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铮,只怕你要再去一趟洛州了。”
“臣但凭公主吩咐,即刻前往洛州。”
方疏祈揉了揉蹙起的眉头,“你且去散些流言,要让黎民知道自己的血汗银子中饱了赵亦庄的私囊,我们力微,就先激起民愤吧。”
“其实这些年赵亦庄鱼肉百姓,民愤实是不少,只是陛下不察,内监御前又多是赵亦庄的人。”
“那就再带几个可怜人来京都吧。”
“公主的意思是,让黎民自己到御前,敲登闻鼓?!”
方疏祈轻轻摩挲着鲜红的佛珠,声音清冷如珰石敲冰。
自古鸣冤鸣愤,有登闻鼓。
活了十五年,方疏祈竟没想见有人敲过它。如今,这鼓也该响一响了。
“只是流言也好,登闻鼓也好,都不要用我的名字。”
“臣会安排,灾荒一事公主的令,臣也布置妥帖了……”
叶铮抬头,“民心为社稷之根,现如今黎民流离失所,臣知公主不忍,已将凉州盐铁税的三成取出,置办米面菜蔬运至洛州,以抗天灾。”
“你倒是真有眼力见。银子可够吗?”她乌黑双眸中,尽是担忧关切之色。
“灾荒波及甚广,臣先赈了最艰难的一批人,米面菜蔬,所剩无几……”
“知道了,其他的银子我会再想办法多凑一些。至少,不能让天下万姓受苦啊。”
方疏祈从蒲团上起身,望着慈怀寺飞扬的檐角和散落的枫叶。
檐角坚致,枫叶红透。
叶铮垂手侍立,余光里,昭弥公主的侧脸影廓柔和,长睫微微翕动,远山眉黛色适宜,水杏一样的眼睛乌墨入池。
他突然想拖住日晷的尾巴,让这一刻久一点,再久一点,让她就这样静立在漫山的山石之后,满堂的佛像之前。而他,就在她身边陪着她。
“只望神佛佑庇公主得偿所愿,平安喜乐。”他默默祈求。
“登徒子,你老是盯着我干什么呢!”方疏祈回神,突然留意叶铮直勾勾地盯着她,她面颊上即刻飞红一片,拿一串佛珠扔叶铮,又羞又恼。
叶铮惊愣,而后羞愧伏地“臣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三年前,你你你就是这副德行,如今……如今不见收敛,更是猖狂了!”方疏祈结结巴巴的,也有些不知所措。
“臣只是,见公主仁心,十分佩服,十分佩服。”
“你快去洛州!”气急败坏的一声吼。
玄衣飞也似的窜出庙门,一刻之后方疏祈呼出一口气。唇角终于上弯成确定的弧度。
老天,刚刚差点就撑不住笑了。
其实名节清誉,她又何曾在乎呢。
坊间早就传闻,昭弥公主放荡不羁,有失皇家威严。
她听过也只是呵呵笑过,自己的娘当年号称合国第一美,自己又怎会被叶铮多看一会,就气急败坏。
只是若她显得狼狈些,他也狼狈起来,倒是十分可爱。
他总是正经的了不得,而她看了他正经的样子,又总是想逗逗他。
连这道玄衣影子,也是一如从前,一如初相识。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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