了。

  胡婆婆细细的跟他们讲了两遍,再自己演示了一遍,便让他们试试自己运气吐纳。嬴玺几次呼吸之间便已是摸着了法门,开始自如的运气吸吐起来。胡大木大张着嘴,在那一口气上不来也下不去,一张小脸都涨得通红,眼看着就要生生憋死了,胡婆婆赶紧喊他放松些,要找到身体里的气息将其调动起来,而不是把自己憋死。胡二林这气吐得胸口起伏不已,看着也是不对。胡婆婆便又再跟他二人仔细讲过一遍,又让嬴玺也跟他俩说说那行气的感觉是如何的。

  过得好一阵,估摸着有半个时辰,胡大木和胡二林终是学会了这呼吸吐纳之法,虽然做起来还是显得有些勉勉强强,算不得通畅,可往后日子还长,只要勤加练习自然能运用自如。胡婆婆见三个娃都已掌握了运气之法,心中可算欣慰,自己虽不能收他们为徒,做得那师徒之情,但自己这一门自今日起也算有人传承了。教给胡大木和胡二林的虽说只是粗浅皮毛,可放在一般人身上已是足够受用一生了。至于嬴玺,胡婆婆是恨不得毕生所学包括那些她不会的都教了给她才好,若是说有谁能承了她这一门的衣钵,那如今也只得嬴玺一个了,胡婆婆是藏了这唯一的私心的。胡婆婆让娃娃们且练着,说自己还有话同他们讲。

  “大木二林,小福娃是我孙女,我自是带在身边好管教些。可婆婆我们过些时日总是得离开这丫河村的,所以有些话先同你们讲了,你们可得记着。”

  “胡婆婆,你讲罢,小子们听着呢。”

  胡大木胡二林换过一口气来回了话,又继续练着了。

  “嗯,你们这般听话,婆婆也放心得多……这套功法虽说算不得什么大本事,可也有些用处,且是婆婆祖上传下来的。所以婆婆如今传教给了你们,也要你们答应婆婆,这套功法不可轻易外传,若是那人心是好的,教了也就罢了,说不能去做个善事呢,可若是给那和牛胖子一类爱欺负人的学了去,那不就是造了孽吗?”

  胡大木和胡二林听了这话,再想想这本事要给牛胖子学去了,那他们不就又打不过了吗?自己这一辈子都得受他欺压,那可不行!于是便异常认真的在心里记下了,朝着胡婆婆用力的点了点头,练起来就更加卖力些。

  胡婆婆心里知道两个男娃是个好的,也是心里有股劲的娃,面上露出欣慰之色。再看着他们两愈加卖力的练功,也怕一来就太过劳神伤了元气,又嘱咐起来。

  “今日你们便再练足半个时辰就歇了罢,练功这事讲究的是个勤奋日久,太过急切反而不能成事的。往后啊,你们每日晨起之后,晚睡之前都练半个时辰的运气吐纳,这是地基一样的东西,做好了能大为助益其他的功法呐。待到你们彻底熟练之后,再把时间减少就是。”

  三小只齐齐点了点头,自认真修炼这半个时辰去。胡婆婆中途把茶碗倒上几碗,喊娃娃们都来喝上一口,歇上一歇再继续。这练功也实在是累人,如今这天气已是开始凉爽起来,更别说这大早上的还透着寒意,可练了这会子,几个娃娃竟都出了一身薄汗了。胡婆婆说了这都不打紧,这运气练得好了出那点子汗,也不会轻易就着凉的,反倒是能除去身体里的浊气。

  胡庆来前头做了阵活就出门去了,庆来媳妇也收拾完就去了田地里,这胡婆婆教功法呢,他们总觉着自己在这看着不大好,虽说是教给自己儿子的,他们这把年纪也学不了,可人在院里就是心里不自在,像那在偷学的一般,就都找了个由头出了门去。

  这会儿胡庆来刚进了院门,就瞧见几个娃娃脸上挂着细小的汗珠,脸蛋有些红彤彤的,围在小几旁边,一人一个茶碗捧着,大口大口的喝得正欢。看这样子怕是真的累得很了,胡婆婆之前都去灶子上重新添过一回茶水了,现下是两大壶都给喝得干干净净,几个娃才算舒服了。还亏得早饭用得足够多,也还算营养,否则怕是这会儿几个是站着都已经没力气了。

  见两个儿子都认真的练了功,胡庆来心里很是高兴,向着几人走了过来。胡大木和胡二林放下茶碗就瞧见了自个爹来了,用着所剩不多的力气快跑几步扑到胡庆来怀里,左一言右一语的跟他们爹爹分享起这练功的事来。

  “爹,我们今个都学会啦,只小福娃学的最快最好,我们也会勤加练习的,争取跟小福娃一样厉害。”

  “爹,这气练了真的好,感觉身子都轻了呢!”

  胡庆来慈爱的笑着,搂了两个男娃,蹲下身子给他们理了理额前被汗水打湿的头发。

  “那你们可得用心,不能只是一时兴起,好好听你们胡婆婆的话。今日看你们这是练得不错,能是卖了力了,等会爹去跟你们娘说,让她多做些好吃的给你们补补。”

  庆来媳妇将将踏进院子,就听到自家男人说的这话,登时就笑了起来。

  “要不说我们两是一家呢,这都想到一块儿去了!”

  众人听着声,扭头就看见庆来媳妇从院门那走了过来,手里还提着一只大竹篮子,上头盖了块布,瞧不见里面是装的什么。

  庆来媳妇过来把篮子放在地下,笑眯眯的看着两个儿子,再得意的看了一眼胡庆来,唰地一下揭了上面盖着的布,里面竟是躺着一只杀好洗净的老母鸡。胡大木和胡二林惊喜得都蹦了起来,这怕不是在过节?平日里居然能吃得上鸡肉了,想想都感觉已经能闻到那香喷喷的肉味儿,顿时就把两娃的疲累一扫而空了。

  胡婆婆见状,也是愣了一下,随后才向庆来媳妇说到。

  “庆来媳妇啊,这娃娃们练功是会累点,可也不须得这大补,平日用饭时多吃些就好。这老母鸡到底金贵,且留着下蛋吧。”

  庆来媳妇笑着把布又盖了回去,免得进了灰去。

  “不打紧的大娘,这都是先头那大戊军里的人送来的,本也是要拿给娃娃吃才是,我们家里也养不下这么多鸡鸭。这不正好他俩跟着你学功法,我就炖来给娃娃们补一下。”

  胡庆来也点头表示确实自己家里养不着这么些鸡啊鸭的,太多了喂着还费心,不如拿来吃掉一些倒还是个齐全法子。

  胡婆婆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他们家的由着他们自己做主就是。

  庆来媳妇也夸了胡大木和胡二林几句,就提着篮子去灶子上忙活起来。这老母鸡肉质紧实,须得把肉都炖得软烂脱骨了,才好入口,那汤水也才能是鲜美养人的。把老母鸡放这锅子里在柴火猛灶上烧着,也得炖上些时辰呢。

  胡庆来看媳妇忙着去烧饭去了,就叫了几个娃自去歇着或玩会儿都行,自己有事要同胡婆婆说。三小只懂事的应了声便去了,胡庆来又去搬了条凳子来坐下,在院里和胡婆婆说着话。

  “大娘,今早上我这不是出去了一趟嘛,就是去那滩涂上打听消息去了。这如今仗刚打完没多久,要是走陆路去往那西北,时日兴许是能短些,但就怕这路上还是不安定,到时候你们这一老一小的怕是招架不了。”

  胡婆婆点点头,让胡庆来继续说。

  “这要是走水路呢,这氓江能直通到大戊那边俞州的嘉陵县,虽说水路会多花费些时日,可到了那俞州便已是大戊内地,从那再转陆路去往西北,能稳妥不少呢。”

  胡婆婆跟胡庆来道过谢,再问到这走水路可知道哪些船能坐得上?

  “大娘,如今仗打完,这江面上走的还多是官船,行商走镖的那些乘的船都是不带客的。有那么些不多的带客的船,听说现在还怕会出事,就宁可多交了漕泊官银子都停的在那皇城边的码头上呢,我们这边的渡口也就那些自己有护卫本领的,行商走镖的船且停一停了。”

  胡婆婆听完轻叹了口气,看来这时节真是处处不易啊……

  胡庆来见此,连忙给胡婆婆宽心,让胡婆婆且再安心等上几日,他再多出去打听打听,说不得就有那路子了呢。话说到这份上,胡婆婆只得安心住着等待时机。

  这几日胡婆婆便每日早上起来教导娃娃们功法,看着三小个的练气已是愈发熟练,胡婆婆就也教了拳脚上的功夫给几人。这可是把两男娃高兴坏了,练得那是更加卖力起来,往往得要庆来媳妇喊着让他们去歇会儿才作罢。嬴玺学拳脚也快,打起拳来很是有模有样,但她深知自己力量不够,如今看着还好也多是看个架子罢了,需得花力气把基础给打好,便也用起功来。几个娃娃都十分勤奋努力,比着谁练得更好呢,也不喊苦喊累的,做长辈的几个心里也很是欣慰。

  今日庆来媳妇又烧了只鸭,前几日吃了老母鸡汤,可把娃娃们香坏了。长到几岁上,这也是头一次有这么好的日子过,但也想着这是胡二林他娘遭了难得来的,又难免会触景伤情起来。不过好在胡二林也懂事,反过来还劝慰其他人,说是他娘既已是没了,也是希望他们能过得好的。娃娃的懂事倒真是能宽慰众人。

  庆来媳妇正夹了一条鸭腿给胡二林碗里,打算把另一条鸭腿给嬴玺夹去。众人就听到胡家院里有响动,好像是来了人,一道嗓门不低的声音响起。

  “爹,娘,我听说大木和二林给人打了?”

【在阅读模式下不能自动加载下一页,请<退出阅读模式>后点击下一页阅读。】

点击下载踏山河归故里全本TXT合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