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夜城管理委员会的衙门,就在入城的门口位置。
平时呢,这里不会那么热闹,毕竟与人气最旺的地方相比,这儿实在没什么好玩的。
但今天却是灯火通明,门口站着的锦衣卫衣裳都是明亮的。
大堂里,梅承泰和徐延德都老实跪着,梅承泰还好,毕竟还有他爷爷来了。但定国公府么,一个人都没来。
朱厚照听说过,现在的定国公徐光祚已经病入膏肓,基本上没什么希望了。
换句话说,以后定国公的门楣就靠着眼前这个不成器的徐延德了。
不行。
定国公这个爵位在宗室改制后,也算是世袭罔替的一等公爵了。
徐光祚是只有一个儿子,但是徐家难道就没有旁系的子嗣了。
“徐延德。”
这家伙吓得一抖,“臣在。”
“今晚谁杀的人?”
“回陛下的话,当时太乱,臣没看清。”
“喔,你回府吧。”
“啊?”徐延德还以为有什么雷霆之怒,没想到竟然这样云淡风轻,“陛下,是命臣回府?”
朱厚照受不了这个糊涂蛋了,随意挥挥手,“走吧。”
“是!”徐延德略微欣喜的应了下来,“臣谢过陛下不罚之恩,今次是臣错了,臣回去以后必定深刻反思,今后不再犯同样的错误。”
“走吧,走吧。”
天子这样不追究,其实是放弃他的表现。
这一点,梅可甲这样的老狐狸是看得出来的。
与此同时,朱厚照附耳和尤址说:“明日你去定国公府,代表朕探望探望他,看看他的身体如何了。若是实在支撑不住,要他早做打算,重新挑个人,朕会格外开恩,考虑他的建议。”
对于一个病重之人来说,忽然间收到这样的旨意,就算不病死,也会被气死,相当于大房的财产要分出去了。
定国公的爵位不能传给他的儿子,这还得了?
但朱厚照就是要这样,他没有破坏依靠血脉传承下来的功勋爵位,然而死守原来的规矩,实质上是让一代代公侯伯爵成为摆设性的东西。
他们的能力低下,拖累的也是大明。
至少,朱厚照还能保证定国公姓徐。
至于他这个侄儿,梅承泰,他与他父亲这两代都是单传,这就麻烦了。
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对赶过来的梅怀古说了这样一句,
“怀古,你要不趁着年轻再生一个?”
梅可甲和梅怀古脸色均大变,“陛下恕罪!承泰这次的确是犯下了大错,还请陛下开恩,惩了他这次,再给他一个机会。”
朱厚照背倚着不夜城衙门大堂的案桌,考虑着说:“原本朕是不该和小孩子一般见识的,但们瞅瞅他这模样,仿佛朕花费心思弄出的不夜城倒是给他开的。你们说给他一个机会,好,你这个当爹的倒是说说看,他能有什么用?那么多的差使,哪个他能派上用场?”
梅承泰小小的拳头握起,委屈得像个三岁的孩子。
梅怀古最后这样说,“痴儿无用,但总算孝顺,臣今后还指望着他呢。”
梅可甲也很担心,“陛下,承泰虽有错,但也多是少年人的意气使然。今后臣必定严加管教,使其成才,臣请皇上格外开恩,总是不要一棍子打死才好。”
朱厚照理解他们两位这血浓于水的亲情,不过对于梅承泰能有多大用,倒是没抱希望。
他转过身往案桌后面走,“行,你们自己带回去管教吧。你们都愿意将家产给他败,朕怎么好有意见?但是记住,不要做伤天害理的事,这是朕的底线!”
梅可甲大喜,“多谢皇上开恩!”
“不急着谢。”朱厚照指了指梅承泰,“你过来。”
“还不快去?!”梅怀古急着说。
梅承泰心里头很害怕他这个皇帝姑父,走过去头都不敢抬,“参……参见皇上。”
“朕问你,你有没有看见今晚是谁杀的人?”
梅可甲是期待着他说出一个名字,这样至少立下破案的功劳。
但是梅承泰也还是摇头,“当时……当时臣已是暴怒,只是要推开拦住臣的人,想要……想要去打他一拳,实际上没碰到,但后来就发现他倒了下来,然后就有了血……”
“你拿刀没有?”
“碰,碰了一下。但没有拔出来。”
“你真的没有杀他?”
梅承泰叩头,“陛下,只是一个花魁而已。臣虽然说是喜欢她,但绝不至于为了一个风尘女子擅杀朝廷命官,臣没有胆大到那个程度!”
“可你也说,你碰了刀。”
这前后的说法是对不上的。
梅怀古马上说:“陛下!承泰连握刀都没练过,算是手无缚鸡之力之人,他是行事荒唐了些,但绝不至于杀人!请陛下明鉴!”
“这么说起来,当时接近过这个户部郎中的人都有嫌疑。”
韩子仁抱拳,“陛下,长乐台里的人都已经被抓了起来了,臣相信,只要详加审问,必定有所收获。”
“审,慢慢的审。”朱厚照点头同意,“朕在此宣告诸位,不夜城安稳、平静、祥和的氛围和形象是最为重要的,你们想想,一个充满戾气、黑暗、算计、污秽,这种繁华之所怎么能代表大明?现在出了人命,那么朕倾心打造的不夜城就是一个笑话。这件事是碰了朕的红线的,所以朕绝对会追查到底!如果需要,朕会用血来洗净沾在其上的污秽!”
“至于在这里闯荡的什么白爷了、黑爷了,朕不管他是什么来路,也不管他是搭上了谁的线,照查不误。不夜城没有什么爷,只有普普通通、踏实肯干的寻常商人!这是办此案的根本目的!”
张永这会儿也到了,听到皇帝的话,他也是同韩子仁一同领旨。
朱厚照想着东厂牵涉其中,这事就不要东厂做了。
锦衣卫前段时间也因为四川的事被他收拾了一下,正等着立功改变一下境呢,于是他便下令,“韩子仁,这个案子由锦衣卫全面接手。至于怎么做,刚刚你都听明白了。”
“微臣明白,请陛下放心,此事臣必将其查个水落石出。”
朱厚照轻轻嗯了一声,随后双手抱胸长叹了一声气,看着梅承泰说:“你的嫌疑最大,而且你还是皇亲国戚,朕更加不能包庇了,否则这桩案子怎么查呢?平海侯,”
“老臣在。”
“你觉得要怎么做?”
“老臣觉得,既然他牵扯进了命案,总是要配合调查。”
“好,那就配合调查。”朱厚照也不纠结了,快速决定。
时间又过去了一会儿,
到这个时候,不仅是厂卫,便是朝堂中的一些官员也都来了。
如张璁、顾人仪等。
朱厚照一一召见了他们,他也不羞于说自己又出宫了,他可不是弘治,会害怕这些文官。
而且他最后来了兴致,搓着手说:“那个天下闻名的长乐台,说到底就是个妓院。朕这个身份去了总是不雅,所以始终没去。现在好了,那地方空旷了,你们大伙儿又都在。随朕,一起去瞧瞧吧?”
大臣们都觉得荒唐,顾人仪直接就急了,“陛下,自古以来哪有君主带着臣子去那等地方的?”
“穿着一身的官袍,光鲜亮丽,允许那样黑暗的事情发生,却不敢去看它一眼?!”朱厚照怒气冲冲的看了一眼,“咱们可别光粉饰太平给后世儿孙看,也去走走瞧瞧这些不雅的地方,好与不好都是咱们君臣弄出来的,想不认账啊?!”
朱厚照这是真的不走寻常路,但他觉得走一趟有个惊醒的作用,后面人要是再这么干,至少心里会多些害怕。
走一趟,也是挽回不夜城的声誉,告诉外面的人,朝廷或者说皇帝的态度是什么,不是任由这些人随意嚣张的。
同时走一趟也是告诉他们,他这个皇帝,可不是偷偷跑出来逛妓院的,先前没去过。
至于花魁什么的,他的后宫多的是美艳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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