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德第一卷逆天改命刘玄德六百三十六日子过不下去?老杜这话里的讽刺味道很浓,但还真就是实话。
官府管不了也不愿意去管那么多人的生计问题,以前的官员只知道捞钱,让自己的日子更好,至于那些破产的农民在他们看来都是累赘。
饿死了不好看,饿不死容易造反,能让这些地方家族把他们买下当作奴隶管起来,实在是一本万利的大好事。
这是以前县府和地方性家族之间的默契。
一方横征暴敛把他们搞破产,一方把他们廉价买下来当奴隶再狠狠地剥削,于是官府和大家族就都有了光明的前途,至于谁在受苦受难,他们是不在乎的。
但是现在……
时代变了。
管敬看了老杜一眼。
“这个就不用你担心了,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吧,不会再发生可,眼下,大将军在并州取得了胜利,已经把并州光复了,鲜卑人乌桓人都成了官奴,并州百废待兴。
现在并州那块缺人缺的直嚷嚷,就等着这一批奴仆转为民籍给送过去呢,他们会有饭吃,会有衣穿,会有土地耕种,朝廷会妥善安置他们的生活。”
一群人对此哑口无言。
原来朝廷需要人口去填充边境,一般人肯定不会去,只有这些释出的奴隶一穷二白没地方去,只能接受官府的要求,好拿捏。
感情是这么一回事,所以才盯上我们了?
他们纷纷腹诽朝廷的不当人行为。
眼见一计不成,老杜还有大招。
“明廷,就算这些人有了去处,那您有没有想过,我们这些人都是靠着奴仆操船给雒阳城里送米粮送物资的,奴仆不要几个钱,所以雒阳城里的粮价菜价才那么便宜。
您想,要是奴仆被遣散了,我们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人运输物资到雒阳,雒阳城内外几十万人吃什么?喝什么?就算咱们找到了人,那也是花钱雇人操船运送这些东西!
既然花钱雇人,那钱花的肯定比之前多,本来这事情的赚头就很小,我们赚得也都是一些辛苦钱,只是勉强不赔本而已,这样一来,为了不赔本,粮价菜价什么的都要上涨。
这限奴令也不单单是我们杜氏一族受到影响,肯定是很多人一起受到影响,如此一来,整个雒阳城内商品的售价都要上涨,这雒阳城里的人还不得怨声载道?”
可以啊,还敢拿涨价来威胁官府?
管敬看着老杜,缓缓开口了。
“哦?赚头很小?勉强不赔本?”
“是啊,明廷,您是不知道,这日子不好过,生意不好做,之前打仗,咱们可是好几个月没有开张,家里那么多奴仆都是花钱养着的,每天眼一睁开,几百人吃喝拉撒等着我伺候!
他们张张嘴巴要饭吃,我可就苦了啊,我不出钱,谁给我饭吃?他们还要我养着呢,现在朝廷又要遣散他们,这不是让我们的日子过不下去吗?朝廷这未免也太欠考虑了呀!”
老杜一脸悲戚的吐苦水。
管敬看着老杜看了一会儿,笑了。
这是他第一次对着老杜等人露出笑脸,但是这笑,看上去就不那么真诚,反倒有一丝丝戏谑的味道在里头。
“杜氏一族大约从六年前开始从事伊水运输,六年前,你们杜氏一族田亩不过二百,而现在,你们杜氏一族的田亩数量已经超过五千亩,六年时间家产膨胀二十五倍。
这叫赚头很小?这叫日子过不下去?就算真的过不下去,伱们不会卖土地吗?你们不会卖房屋吗?那么多土地房屋,随便卖一点,都够你们一家吃粮食吃到饱,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这……这……”
老杜看着管敬的笑脸,没来由的浑身一哆嗦,整个后背顿时就被冷汗给浸湿了。
这家伙是怎么知道自家产业是怎么发展的?
还知道的那么清楚?
谁透露出去的?
为了避税,他们买通之前的官府官员、吏员,每年申报田亩数量的时候都往少了报,就去年的时候,杜氏一族的汇报的田亩数量不过五百亩,而实际上确实已经超过了五千亩。
可这完全是和官府协同操作的结果,账册应该做的很漂亮,各种账目都已经花钱平了,就算有人查账也是查不出来的,不该被发现才是啊!
不单单是老杜感到恐惧,其他一起来的人也感到了恐惧。
他们的家产多少都有些水分,为了躲避官府赋税,他们都会选择和地方官府合作,通过各种手段隐瞒田亩数量,从而尽可能的少缴税,多截留,留作自用。
他们的家产就是这样一点一点靠着“勤劳肯干”而积累起来的。
如果官府已经搞清楚了杜氏一族的实际家产,那岂不是说……他们的实际家产也被官府掌控了数量?
这未免也太可怕了吧?
管敬看着周围这群人骤然变化的脸色,脸上的笑意更甚。
“去年,我有个朋友参加了对一个阀阅名门的清算,他写信跟我说,这些阀阅名门掩藏财富的方式真的是五花八门。”
管敬笑道:“其中最让我关注的还是他们隐藏土地田亩数量的方式,最直接的当然是和地方官员合作,瞒报漏报,但是如果遇到有人从雒阳下来查,那办法也多得很。
要么就花钱买通,要是此人爱惜羽毛买不通,那就借助地利,串通地方上下一起隐瞒,或者临时造假账,把土地挂在某些他们能掌握的人的头上,又或者制造各种交通意外,让下来查的人抵达不了目的地。
办法真的很多,而且总有他们能想到的办法,地方也总有配合的官员,所以他们被清算之后查出来的财富,真的非常惊人,我看了之后目瞪口呆,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
管敬笑着说完这些话,老杜一伙人愣愣地看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问题。
手段都给他说完了,这家伙也的确不是个好对付的愣头青,那接下来,怎么办?
他们的大脑一片空白。
管敬看他们不说话,便收起了笑容。
“所以,赚头很小?只是辛苦钱?杜君,有些事情,只是官府不说,但是你不要以为官府不知道,骗骗其他人就算了,在我面前,还是实话实说的比较好。
伊水运输,想做的人太多了,不缺你一个,你要是做不下去,那就别做了,我另外安排人来做,一天都不会耽误雒阳城内的人吃粮食,但是你,可就麻烦大了。
大将军明令禁止和百姓生活有关的物资随意涨价,如有切实的困难,也要上报官府批准,随意囤积居奇和涨价,你是觉得自己的脖子比门口官军手中的钢刀还要硬吗?”
老杜看着管敬的眼睛,没来由的又一个哆嗦,冒出了更多的冷汗,只觉得自己从灵魂到四肢都一起僵硬了。
“明……明廷,我……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没有什么?是没有隐藏土地,还是没有漏缴税款?杜君,我再说一遍,不要骗朝廷,朝廷什么都知道,只是不想和你们计较罢了,如果你们一定要和朝廷计较,那我只能说,你错得很离谱。”
管敬几乎是用看死人的眼神看着老杜,老杜被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别说老杜了,其他人也是一样,胆子大点的腿肚子都在哆嗦,胆子小点的已经浑身僵直了。
他们万万没想到自己所做的一切都被朝廷掌握在手里,也没想到朝廷居然有如此的决心要推动限奴令的执行。
如果这一切都是刘备计划好的,那么对于他们来说,唯一可以走的道路,就是认怂,朝廷怎么说,就怎么走。
否则,他们没有好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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