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采神采奕奕的望着韩信,眼中带着惊奇和笑意,刚才她和韩信短短时间之内交谈,就让她感觉自己似乎捞到了一条大鱼。
眼前这个望着有些寒酸狼狈的穷小子,胸中怀着足以震撼世人的韬略,若是能带到刘邦阵营之中,定然能为兄长臂膀。
得到洛氏的帮助,韩信也能更顺利的一展才华,不用像现在这样籍籍无名,等待机会。
洛采回想起刚才像是一只开屏孔雀一般向自己展示的韩信,忍不住笑出声来。
韩信心里正有些懊恼,感觉自己刚才的表现实在是有些失态,听到洛采笑声,见到她的如花娇颜,忍不住说道:“贵女,信刚才失礼了。”
洛采无所谓的摆摆手道:“无须在意那些小节,你是有卓绝才能的贤士,若是兄长知道之前他赠玉之人有这样的才能,定然欣喜为你举荐,这世间真的要响彻你的名字了。”
韩信本来是想要到赵地去投奔项梁的,但是遇到洛采之后,听到之前赠自己玉的公子在沛公麾下,韩信就改了主意,他是个有恩必报的人,要跟着洛采去见这位沛公。
听着洛氏祖传的鸡汤,韩信偷偷瞧了洛采皎洁玉颜一眼,心中暗道:素王啊,还请您保佑我,信此生定然要尊贵如王侯,佩相印、持利刃,立下不世的功勋,然后求得贵女。
……
在昭城会盟之后,洛陵在实质上成为了山东诸侯的无冕之王,负责整个山东诸侯的战略规划,整合所有的山东英豪力量,防止秦王朝各个击破,一封封战报交到他的手中,对未来的建议从他的手中发出,然后到达各个会盟诸侯手中。
虽然明面上是建议,但实际上诸侯们能够灵活选择的余地并不大,因为洛陵能尽察人心和天下大势,他的建议基本上囊括了方方面面,还考虑了各个诸侯的性格以及心思,众人一接到建议,思来想去,只能按照洛陵说的去做,这使各方诸侯对洛陵升起了一丝畏惧。首发网址m.97xiaoshuo。net
项梁率领着楚军渡过大河,和赵王歇一起进入赵地,赵王歇说道:“楚公,洛公来信说,章邯连胜正处于锋锐之时,而且章邯擅长以逸待劳,诱敌深入的战术,让我们务必小心,代王、燕王正收拾兵马,沛公等人率领军队进击关中,秦王廷定然震怖,之后四面合围,先断其粮道,就能战而胜之。”
项梁沉吟道:“洛公天纵,做事稳妥,不过我军士气正旺,先与章邯小战一场,他麾下都是骊山的刑徒,难道愿意接受他的驱策吗?”
赵王歇同意项梁的话,于是赵国和楚国的精兵联合起来和章邯战斗,楚国和赵国的军队呼声震天,在讨伐暴秦的战争之中,他们士气旺盛,在装备了出自各郡县的甲胄兵器之后,战斗力有了质的提升,反观秦国的骊山刑徒军,果然战斗力不如义军,项梁和赵王歇大获全胜,斩首数千,还斩杀了秦国几员战将,章邯率领秦兵败退。
这场胜利大大振奋了义军的士气,全程参与了战斗的赵王歇狂笑着感慨道:“原来秦兵只有这样吗?”
项梁更是朗声笑道:“赵王,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秦朝残暴不仁,天下黔首都盼着它灭亡,骊山的刑徒同样如此,心中怀着不胜的心思,难道还能获得胜利吗?那是没有道理的。”
章邯脸色同样有些不太好看,虽然诱敌深入是他有意为之,但是呈现出的结果同样让他有些不满,若是对面再猛一点,真的就要一触即溃了。
洛陵自然不能一直留在昭城,他时时刻刻都在收集着天下的情报,关注着天下的局势,乃至于诸夏之外的蛮夷。
不过现在的诸夏之人对蛮夷属于嗤之以鼻的状态,战乱之时燕赵秦都能吊打北方,等到始皇帝一统天下,不过短短两三年就南北各自开拓了无数的土地。
赵佗征讨南越最大的问题是气候,而不是南越人的战斗力,蒙恬带着长城兵团轻轻松松就横扫北方的胡人,迫使他们离开肥沃的河套,就这种臭鱼烂虾,谁会放在心上?
不过今天送来的消息让他微微皱起了眉头,精干的汉子端坐在他身前道:“家主,这些时日和草原通商的商人传来消息,草原诸部突然加大了物资的索买,各个部落之间刀兵渐起,这些年北方气候适宜,人口渐渐增多,现在互相攻杀一番也是好事。”
洛陵轻轻敲击着车架沉思着,北方胡人之间爆发战争,这不一定是好事,素王对战争的论述极多,他是战无不胜的战神,但是却明确警告过后世子孙。
所有高明的政治家都应该竭力防止己方和敌人陷入没有政治目的的战争,因为战争是这世上最大的不确定。
或许会让一个国家陷入战争的泥潭之中崩溃,但也有可能会让一个国家乃至于种族从废墟之中重生,从纷乱之中聚合。
洛陵正想要安排些什么,突然车外传来一阵明显很急的脚步声,“家主,大事不好,楚公在河北之地大败,危在旦夕。”
洛陵闻言眉头一皱,面上没有丝毫的惊慌,听到现在最重要的盟友大败,没能对他的心绪造成任何的影响,只是沉声道:“平心静气,不要这么着急,有我在天塌不下来,慢慢说是什么情况。”
听到洛陵冷静的言语,急匆匆奔来的汉子才微微喘着气开始组织言语,洛陵则轻轻敲击着车架说道:“通知下去,往河北走,往赵地走。”
这时前来送信的汉子开始讲述道:“家主,楚公梁和赵王歇与章邯战,秦军不敌退却,于是楚公梁和赵王歇追击,先是相持一段时间,然后连战连胜,结果落入了章邯的陷阱之中,被断绝粮道,然后大败而归,楚军和赵军伤亡很大。”
洛陵望着手中的战报,和信使所叙述的大致相同,这份战报他一看就知道章邯肯定有问题,轻声叹道:“楚公真是糊涂,这战报之上的信息,章邯这么明显的败而不溃,败而不损,这难道是真的失败吗?
这种情况之下竟然还要追击,若是不遭遇失败,恐怕是不合理的。”
若是项梁听到洛陵的话,恐怕会感到很委屈了,败而不溃和败而不损他没看出来呀,他要是看出来了,难道还会上当吗?
不是每个人从杂乱的信息之中一眼就能看出这些东西的,洛陵是典型的水平太高了。
“楚公梁和赵王歇怎么样?”
一场战争而已,输了就输了,洛陵不太在意,这天下如果是一个棋盘,没有人能够在所有方面一直赢赢赢,洛陵能保证自己一直赢,但是他只是一个人而已,分身乏术,只要盟友不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就好,等到他亲自上阵,再打回来即可。
“两人率领大军退走,但是楚公梁似乎受了重伤,面白如纸,危在旦夕,赵王歇恐惧章邯追杀,带着楚公梁连日奔波,大概更是严重。”
洛陵本就端坐的身子更是坚硬了几分,本来有些不太放在心中的神情陡然严肃起来,虽然洛陵最看重的是项羽这位兵主潜质的子弟,认为这是诛灭秦王朝最锋锐的刀。
但是项梁才是项氏的家主,整个项氏的力量和楚国的力量也统合在项梁的手下,而且项梁是个合格的政治家,和项羽这种只知道打打杀杀的将军是不同的。
若是项梁出了事,楚国说不得就要出现一定的内耗,重新集结楚国的力量,就需要时间,每一份时间的拖延都是给秦王朝续命,对天下黔首不是好事,对迫切结束眼前这种局面的洛氏也很难受。
洛陵沉声问道:“什么情况?楚公梁难道亲自上阵了吗?他又不是项羽那样的勇将,不坐镇后方难不成还亲自冲杀不成?”
洛陵有些生气了,先前劝他不要冒进,等待诸王就位,项梁没听结果遭遇了失败,这其实不算是大事。
毕竟将在外,君命尚且不受,更不要说他的话,若是为将者有自己的判断,从而做出一定的调整,这是正常的。
但犯下这么低级的错误,还是两次,甚至葬送大好局势,这就是项梁的问题了。
洛陵微微闭目,轻轻呼出一口气,事已至此,先见到项梁再说吧,希望还能够见到活着的他。
……
赵王歇的军队没有项梁损失那么惨重,自己也没有受很重的伤,只是稍微擦破了皮而已,因为他这个人还算是比较怂,没有像是项梁那样直接冲到阵前去。
项梁脸色蜡黄的躺在病榻上,屋中的装饰很是素净,这算是他们临时停留的地方,项梁依旧沉浸在悔恨之中,“赵王,现在局势如何了?”
赵王歇叹道:“算是暂时稳定下来,但是章邯穷追不舍,连续攻打,若是没有援军来,我们定然是抵挡不住的,还是要继续向东逃,向昭城和齐国走。”
听到昭城,项梁的目光有些闪烁,叹道:“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洛公,梁实在是……
唉!”
项梁说不下去话了。
吱呀。
门被推开,阳光直接照进来,整个屋中都显得很是亮堂,一行人直接走进,为首一人,面如颜玉,雄姿英发,目光扫过威势凛然,眉心圣痕熠熠生辉,正是洛陵。
项梁不顾及自己的身体,强行坐起身来,悲声道:“洛公。”
洛陵心中坚冷,但是面上却叹道:“楚公,您快些躺下,一定要养好身体,楚人还需要您的带领,推翻暴秦还需要您出力,难道您想要在这个时候就倒下吗?想必天下人都不会答应的。”
项梁直接抓住洛陵的手,他虚弱的身体却力道很大,紧紧地抓着,盯着洛陵道:“洛公,这些时日以来,那么多的药物还不能治愈,恐怕是太一素王在召唤梁,这人间诸事都不能再操持了,梁心中憋着一口气就是想要再次见到您。”
屋中的众人闻言皆凛然,项梁这可是山东诸侯之中的大人物,诸侯之兵,十之五六都出自楚国,他在诸侯之中的威望不下于洛陵。
单以血统来论,项氏八百多年的姬姓贵族,吕氏也是千年的贵族,虽然没有洛氏圣痕这种一看就很神异的东西,但是在普通人看来还是差不多的。
王侯将相是天生的贵种,也不单单是指洛氏一家,在邦周时代,整个贵族阶层都笼罩着神圣的光辉。
洛氏更多的是依靠着素王在基层的威望和自身良好的政治信誉,让山东诸多义军首领都愿意归拢在洛氏所制定的一种公平的、有底线的政治规则之下。
洛陵知道项梁这是有话想要和自己说,赵王歇走出屋子,其余众人都纷纷走出,项梁的手渐渐松开,先是问了一句,“洛公,梁的失败对推翻暴秦影响大吗?”
项梁心中最关注的还是要推翻暴秦,对于自己的生死反而有些平淡,洛陵淡淡道:“暴秦终将覆灭,这是素王的旨意,没有人可以违背。”
项梁闻言脸上露出笑容,轻松道:“只要暴秦覆灭,梁就可以去见父亲和列祖列宗了。”
洛陵沉默,项梁似乎是在自言自语的喃喃道:“子陵公,八百多年前洛讳宴公入楚,他是楚国项氏的祖先,到了三代之后,失去圣痕改氏为项,这是项氏的由来。
从那之后,项氏彻底成为了楚人,就这么一代代的辅佐楚王,期间想要变法,有过失败,有过成功。
八百年下来,项氏到底想要什么,实际上很多楚人都不太清楚,他们将项氏称作‘王佐之卿’,整个家族就这样绷着,想要让楚国成为周天子那样的天下共主。
最后父亲死在秦人手中的时候,这个梦想彻底破灭了,楚国灭亡在了秦人的手中。
您知道梁有多么痛恨嬴秦吗?您知道有多少的楚人死在秦人手中吗?您知道有多少项氏的族人死在秦人手中吗?”
项梁几乎就要咬牙切齿了,“亡周者秦,族秦者洛,想必洛氏的风格是不会杀尽秦国宗室的,那便让项氏来做吧,梁请求您,若是日后羽那个孩子要杀光秦国宗室,您不要阻拦他!”
权谋高到洛陵这个程度,他几乎不会有任何的情绪外泄,不会有人能察觉到他内心之中的想法,所有他暴露在外界的情绪,都是他故意那么做的。
面对现在的项梁,洛陵知道他真正的话中的意思,这是项梁想要让项羽做之后的家主,但是项羽这个人区分自己人和外人实在是太过分明,若是楚人在他面前,他就是这世上最仁厚的君主,但若是其他国家的人在他面前,他和始皇帝没有区别,不把人当人看。
项梁知道项羽定然要报复秦人,担心项羽的残暴惹的洛氏不快,这对项羽的未来是不利的,所以提前给洛陵打预防针,用深厚的仇恨来为项羽未来可能的行为背书。
真是可怜项梁一片心,洛陵紧紧握着他的手,沉声道:“如果您愿意,这是可以的,您已经选择了项羽吗?”
这就是洛陵的回答,只要伱能担负之后的结果,这世上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做,杀光秦国宗室,在洛氏这里并不是不可接受的事情,成王败寇,就是这样,数百年的灭国战争,没有什么温良恭俭让,都是赤裸裸的杀戮。
项梁有些无奈的说道:“羽儿不是最好的选择,但他是唯一的选择,子陵公,就连暴秦都能得到天命,楚人有承载天命的可能吗?”
洛陵闻言轻声道:“我只是一介凡人,上天的旨意难道会知道吗?但是这天理循环,总是在于人心的,否则强如暴秦,纵然得到了天命,但不过短短十余年就天下皆反,这样的天命得来又有什么用呢?
楚国是否能够得到天命我是不知道的,但只要天下的大势都汇聚在楚国的身上,当天下的人心都凝聚在楚国的身上,那楚国就得到了天命。
正如邦周一般,纵然是殷商的贵族都抛弃了商纣王,转而迎接武王的军队,这就是人心向背,天命想必就体现在这里。”
实际上项梁想要问的是素王愿不愿意让项氏承载天命,虽然项氏没人见过素王,毕竟就连很多洛氏嫡系都没有见过素王,但是项氏就是确定素王一定在,否则洛氏怎么可能一直压在项氏头上呢,这是一种谜一样的自信。
其他的公族别出之后过了几代,虽然心中对素王依旧崇敬,毕竟这是自己的老祖宗,但是对素王是否真的存在,在心中还是存在疑虑的,所以项氏真的很特殊。
项梁心中实际上有过忧虑,洛氏不称王,这想必是素王的旨意,那会不会项氏同样不能称王呢?
他没有直接称楚王就是出于这个考虑,但是到了临死的时候,他还是决定直接问,洛陵给了他一个很满意的回答,楚国可以称王,乃至于得到天命,成为楚天子。
项梁开始重重地咳嗽起来,最后说道:“子陵公,章邯气焰正盛,他的确是天下名将,便是再来十次,恐怕梁还是会中计。
不过您有着梁所没有的智慧,这世上想必没有人能够欺骗于您,章邯在您的面前想要玩弄那种奸诈的心思恐怕是不行了。
您唯一需要思虑的就是,章邯的骊山刑徒军并没有那么不堪一击,他们的战斗力很强,一定要精锐上阵才能和他们一战,梁先前连战连胜都是章邯故意为之,一旦章邯开始全力而战,立刻就发现秦军锋锐不弱于楚国精兵。”
洛陵当然很清楚:“暴秦法度严苛,动辄犯法,很多士卒身上的爵位都不够抵消罪名,只能被罚作徭役和苦役,骊山的刑徒军之中大多数甚至都是当初战场之上的精兵,一旦组织起来,自然有很强的战斗力,我之前就提醒过你们小心章邯的刑徒军。”
项梁闻言苦笑道:“先前问过羽儿,他和蒙恬的长城兵团交过手,羽儿说秦兵懦弱,不若楚人悍勇,他三战皆大胜,斩首数千,战损十一,说秦兵不足为虑。
等到梁和赵王渡河而过,和秦兵交手果然如此,于是就认为秦兵真的不值一提了,这是梁的过错啊。”
洛陵闻言有些无言,你一个普通的将领,居然去问项羽那种力能扛鼎的兵主,对他来说秦兵可能真的很懦弱,甚至对他来说普通的士兵和将领都没有什么区别,反正都不是他的一合之敌。
但是普通人还是要有自知之明,不要整天想着以少胜多,斩将夺旗之类天方夜谭的事情。
“楚公莫要担心了,我已经传信代王和燕王,他们在代地和燕地聚拢豪强和黔首大获成功,现在聚拢了十几万的人马,正驻扎在太行之东,您和赵王战败之后,代王和燕王有些畏惧章邯,踌躇不前。
为今之计就是将河南之地的义军调集到河北,先攻破章邯,使章邯退出赵地,然后再缓缓图谋,项羽定然要为您报仇,他恐怕已经率领着楚军向河北赶来。
齐王和胶东王我已经给他们去信,这两位不会拒绝我的要求,等到天下义军齐聚河北,定能使章邯死无葬身之地。”
至于蒙恬会不会坐视义军搞这么大的串联,会不会支援河北的章邯,洛陵的目光望向了正在南阳的刘邦,虽然刘邦和项氏比起来是个小虾米,但是这只小虾米所处的位置太过关键,让秦王朝如鲠在喉,蒙恬已经派出了大量的军队去追击刘邦,分身乏术。
没有人知道刘邦和蒙恬之间会浪费多少时间,但是洛陵很敏锐的抓住了这一个短暂的空隙,就在这短短的时间之内,打死章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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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东豪杰自昭城出,楚公梁、赵王战于河北,齐王、胶东王及项羽战于河南,沛公战于南阳,代、燕集精兵、拢豪强、下中山,群雄俯首,帝扶苏怖然,曰:朕有四海,郁郁坐困天中,陵据一驾,号令天下亡秦。——《史记·洛昭公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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