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责与拥护,是统治者所向披靡的利刃。
瀚辕深谙其道,楼厦林立的城区外拥簇的楼窟,在顾问那有一个专属名词:
缓冲带。
那里隔离了不必要的嫉妒与妄想,颓废的平凡充斥其中,那是令双方都厌恶之至的肮脏。
但同时,彼此的享乐与生活又依赖其提供支持,从物资,到人员。
至于凌煜那边是否还大量征集活体劳动力,翰辕就不得而知了,业城是新工厂区的物资最大集散点,是世界金融的中心,永远不能摒弃人性地脱节发展。
他饲养着最为宽广的伪区,隔绝着南面西乱岗的威胁,毕竟岁数大了,见识也广了,行事总是会不可避免地谨慎三分。
但新生的躯体不为所敬地躁动着,若同新生的皇子挑弄着父皇的权威。但翰辕不愿过多地抑制激素的调动,他已经很久没有年轻一回了。他从床上慵懒地起来,远望窗外,星夜依旧隐没于光幕之中,但天边微染的深蓝晕色提醒着他:
破晓将至。
这是他最靠近东向的卧室,简约的洁白比任何粉饰在此刻都更加地令人心旷神怡,他喜欢在这罕见的晴期晨午静坐在这里,落地窗外空旷旷一片,仅有单只遮阳伞和一个躺椅静立于此,无限孤独地依偎着。
光洁的白色瓷砖铺陈了这里的一切,当蔚蓝的天空再次翻滚云波时,瓷面映衬出旷远的蓝天,也会遥相呼应远方掀起的浪花,天地仿佛融入了这蓝白交透的寂静,也会让他这样深谙世界流俗的人陷入瞬间的恍惚。
但代价也可见一斑,他倚着护栏,远眺在五千米之上的高空,限高的大厦们已经没入云海之下,只剩偶尔穿射而出的灯柱。
这是单独为帝王塔服务的力场,它直上七千米,维系着压强、光质、温度的系列物理因素平衡。而事实也证明,一个极度宽扁的椭圆力场是很难设计的。
同时,它也单独与业城的拦截力场穿插在了一起。
但翰辕并不差钱,不仅因为他掌握着世界的商业命脉,就本身而言,巨头之间的交易早就脱离了货币体系。事变之后,“幸存者”们学会了互助共赢,网络着这个世界的方方面面。
人是一种善于遗忘的物种,往往只有血泪才能唤起他们本能的恐惧与铭记。
“叮——“墙壁上闪出蓝底的语音通话,是翰辕默认过的,自动接听了。
“一万个样品。”话语似乎觉察不出任何感情。
“嗯“
“一些有趣的真菌样本。”
出于被尊重的必要,翰辕本能希望知道内幕,哪怕不明所以。
“对了,洛渊,我想去看海。”
“哦,有新发现?”讯息那头似乎也来了兴致。
“不还是边陲吗?”
“那里不是和外星一样荒芜吗?”
外星吗?狼星之后宇航行动就几乎没有了。现在资源储备更是日渐见底,远东那边都已经开始下海了…翰辕总是不由自主地去回想这些事。
“没什么,闲人总是坐不住的。”
“那对不住了,我还有很多课题。”
“好吧。”翰辕还是略感失望的。
通讯结束时,天空已经开始了起伏,视野中,日轮正以肉眼可见的趋势从东方升起,而脚下云层中涌动的灯光也瞬间熄灭。他以一种朝圣的仰头远望。
蔚蓝的琼宇被贴饰上了一层粉红,高层云如同龟裂的棉桃瓣堆叠着,延伸向穹顶四周,天海间,一轮红日正悬,金光四射。
随后,天边又涌出了一团浓密的黑烟,将天幕遮蔽。
无星之夜。
翰辕并不想多见这煞风景的变幻,他早早地进了穿梭电梯。
直接从正厅出去了,他要求任何人不得以问候的形式打断他的行动,但底层很宽敞,高达五百米,仿真天空中,自然灯散射四周,他的落点就在园林的正中央。
青砖瓦台,碧波绿水。但在林立的大楼中,本融于自然的山水很难扎根进混凝土中。
但翰辕不是那么洁癖的君王,他也不在这长留,便权当绿化处理了。
高楼林立,玻璃面墙映射着四处闪耀的霓虹灯,巨大的招牌上,拥簇的筒灯将光束投向夜空,全息影屏和平面影像在楼层间交替镶嵌。
头顶,空客、私家空艇、企业空艇、货运机船等各色飞行物在各自航行高度上有条不紊地行进着。立体交通模式算是翰辕在新时代最有意义的发明了,但由于业城的人机流量都很大,所以还有额外的规定:机艇不得近地行驶。
晃悠间,他来到了市中心,一颗枝繁叶茂的玉树下,金银成叶,玉蕾作花。枝干也是玉雕而成,白如羊脂,纤尘不染。
但为防重力压裂枝干,玉树被安置在无形的粘滞力场中,隔绝着观赏者的触碰。
翰辕轻触,身体绵绵融入力场。他轻抚玉树,枝干仍带着不散的温润柔和,又将翰辕的思绪带回千前年。
那时,玉树的繁叶还会随风摇曳,而不是如同囚徒般困顿在空间都凝固的力场中。
千年来,自己变得越发可笑,很多事也渐渐消失了意义,很多人也渐渐散于烟尘中,只剩自己越发荒唐可笑的身影,兀自定夺着一件件屁大的小事。旁人臣服着、又想父母无奈地忍受着小孩的胡闹一样。
当尘埃落定后,无所事事便成为了苟存者最大的敌人。
“野心吗?”翰辕仰头看向玉树的繁叶,仿佛在极力寻找着什么。
玉树帝王城,最终也成笑谈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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