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夜的操纵下,丝丝缕缕黑气便开始自牧糯的眉心渗出,以螺旋状气流快速的在她掌心凝结为了一颗漆黑如墨的球体。
而在这黑球不断凝实变大的过程中,被抽取力量的牧糯也迅速从十三四岁的少年模样回溯至了六七岁的孩童。
看到对方体态的变化,许元眉头不自觉的微微一蹙。
许元其实一直都很好奇,这小鬼究竟是怎么诞生的,又是以何种形式存在于世。
如果说虫圣与上一代大漠神女诞下牧兴义的行为,是古兽谋算万年才打破的生殖隔离,那么牧糯它的出现便直接打破了现行世界的既有规则。
因为莞夫人并非是受到鬼雾影响而鬼化的生物,其存在最初便是由纯粹的魂力所构成的不祥之物。
这代表着莞夫人其实没有性别,也没有繁育子嗣的器官,更别提与他人结合诞下子嗣的能力。
许元他不止一次想过这个问题,但想破脑子都未能搞懂牧兴义一个实体生物是怎么和一个魂体鬼物交媾诞下子嗣的。
不过就眼前的场景来看,牧糯的身体确实很特殊,虽然有实体,但却并非由血肉组成,它的消散是以年岁为基点.
心中正思忖着,天夜带着一抹讶异的声音悄然传入了他的耳中:
“许元,我好像杀不死这小鬼。”
“什么?”许元瞬间回神。
天夜的语气带着一缕古怪,低声道:
“虽然你在魅神幻境中的记忆不全,但应该还记得圣阶阴鬼能够影响现实法则的吧?”
“千棘鬼柳那种凭空创造实体柳枝的能力?”
“对。”
天夜的声音难得没有了轻佻:“水系术法乃是凝实空气中的水汽释放,火系术法是以源作为燃料,你那拥有实体的血髓钻术法也是有源直接凝实而成,散去功法,这些术法都会消散为源,而阴鬼的造物即便他们的存在湮灭,也依旧会留存于世。”
许元看着面前面色凝重的金眸少女,低声道:
“你说这些是想表明什么?”
“这小鬼似乎也有圣阶阴鬼影响现实规则的能力,而且比寻常阴鬼更强。”
“.”
沉默一瞬,许元低声道:
“所以牧糯的能力是什么?”
天夜缓缓回眸,眼神带着一抹无奈:
“它没有死的概念。”
“.”许元。
“.”天苑。
许元脑子懵了一瞬。
什么玩意?
牧糯大概是有史以来第一位天生的圣人,它是特殊的,特殊到就连天夜与凤九轩都无法观测它的气息,但没有死的概念是什么意思?
天夜停下了抽取牧糯本源的动作,恢复了往日的轻佻,盯着许元意味深长的笑道:
“你也别紧张,我说它没有死的概念也只是一个推测,并不是说这世间不存在抹去这小鬼存在的方法。”
说着,不等许元接话,天夜便又再度浅笑着道:
“不过方才我倒是发现了一有意思的东西,若是这小鬼将千棘鬼柳的阴源彻底炼化过后,即便全盛时期的我大概也只能避其锋芒。
“但可惜,这小鬼摊上了一对没见识的爹妈。”
这话,天夜没有传音。
她含笑的声音清晰的传入了牧兴义与莞夫人的耳中。
那双居高临下金眸扫过了他们二人,嘲弄的声音如同刺心之刃:
“千棘鬼柳明显已经被炼制成了法器,就这样这对夫妻还敢带着吞了其阴源的牧糯到我这原主面前晃悠.呵。”
话落。
许元的灵视便在天夜的周遭感受到了一股陌生的道蕴流痕。
与先前那种时停道蕴截然不同的感觉,这股道蕴流痕黑暗、粘稠、阴冷、仅仅只是一瞬的窥探许元便感觉自己要被其吞噬。
见状许元连忙停下了灵视,以目视扫向四周,却只见一阵阵螺旋状的波纹已然以天夜中心扩散开去,如同一朵绽放的光莲,将他们与牧糯包裹,逐渐合拢成一个横亘在天际的球体。
这是
天夜的第二种道域?
注意到许元眼中审视,长发飘舞的天夜毫不在意的为他细声解释道:
“当年为了对付魅神樱树,我可是准备了很多好东西呢,这道蕴便是其中之一,作用有很多,但我最喜欢的还是它压缩封印的能力。”
说着,天夜冲着思忖中的许元坏笑着眨了眨眼:
“你猜的没错,柳木鬼刃就是用这道蕴打造的哦~不然以寻常的炼制手法,怎么可能做到那般心意相通?”
许元看着面前金瞳妖冶的女子,沉声道:
“所以,这便是你方才所说的办法,以处理千棘鬼柳的方式将牧糯封印起来?”
于这巨大的光莲之中,天夜笑眯眯的颠了颠手中从牧糯体内抽取出来的黑球,盯着许元:
“大体上是这样,不过现在我还缺少一个载体。”
载体
这已经算是明示了吧?
心中腹诽一句,不过许元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低声问道:
“天苑不阻拦你么?”
在周遭耀眼白光的映衬下,天夜那双湛金之瞳显得格外妖冶:
“她在忙自己的事呢,何谈没有阻拦?”
许元唇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现实中的敌人不会如影视剧中那般给你喘息空间来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不过现在似乎发生了例外。
除了最初的那一记“封”字真言,天苑便一直安静的待在一旁。
哦不,也不能算是安静。
毕竟,她在天夜处理牧糯的这数息的时间里也做了很多其他的事情。
她为牧兴义与莞夫人挡下来自镇西府衙攻击的同时,还出手破坏了几处重要的阵纹节点,这些阵纹节点的崩溃,让阵法整体无力再维系天幕级别的城防术法。
原本的仅有数道裂口的护城天幕,此刻已然变成了筛子,城外虫潮沿着这些破口鱼贯而入,用数量席卷着城内的一切。
不过以天苑的实力来讲,只做了这些事情的她毫无疑问的是在配合天夜打假赛。
不过从目前的情报来看,天苑协助天夜,因为她从对方身上看出了某些端倪,但其在彻底确认天夜的立场之前,这种协助应该并非是无限度的。
因为应劫之人虽是天衍,但她作为现在的阁主也有应尽之事。
牧糯若是身死,牧兴义与莞夫人参战的意义便会消失,甚至可能在狗急跳墙之下反噬他们,若事态真的演变成这样,他们对于西疆的谋划大概率会遭遇失败。
所以,
天苑的底线应该是牧糯的性命。
想到这,许元明知故问道:
“这样么?那若以我载体,能将牧糯彻底封印么?”
天夜闻言立刻摇了摇头,轻声道:
“以天衍妹妹的现在修为,在彻底将这小鬼封印之前,大概就会立刻死去。”
许元盯着天夜手中,那几乎一瞬间便被抽离出的黑球,不置可否的问道:
“真的?”
天夜笑得很灿烂:“我骗你干嘛?许元哥哥快点考虑吧,天衍的时间不多了哦~”
许元则直接翻了白眼以作回应。
在这一瞬的对视中,
许元与天夜都笑了。
他看出了她似乎对他有所谋划。
她也看出了他看出她对他有所谋划。
但这又何妨呢?
天下本就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天夜如今入局的态度在许元看来,反而比她先前那副无欲无求的模样更有安全感。
虽然还不确定他在谋划些什么,但既然这位两万年前只身应劫的‘天衍’想要以他为棋,那他许长天入局接下便是。
最后鹿死谁手,可还尚未可知呢。
于这耀眼的光球之中,
他对她伸出手,笑道:
“好,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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