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大周京都国子监。

  最近这国子监可热闹的很,无他,只是儒院和法院两座学院中各自来了一些个女仕子。而这其中的一位,儒院的几位读书人还都认识。

  正是辽东郡主,刘诗霞。

  在她来到国子监读书之前,这位郡主殿下可谓是让高蒙吃尽了苦头。

  高蒙喜欢看兵法,而这位辽东郡主出身边关,对于兵法也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

  起初,高蒙还以为这位郡主殿下转性了,愿意与自己一同读书对谈学问了。可没想到,两人每次对谈学问就是秀才遇到兵。

  每一次高蒙都会被刘诗霞弄的满脸花。也每一次都气的拂袖而走!

  其实刘诗霞并不是蛮不讲理的人,只是一旦对上高蒙,自己就不知道为何总是沉不住气!

  可能是对方对自己太过于锋锐,也可能是自己实在是不够温柔,让对方不觉得自己是女子!

  于是,这位辽东郡主与几位闺中密友一合计,便主动跟陛下上书,说是要去国子监儒院读书!

  皇帝陛下见状也是立马答应了下来,还特意给辽东书信了一封!

  至于刘诗霞的那几位闺中密友,自然也都是朝中有权有势的官家子弟。

  其中,就有门下省主官夏河的宝贝闺女夏思思。

  “姐!读书就读书,你能不能先把板凳放下?我这段时间课业实在太多了没时间回家!再说了,我是你亲弟弟,你拿着板凳追着我揍是不是太不给我面子了?”

  被自己姐姐追着揍的少年,名叫夏卿,国子监儒院儒生,是门下省主官夏河的小儿子。

  世间百姓大多数都是那种重男轻女之流,而门下省主官夏河的家里并非如此。

  夏河膝下一共是一儿一女,自小女儿便是宠着养大的,想要的东西绝对不会在第二天才出现。

  反观是儿子夏卿,想要的东西只要说出来,就会换来夏大人的一句。

  “我看你像个某某!”

  虽说也会买,但是绝对不会像是自己姐姐那般的轻松!向来都是先和自己老爹揉肩敲背,然后再陪着笑脸是一通的溜须拍马!

  这还要看当时夏大人的心情如何呢!

  夏思思将手里板凳放下,一只脚踩在板凳上,一只手掐腰,一只手指着自己摔倒在地上装死的弟弟就开始训斥。

  “臭小子!多久都不回家了?真把国子监当家了?说!是不是每天晚上都去桃杏街胡耍!你知不知道娘亲多想你!有没有良心!”

  夏卿此时躺在地上,一脸的生不如死!都不是什么欲哭无泪,是未语泪先流了!

  回家?回去作甚?回去好做你的出气筒吗?本来觉着在国子监读书,自己已经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可谁能想到,这个姐姐阴魂不散的来了国子监读书!父亲还亲自修书一封,说让自己好好照顾姐姐!

  照顾?怎么照顾。不被她打死就已经是天大的照顾了好吗!

  这位夏大小姐的威名在整个京城之中都是如雷贯耳。

  相传,这小丫头小时候偷偷跑出家门玩,结果在半路上碰到了一条站起来半人高的大狼狗!

  小姑娘害怕,便一点点的退走,可狗这东西只要你怕它,它就会追上来耀武扬威!

  于是,很多人都看到了,一人一狗在巷子里疯狂追逐,前面跑的宛如福娃一般的小姑娘一边哭嚎一边跑,身后的大狼狗便一边叫一边追。

  可人哪能跑得过狗!最后小姑娘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脾气,也不跑了回过头一把抓住了狗脖子,上去一口就咬在狗鼻子上!

  大狼狗挣扎许久,这才挣脱开始逃窜!

  然后,所有人又看到了匪夷所思的一幕。

  方才被狗追着的小姑娘满眼泪水的追着狗大喊着“别跑!”而狗,则是开始了一边哭嚎一边跑!

  最后,狗跑远了,而女孩也气冲冲的往自己家走去!

  自此,这夏大小姐便被友人称作“夏狗怕”!

  夏卿以一种求救的目光看向远处躲着看笑话的众人。

  众人皆是不以为是,更有甚者,有一位与夏卿关系极为要好的同窗,伸出了一根食指和拇指来回的揉搓!

  好家伙,落井下石也就不过如此了。

  夏卿深呼吸一口气,本想着答应那位同窗,至于价钱嘛!以后再商量!

  可夏思思却没给那位国子监仕子机会,一个蹦跳来到了弟弟的身前,一把扭住弟弟的耳朵,硬生生将其拉了起来!

  “说!你姐夫在哪?”

  夏卿一边吃疼的跟着自己姐姐娇嫩的小手来回的晃荡着,一边疑惑的问:“姐!嘶!疼疼疼,你先轻点!”

  夏思思这才松开了手,却一把抓住了弟弟的头发!

  “还想跑?说,你姐夫在哪!”

  夏卿此刻是泪流满面。他娘的你这么个母老虎谁敢要?谁能要?可心里这么想,嘴上是万万不能这么说的。

  “姐,我姐夫是谁你也没说啊!我又怎么知道在哪?”

  可当夏思思说出了那个名字,夏卿立马就望向了那群幸灾乐祸的混蛋们!

  因为,那个人就在那群混蛋之中,而且在最前的位置!

  “爹娘给我说的夫婿,就是小时候就总喜欢嚼文咬字的那个田景文!”

  听到自己的名字,再联想到这位“夏狗怕”的威名赫赫,田景文好悬没吓得尿都滴出来几滴,又看到夏卿那个混蛋的眼神望向了自己,立马就是拨开众人是撒腿狂奔啊!

  于是,高策的书房中,一位相貌清俊的男子藏在书房内的一处空书柜之中,望着在外面寻找的夏思思以及和夏思思聊天的高策。

  “先生,可曾看到田景文?”

  高策恍然,我说怎么刚才田景文火烧火燎的来了自己这,不由分说便喊着什么“先生救我”还一股脑的躲到了刚搬来的书柜之中。

  高策拉长声音的“哦~!”了一声,眼神也不由自主的撇向了书房中的书柜。

  田景文瞬间心头一紧,可高策却有将视线转移到了别的位置,淡然说道:“没看到啊!夏狗.....。思思啊,你找他有什么事啊?”

  关于这位“夏狗怕”的传闻,高策已经从刘诗霞的嘴里听到许多了。

  尤其是这位姑娘的跋扈,更是在别人嘴里听到了无数个版本!

  夏思思背起双手,低头噘着嘴,脚还时不时的踢一下地面的石块,有些委屈地说道:“既然先生也不知道在哪,那就算了!反正我来读书了,总能碰到他!”

  高策不怀好意的笑了笑,点了点头说道:“其实呢,少女怀春这件事情不能像思思你这般。”

  夏思思有些疑惑的望向了高策,而高策则是恢复了道貌然安,继续说道:“喜欢这事情,强求不得,比如,你喜欢他也未必就要和他在一起,最重要的,是他喜欢不喜欢你!”

  听完这话,夏思思恍然的点了点头,随后又恶狠狠的说道:“明白了先生,若是他不喜欢我,我就打到他喜欢我!”

  高策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夏思思也觉得自己这般作态确实是在先生面前丢脸了,便告辞离去。

  见夏思思走远,高策来到了书柜前说道:“出来吧,人都走远了!”

  田景文这才如蒙大赦的从书柜里面爬出来,高策幸灾乐祸的笑道:“这丫头长得真不错!性格也好!对吧景文?”

  田景文苦笑一番。

  今天早上从家出来,自己的父亲就和自己说了关于自己还未娶进门媳妇的事情。

  最开始,田景文是期待的,是好奇的。

  可现在,呵呵!不寒而栗!

  高策一只手肘倚在椅子把手上,笑眯眯的望向准备离去的田景文说道:“景文,你说等上课的时候先生们点你的名字或者她看到了你,会怎么样啊?”

  田景文瞬间如遭雷击,他一停一顿的转过头,已经吓得是面无人色了。

  高策慵懒的伸了个懒腰,伸完懒腰还不忘记敲敲自己的肩膀笑道:“先生最近有些累了,你师娘呢,先生又不舍得如此劳烦她,这肩膀和腿总是酸胀酸胀的!啧啧啧!难受啊!”

  田景文立马会意,随后宛若高策狗腿子一般的来到了高策身边,又是揉肩又是捏腿的。

  “先生,这力道如何?”

  高策闭着眼,笑着享受着说道:“嗯,还行!”

  又过去半晌,高策眼皮轻轻抬起,一睁眼就看到了田景文那宛如春风的笑脸,瞬间忍俊不禁道:“行了行了!回头我吩咐下去,因为有女子学生的原因,咱们儒院仕子皆是带着面甲上课就好!”

  田景文闻言,立马笑着退后,一揖到底。

  高策看着田景文离去的背影,不坏好意的笑了笑!

  次日,国子监儒院,法院以及杂三院弟子皆是收到了一个盒子,盒子中是各式各样的面甲。而且高策还规定了三院的仕子,第二天,不管是哪位先生上课,皆需要带着面甲上课。

  这样的一个规矩出来,自然是几家欢喜几家忧。

  欢喜的,就是如田景文这般,而忧的,则是类似于夏思思那种人。

  于是,在第二天的清晨,高策刚刚来到国子监的时候,自己的书房门前便挤满了人。

  有男有女,大抵都是为了询问自己心上人所负的面甲!

  高策见状,也不恼怒,反倒是让众人排好队,一个一个的进屋,然后将谁的面甲是什么样的一一告知。

  当然,这种告知也并不是免费的,而是每询问一人便要上缴一吊钱或者一两银子。

  其实,这其中高策特意的留了一个漏洞。虽说每个人的面甲样式都在自己这里有记录,可并不妨碍众仕子们互相换着带。

  于是,今天的国子监就发生了如此一幕。

  一位带着蝴蝶面甲身姿曼妙形态洒脱的女子,凡是见到带着小狗面甲的男子便要追上去拉着对方的头发。

  而一连抓了五次,发现竟然都不是田景文!

  于是,这位少女再度来到了高策的书房,又花了一两银子买下了消息,于是,又开始寻找着一副“啸铁”面甲的男子一个个的捉弄!

  很快,她又发现这个面甲的主人并非是田景文。

  于是,她垂头丧气的来到了高策的书房之中。

  此时的高策正在习武,他左臂弯曲,将拳头放置于自己左胸之上,右臂伸直向前手掌张开。双腿也是按照一个最为基础的马步而立。随着自身真气流转而缓缓出拳!

  夏思思老远就看到了先生如此练拳,本来不想去上前打扰。

  可不知为何,自己心头就莫名的生出了一丝的委屈。

  “来了就来了,我练拳又不是只在这段时间练拳而已!”

  高策已经收起拳架,双手负后,笑容玩味的看着夏思思那垂头丧气的模样。

  夏思思一路小跑的来到了高策的身边,语气委屈,似乎有些哭腔她说道:“先生骗我!那‘啸铁’面甲也不是田景文!”

  高策哭笑不得,他回过头,叫了一声前来帮忙数钱的娘子,苏沐则是拿起一本册子,来到院中交给了高策。

  “来!这就是那本册子,给你了归给你了,虽说不要钱,但是你也别指望能用这本册子找到田景文!”

  夏思思拿着册子,一开始还喜出望外,可当听到先生如此说,又开始垂头丧气了。

  高策笑着说道:“夏思思,你想过没有,为什么田景文躲着你?想过没有为什么他不喜欢你?”

  夏思思的将自己的面甲扯下,双手捏着面甲低着头抽着鼻子说道:“嫌我长得不好看!嫌弃我脾气不好!”

  高策故作恍然,说道:“你还知道你脾气不好呢?但是你说你长得不好看!作为先生,我不觉得如何!”

  即便是被先生如此说了,夏思思也并没有半分高兴起来的意思。

  高策让夏思思抬头,自己则是伸手指了指正在数钱以及将铜钱和银两以及碎银子分类的娘子,笑着说道:“其实啊,夏思思你的相貌和我家娘子相比,要好看许多!可你的脾气虽说不好,但是也不算是多坏!”

  夏思思没听明白,但是还是听得出来先生夸赞自己长得好看,于是便礼貌性的笑了笑。

  高策无奈,于是又问道:“这下子你知道他为什么不喜欢你了吗?”、

  夏思思摇头,高策再说:“你了解他吗?”

  夏思思立马睁大了双眼,如小鸡啄米一般的点头说着关于田景文的好,以及田景文的各种各样的习惯!

  一边细细的听着,一边点头。

  最后,可能是夏思思也想不到更多的好了,也有些口干舌燥了。高策就开口笑着说道:“既然你如此了解田景文,那你觉得他了解你吗?”

  原本兴高采烈的夏思思立马耷拉着脑袋不出声了。

  高策继续说:“既然你也知道他不了解你,你觉得他又为什么一定要喜欢你呢?”

  夏思思头低的更低了,甚至都有了要哭出来的迹象。

  高策拍了拍夏思思的肩头继续说道:“这样吧,先生给你留一个课业,课业的内容就是你这段时间尽可能的和田景文一起回家,至于你们二人在街上聊什么,我都不管!”

  夏思思抬起头,疑惑的看着高策,而高策则是继续笑道:“但是一定要他知道,夏思思并不是只有那般泼辣的一面,女子嘛,总会有些时候是柔情似水的!”

  夏思思若有所思的想了想,随后猛地兴奋了起来,道了声谢便跑着离开了高策的书房。

  高策继续练拳,可练着练着高策竟然开始站在原地笑了笑说道:“当真是啊,年轻真好啊!”

  一个苍老嗓音自书房之外传来。

  “你个臭小子,也不算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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