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园地底。
余列当场愣住了,抬眼不可思议的看着古神子:“这、这……”
一时间,他的心间充满了怀疑、抗拒、震惊,还有惊喜等种种情绪。
“哈哈哈!”
古神子瞧见余列的如此模样,当即发出了爽朗的大笑声:
“有趣有趣。”
而一旁的斩仙剑,则是嗡嗡的发出了剑鸣声,言辞冰冷的喝到:
“古神子,你安敢如此!若真是如此所想,本剑现在就斩了你,让你化作这小辈的资粮。”
古神子听见,撇了撇嘴,嘟囔道:
“急个什么急,不过是尸骨一具罢了。祸乱那老东西早就不在这里了,与其将它放置在这,最终被外人夺去,或是到时候同归于尽,还不如肥水不流外人田,让小师弟用它来结丹长生!”
这厮口中啧啧:
“这可是祸乱遗蜕,能用之结丹的话,定能铸就天下间第一等的根基,便是传说中的帝君当年,可能也比不过。”
斩仙剑颤鸣的更加厉害,周身剑气大振,连带着整个地下剑园,都是哐哐的晃动,余列也跟着左摇右晃。
晃荡间,一抹浓浓的失望之色,也出现在了余列的眼里:“什么啊,原来只是开玩笑啊。”
若古神子刚才并非打趣,真将祸乱遗蜕交出来的话,余列不仅仅可以百分百的结得一颗上品金丹,其体内的紫府,估计还能提前数百年,就化作成一尊仙园,产生不死药。
到时候,他突破至仙人境界,也将是指日可待,还会是直接晋升为真仙!
这样一来,什么升仙之战,余列也都不用亲自去参加,而是可以从棋子变成棋手,以仙人身份,去参加瓜分彼方世界……种种好处,一时间让余列是心神恍惚。
“此遗蜕于我而言,确实是天地间第一等机缘也。”
他在心间喃喃自语。
古神子在和斩仙剑争辩中,余光瞧见了余列面上的黯然,其顿时嚷嚷道:
“斩仙道友你瞧,小师弟是多么的失望。你让本座丢面子无所谓,但是你不能耽搁小师弟的道途啊。”
这厮掰着手指头,一件一件的和斩仙剑掰扯,似乎刚才他的话并未只是在打趣:
“你看,不谈这遗蜕放在这里是否会浪费。小师弟他继承了斩仙之气,炼有仙煞,若是用遗蜕结丹,其仙煞种种的层次都将再上一层楼。
且他身为我祸乱仙宫的传人,现在想要结丹,丹成上品是必须的罢,最好还能够一够一品。祸星城下面的秘境,好处差不多已经被挖空,外面又都是仙庭的天下,你让小师弟再去哪里寻找结丹机缘?
去升仙之战?安全吗?”
这番话回荡在剑园地底,让余列失望的心情微动。
只听那古神子最后道:“即便不能将整个遗蜕都送给小师弟,你让他用掉一只手、一只胳膊、或是一只脚,那也是无碍的嘛。”
这厮果真不是纯粹的在打趣,而是以退为进,想要让余列利用部分祸乱仙人的遗蜕,进行结丹。
原本态度坚决的斩仙剑,它听见了古神子掰扯的一桩桩理由,也是迟疑起来。
古神子说的确实是有几分道理的,特别是提醒了它,两人原先都打算将遗蜕扔在仙宫中,等着遗蜕最后和那些攻打仙宫的贼人们同归于尽。
既然都想好了此物最终的下场,与其白白浪费,真不如先帮一帮门下的弟子。
但是沉吟良久之后,斩仙剑还颤鸣喝出:
“住口!你们两个逆徒。祸乱这厮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先是收了个逆流子,被整得不得不轮回转世,又是收了你们这两个图谋其身子的家伙,想着要将其挫骨扬灰!
此事若是再言,本剑便禁你们的足,让你们跪在此地,反省个千年百年。”
嗡嗡!
一道道剑光,从斩仙剑上飞出,落在了古神子和余列的身上,让两人汗毛耸立。
两人面面相觑一阵,还是古神子摊了摊手,唯唯诺诺般的说:
“不给就不给嘛,斩仙道友何必如此大发脾气。”
嘟囔一阵子后,这厮朝着那斩仙行了一礼,带着几丝负气的转身就离去。
余列见状,也只能行礼过后,连忙跟上。
等两人消失在剑园中之后,斩仙剑也收敛了光芒,它剑光幽幽,仅仅犹如一盏油灯般,照亮着遗蜕那庞大的面孔。
另外一边。
余列和古神子两人离开剑园后,正当余列打算寒暄一番,就先行告辞,给自己在仙宫中收拾一个住处时,那古神子忽然一道法术打出,落在了他们两个的身上。
余列立刻就察觉到,自己两人的气息当即收敛,身形也变成虚幻,化作成了两道透明的影子,不管是用神识还是用肉眼,都极难分辨出来。
“这是?”这让余列心头一跳,目中神色千回百转,精神更是猛震。
他期待无比的望着那古神子,便听对方传音道:
“小师弟勿慌,那老古板不允,你我二人自取便是了,且按捺着点,待会你我偷偷潜入剑园中,找师尊的遗蜕借一借东西。”
果然如余列所期待的,古神子这厮还没有死心,其之所以突然施法隐没了两人的身形,便是打算在此蹲守,找机会偷溜进去,自行取了那祸乱仙人的遗蜕。
古神子这厮口中还在嘀咕:“既想马儿跑,马儿如何能不吃草?想要你我二人担下这劳什子的祸乱仙宫,不给好处,怎么可能!”
余列在欣喜间,脸上还是露出了几丝迟疑之色,暗暗传音道:
“但古师兄,此事若是事败,或是泄露,你我该当如何?”
余列可不想自己都已经得罪了道庭,结果结个丹,又将祸乱仙宫的镇守仙器也给得罪了。
古神子满不在乎的回道:
“有本道在,不可能失败。至于泄露,泄露便泄露,哪可能瞒一辈子。
大不了到时候被那家伙痛揍一顿便是了,指不定它单纯就只是想要找此借口,来敲打你我两人罢了。”
“咦!”这话提醒了余列,他忽然想到刚才那斩仙剑说的最狠的狠话,也只不过是要禁足两人,而非是废掉两人的修为,甚至是剥皮抽筋、炼魂点灯。
须知此等“糟蹋”前人尸骨的行为,在山海界历史上,其实再怎么被处理,也都是说得过去的。
当然了,根据斩仙剑和古神子两人之前的话,祸乱仙人并非是死掉了,而是自行转世,现在不知去哪个地方溜达了。
剑园地底的遗蜕,严格说来也算不上是对方的尸骨,相反还是对方特意留在祸乱仙宫中,帮忙镇压仙宫用的遗产。
思索着这些,结丹的大机缘就在眼前,余列一咬牙,把心一横,也点了点头。
他还回道:“古师兄说的是。斩仙仙长若是当真十分抗拒,绝不会是如此态度,反而是你我二人,不能让斩仙仙长也落入了不义的境界,得找个好理由,让它老人家仅仅担上个失察的罪过。”
余列这话让古神子挑了挑眉毛,其没想到余列如此的上道,不仅胆子和他一样大,连“为斩仙剑考虑”的话都说了出来!
“善。”古神子当即一拊掌,感慨道:“小师弟所言正是。”
他俩凑在一起,当即你一言我一语的,口中道着“这般这般”、“那般那般”,盘算着如何才能将那斩仙剑从剑园中调出去。
不多时,两个家伙就想出了妥善的法子,那便是裹挟仙宫中的其他人,将斩仙剑给请出来,还有那三个镇守剑园的剑使,也得一并的打发走,省得到时候动静太大,那三个家伙又碍事了。
至于具体的做法,便是用眼下的祸乱域中鱼龙混杂,特别是万年血战的开启后,导致不少域外生灵都涌入到了祸乱域中,以及为了接下来资粮瓜分作考虑为由,敦促仙宫将整个祸乱域都清理一遍。
但凡是不倾向于仙宫的势力,统统都得灰灰掉,否则的话,到时候道庭仙庭送过来的资粮,反而可能会成为彼辈埋在乱域中的暗手,会用于培养那些反仙宫势力。
毕竟在之前的商议中,古神子、斩仙剑只是同那阳纯道君、天文子地仙达成了会输送资源到祸乱域的决定,且会是以世界碎片的途径,而非是直接给祸乱仙宫送灵石、送丹药、送宝材。
理由想出来之后,古神子考虑一番,他先是收起了自个和余列身上的隐身法术。
两人大摇大摆的走出剑园,来到仙宫中,召集了宫中所有门人弟子,还有那三个剑使。
两人先是一番鸡血打下去,告知了仙宫接下来的好日子,还有那所谓的升仙之战,整个仙宫就都是兴奋起来。
等到古神子决定让宫中的人尽出,要将祸乱域清理一遍时,更是没有一个弟子反对,反而都是激动万分,一个个的口中高呼:
“伐山破庙!伐山破庙!”
须知能拜入仙宫中的道人,可都不是善茬,更不是蠢货。
此等清理祸乱域的任务,对他们而言,危险是有的,但是不多,而与之相应的,好处则是大大的。
毕竟每每清理一方敌对势力,彼辈的灵石、灵脉等等,可都得找个妥善的安置之处。而最好的安置地点,除了仙宫宝库之外,便是仙宫弟子们的储物袋了!
“伐山破庙”的决定发布之后,古神子就以祸乱弟子的身份,委派园中的三尊剑使出面,分头带领仙宫的弟子,并防止有仙宫弟子趁机弄权,危害乱域。
最后,他恭恭敬敬的将那斩仙剑也唤出,让此剑在诸弟子身前好好的展现了一番。
古神子道:“斩仙道友,烦请你也担一担重任。为免仙宫的此番大计遭受域外势力插手,便请你巡查乱域,严禁外域仙人入内!”
斩仙剑得听此话,它仅仅是用神识扫了扫现场诸多激动的仙宫弟子,便首肯道:
“可。”
其还多补充了一句:“早就该如此了。我仙宫多年未曾清理乱域,域中不少人,都快忘了我仙宫的威名。”
听见这话,古神子面色不动,但目光和余列交汇了一番,两人眼底里都是松了一口气。
大事敲定完毕后,古神子这厮便当起了甩手掌柜,将种种具体的事务都交给了余列,让他来忙活。
于是一连多日,余列在仙宫中是忙得晕头转向,但也狠狠的在仙宫众人跟前展示了一番存在感。
其中值得一提的是,有不少仙宫弟子,甚至是包括那戮仙剑使,彼辈都担心着余列会因为从前的恩怨,在此事中暗暗针对他们。
彼辈私下打算,如果余列着实是过分,他们便要奋起一搏,即便余列是祸乱弟子,也要和余列做过一番。
但是孰料余列压根就没想着去针对他们,甚至都没想着去中饱私囊,仅仅是给黑水子等相好的友人们安排了肥差,然后便再无其他。
这让戮仙剑使等人的提防、担惊受怕,全都落在了棉花上似的,一个个心里面反倒是更加的惴惴不安。
这些人压根就不会明白,余列有更大的好处在眼前,已经是瞧不上其他的好处了。
一干事毕,支支队伍从仙宫中开拔,拉开了祸乱域中轰轰烈烈的一幕。
三尊剑使齐出,斩仙剑也是出宫,一时间还惊动得隔壁的道庭、其他仙人们,以为祸乱仙宫暗藏不轨,连忙提防。
很快的,偌大的仙宫中便显得空荡荡,除去值守仙宫的少数弟子之外,便只剩下余列和古神子。
这两人慢条斯理的来到了剑园上空,不由的相视一笑。
不过他们倒也没有过于心急的就跑到地底,盗取那祸乱遗蜕,而是耐着性子,又多等了几日,且挑了个良辰吉日。
这日,夜半三更。
他俩的身影又出现在了剑园附近,然后蹑手蹑脚般的遁入了其中。
与此同时。
那遥遥悬挂在天际,正兢兢业业把守乱域的斩仙剑,它若有所觉的发出了一声颤鸣,其剑身也微摆,仿佛摇着头,发出了一声颇是无奈的叹息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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