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我无官无职,你能不能不要总唤我入宫?我很忙的啊!”
一踏进章台宫宫门,嬴成蟜就大倒苦水,冲着嬴政连声吐槽。
“你忙什么?忙着在楼台行男女情事?还是逗那些小家伙们玩闹?等朕片刻,朕还有两卷。”
嬴政正坐在案前,一边低头批改奏章,一边与嬴成蟜说着话。
“你先和我说你找我什么事!说完了我还得回楼台去呢!”嬴成蟜很不耐烦。
他打听到消息,之前他送入廷尉大牢的那群贵族们联合起来,凑了一大笔金钱,扬言今夜要包下楼台所有美人,一起开无遮大会。
嬴成蟜现在心里就跟长了草似的,早就飘到楼台去了。
无遮大会不无遮大会的嬴成蟜不在乎,主要他喜欢和贵族们一起玩耍。
嬴政没理嬴成蟜,毛笔在手中或点或划,或圈或涂,专心批改着奏章。
嬴成蟜见状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坐在嬴政面前,嘴里不断嘀咕着:“快点快点快点快点……”
很快,也不知道是嬴成蟜的催促起了作用,还是最后这两份奏章不难批改,嬴政半盏茶之内就停笔了。
“跟朕走。”嬴政甩开宽袍大袖,率先走出章台宫。
“去哪啊?皇兄我一会真有事,你能不能不耽误我时间?”嬴成蟜不情不愿地跟上嬴政,心里默默祈祷楼台那边的大戏,一定要等他到了再开场。
嬴成蟜毕竟在咸阳宫也住了十多年,跟着嬴政走了几十步,就发现了嬴政要前往的目的地。
“你不会是找我泡澡的吧?”嬴成蟜狐疑道。
很快,嬴成蟜的猜想便成真了。
嬴政引着嬴成蟜进入后宫,七拐八扭之下,来到了一个宫殿。
进入宫殿,一个热气腾腾,有些许刺鼻气味的长十米,宽五米的温泉池就出现在嬴成蟜面前。
温泉池周边是以上好的白玉砌成,白玉上有各种能工巧匠雕刻出的各种珍奇异兽,每一个看上去都栩栩如生,十足艺术品。
温泉池四周一个服侍的人都没有,宦官,宫女一个不在,很显然嬴政之前做了清场。
嬴成蟜见嬴政驻足,转身就走。
开什么玩笑?要我放弃一群美人,单独陪一个大男人洗澡?食不食油饼!
纵使这温泉池本应是皇帝后宫专用,其他王室子弟也不没有资格浸泡。
纵使与嬴政共浴,对于他人来说是一种莫大的殊荣。
但只要没有美人,嬴成蟜就统统不稀罕!
好歹让几位美貌宫女来服侍一下啊!两个大男人有什么好泡的?
嬴成蟜推开宫殿门。
赵高,盖聂,一左一右。
像两个门神似的挡在门外。
“公子请回。”
“长安君请回。”
两人对他的称呼虽然不同,但话中的意思却是一样的。
来时好好的,回不去了!
面对这两位绝世高手围堵,嬴成蟜无奈,只得低着头回返。
嬴政此刻已是浸泡在温泉池中,闭上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一副浑然不管嬴成蟜的样子。
“能不能叫两个六王宫的美人来?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皇兄不愿我去楼台,倒是把六王宫开放给我啊!”说着话,褪着衣,嬴成蟜也钻入温泉。
下水后,少许烫热的温泉水在嬴成蟜身周荡漾,嬴成蟜惬意地呼了口气。
咸阳宫的这眼温泉,可不是现代那些打着温泉名义的热水假温泉。
这里的温泉是纯纯正正自地下涌出的天然泉水,蕴含诸多对人体有益的微量元素,要是常泡,能对身体产生不小的裨益作用。
既来之,则安之。
反正也离不开,嬴成蟜眼看嬴政也没有说话的意图,索性闭上双眼。
少顷,他便在这温暖舒适的温泉池中睡了过去。
等他醒来时,嬴政已经穿戴整齐,坐在温泉池上手捧一本《商君书》,看得很是认真。
“穿衣,随朕回去。”嬴政说话言简意赅。
嬴成蟜:……皇兄你有什么话就直说,不用这么吓唬我!
他擦净身体,探手拿起衣物,当即一愣——这不是他的衣物。
衣物是用上好的丝绸和绫罗编织而成,全衣看不到一处针脚缝制,显然是出自大家之手。
嬴成蟜用鼻子一嗅,闻到衣物上面有着只有新衣才有的味道。
沐浴,新衣。
嬴成蟜有了猜测,默默穿上新衣。
这件新衣上只绣有一只异兽,那就是秦国图腾玄鸟,这是只有皇室成员才能穿戴的服装。
嬴政引着嬴成蟜,又是一路无话。
及至回到章台宫,刚一开门,一股淡淡的香气就从殿中奔出,争先恐后地往嬴成蟜鼻子里钻。
嬴成蟜轻嗅,嗅出了其中有麝香,乌沉香,水安息,龙涎诸多名贵香料。
熏香。
嬴成蟜猜测成真。
他主动走入章台宫,关上殿门,耸了耸肩。
“沐浴,新衣,熏香。皇兄如此隆重,是打算做什么?”
古人在进行一件重大事情前,会沐浴熏香,以示心诚。
嬴政贵为皇帝,能让他沐浴熏香的事,一定是能改变世界的大事!
嬴成蟜记得,上一次嬴政沐浴熏香,还是在一统天下之时。
“李斯的奏章朕看了,文采很好。扶苏已经被禁足四日,淳于越来皇宫拜访三次,都被朕以长公子不适挡了回去。是时候召开朝会,进行上次未完之议题了。”
嬴政这一次没有再无视嬴成蟜。
“不要和我说政事,我又不懂。”嬴成蟜无辜道。
“你不懂,朕就让你懂。群臣支持分封制,是因为以他们的功劳,按照周制,足以获得一块封地。他们嘴上说着要朕分封各公子于各地,实际上就是要朕给他们封地。王绾,隗状,王翦,尉缭,他们有一个算一个,哪个都想被封为王,都想称霸一方。”
“但,朕不愿!秦历代先君一统天下的大愿,在朕手中得以实现,朕又岂能让这天下再次四分五裂?这个天下,是独属于我嬴氏一族的天下!成蟜,你也是嬴氏一族!你岂能眼看着秦历代先君之努力,付诸东流!”
“停停停。”嬴成蟜一脸无奈之色,道:“皇兄你是不是忘了,我不得参政的。”
嬴政沉默片刻,轻声道:“朕不用你参政,朕只要你在便好,哪怕你在朝堂睡觉也可。朕不想一眼望去,朝堂上所有人都站在朕的对立面。”
嬴政的声音里透着浓浓的压力,那压力比山高,比海深。
纵是千古一帝始皇帝,一直背负着这等压力,也会累,也会疲惫。
一统天下前,嬴政以秦之一国,与天下为敌。
一统天下后,嬴政以一己之身,与陪他打下这个天下的天之骄子们为敌。
再怎么惊才绝艳,旷世难寻,始皇帝也是人,不是神。
“弟,哥这次需要你帮忙。”嬴政轻声道。
沉默半响。
“诺。”嬴成蟜沉声道。
当夜,始皇帝通传朝堂群臣,明日咸阳殿,再开朝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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