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尔朱荣,蓟城之变!

  燕国军队发生叛乱,不是一处叛乱。

  除去异军突起和燕国没有太大关系的关中慕容垂外,在燕国中,主要有这么几支军事力量。

  其一自然是皇帝的禁卫军,这支军队最为精锐,和梁国覆灭汉国的军队就是这一支,如今和慕容垂对峙的也是这一支。

  这一支军队最是忠诚于皇帝,其中胡汉夹杂,燕国有使用胡人作为禁卫统领的惯例,在禁卫军中,通常是宗亲、外戚和胡人三足鼎立,前两者自然不必多说,后者则在国中毫无根基,只能依附于皇帝,最容易掌控,和宦官有异曲同工之妙。

  除了禁卫军外,便是各地方军队,比如当初慕容恪的太原军,但这些军队大多依赖于主君,比如自慕容恪去世后,太原王国撤销建制后,王国军队也就随之裁撤,和王国军队差不多的就是那些门阀士族手中的私兵,加起来不容小觑。

  除此之外,在燕国中还有一支很容易被忽略的军队,那就是燕国北境守卫边境的军队,这些军队有些类似于屯田兵。

  这些军队诞生在慕容燕国之前,当年是燕国刚刚全部回迁到中原的时候,为了抵御胡人而建立的军事重镇。

  后来草原胡人被平定,慕容承光将这些军事重镇向北移动至漠南草原,从西到东,一直到燕国曾经的辽东旧地,即后世的辽宁那一块,再往北就过于偏远了,至于洛氏所在的凛冬城,距离燕国辽东城尚且有千里之遥。

  话说到这里,想必问题就很清楚了,这些人是被派去守边的,而守边,除了洛氏之外,历来是不愿意的。

  毕竟燕国一路南归,就是为了离开那寒冷的北方,结果皇帝又把他们派回去了,从这里开始,这些人对南方那些贵族就有些不满。

  这种不满随着时间的积累到达了巅峰,燕国在南方攻城略地,这些北方的老哥们早就被忘记了,在二皇之战爆发后,北方重镇的军民,终于找到了机会,爆发了一场声势浩大的起义。

  这种问题实际上在梁国中也有,梁国的岭南以及西南等地,一向是被忽略的存在,但问题是,梁国的南方战斗力很弱,并不能对梁国造成威胁,

  但是燕国的这些北境诸镇,战斗力强悍到了极点,这些常年在艰难环境中厮杀的军民,拥有着扬了皇帝的能力。

  于是奇幻的一幕出现了。

  在慕容垂还在和朝廷的禁军对峙的时候,这些军镇的军民已经呼啸着越过了那些关隘,攻陷了防卫比较空虚的蓟城。

  主导这一切的人,叫做尔朱荣!

  ……

  蓟城所发生的事情,简直让人眼花缭乱,但有一件事让所有人为之震撼,那就是蓟城被屠。

  从昭城公约之后,诸侯们都会遮掩,会用各种手段,比如不杀降这一条,就转变成了不要俘虏。

  对于攻城来说,最常用的手段就是向整个城池宣战,人为的将所有平民转化为敌人。

  换句话说,就是不允许平民旱涝保收,而是一定要选一边战,否则就要迎接城破之后的结局,当然,妇孺是不在这个体系中的。

  在这种情况下,守城方和攻城方,一定会有一方增加难度,通常是守城方,会被来自城中的百姓卖掉。

  而且虽然在战前很凶狠,但顺利攻破城池后,基本上没有发生过大规模的杀戮,一般是只抢东西和女人,不杀人。

  抢东西这是难以避免的,士兵们需要这些东西,不能指望所有军队都爱民如子。

  但发生在蓟城的这一次,就是赤裸裸的屠杀。

  作为燕国的都城,蓟城虽然局限于位置,没有太过于繁盛,但人口依旧是幽州第一,直接死在屠刀下的人就超过了十万众。

  最可怕的是,这场屠杀不是尔朱荣下的令,或者说没有任何一个人下令,尔朱荣还想要见见皇帝,结果直接控制不住这些士兵,甚至他的一个儿子仅仅阻拦了一下就直接就乱刀砍死。

  发生了这件事,尔朱荣连個屁都没敢放,只能任由士兵们在蓟城中抢掠和杀戮。

  等到士兵们渐渐停下来后,蓟城已经变成了一片人间炼狱,人自然是没死完的,蓟城中到处都是大火烧尸体的动静。

  尔朱荣所见到的,是那些劫后余生的权贵以及皇帝对他的怒目而视,面对这种目光,尔朱荣知道自己想要和这些人合作是不可能了。

  他暗中指使人将皇帝杀死,而后拥立皇子继位。

  这突然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

  尔朱荣把持朝政,又向南收取冀州的土地,并且堵住了朝廷禁军回返冀州的道路,朝廷军队被困在并州的盆地中,西边是慕容垂,东边是尔朱荣。

  尔朱荣又让自己麾下的一众大将前往收降其余郡县,他则防止慕容垂接收那些朝廷的军队。

  朝廷禁军从来没有遇到了如今这样的局面,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向慕容垂投降,他们虽然效忠于大行皇帝,但现在朝廷把持在尔朱荣手中。

  尔朱荣那些凶残,谁知道会不会做出什么事情,也有一部分选择投降尔朱荣,因为很多人的家眷还都在蓟城中。

  况且很多人都从心里瞧不起尔朱荣,认为他只不过是一个土包子罢了,就算是把持朝政,不过是一个董卓罢了,自己这些人手中可是有军队的,就算是尔朱荣,也只能乖乖的将他们奉为上宾。

  于是这些人经过一场骚乱后,一部分投降尔朱荣,一部分则投降慕容垂。

  对于燕国皇帝的突然死去,慕容垂的表情很是复杂,但他知道,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尔朱荣已经危及了慕容氏的皇位,他必须尽快击败尔朱荣,将燕国整肃下来才是。

  就在他向太行山进军的时候,再次发生了一件震动天下的大事。

  尔朱荣将慕容氏皇族和那些不愿意臣服于他的权贵大肆杀戮,有足足近千人被杀死,这还不包括这些人的家眷,慕容氏的皇位虽然才三代,但皇族却很是庞大,毕竟慕容氏已经发展了数百年。

  在尔朱荣的杀戮中,几乎五代以内的皇室近支都被杀光了,慕容垂现在不仅仅没有父母,他的叔伯、兄弟、从兄弟、侄子等全部死光了。

  至于其他的朝臣就更不必说,这一大场杀戮彻底让所有人都认清了尔朱荣,他不是董卓,他是个比董卓还要疯狂的人。

  但很令人无奈的是,他这样的杀戮,短时间内对他的统治却并没有什么影响,因为他的基本盘就是军镇,而这些人在这些杀戮中获利颇丰,燕国权贵百多年的财富积累,都变成了尔朱荣他们的资粮。

  对这些军民来说,对尔朱荣麾下的将领来说,实在是一场天大的富贵,尔朱荣用这样的方式,争取到了属于他的民心。

  慕容垂的进军遭遇了尔朱荣的阻止,他当然不是慕容垂的对手,但尔朱荣手下的将领,出彩者极多,慕容垂虽然不曾遭遇失败,但也没有取得决定性的战果。

  主要原因还是慕容垂进军的道路太长,并州无法提供这么多的粮食,他需要从关中运粮,自然战线就拉长了。

  现在的局面颇有些像是当年秦国和赵国的长平之战,但区别在于,当年秦国运粮是比赵国更加简单的,于是最后秦国可以战胜赵国。

  但现在慕容垂还没有蜀中,本来在粮食上就有些难以为继,而尔朱荣的粮食则比赵国更多。

  至于这些粮食怎么来的,那就很简单了,他夺取了燕国的粮仓,然后再去进攻那些郡县,愿意提供粮草的士族就留下,不愿意的那些,他就连皇帝都杀了,那么多的权贵都杀了,难道还怕这些人吗?

  冀州大多数士族本就对慕容氏皇族不满,自然不会为他尽忠,于是纷纷倒戈尔朱荣,但这些人自然也不是真心实意的投靠尔朱荣,只不过是无可奈何,为了活命而已罢了,一旦有机会,他们就会让尔朱荣知道什么叫做正义之举。

  尔朱荣用屠刀求得了暂时的和平,王猛等人便劝谏慕容垂,大军暂时可以不进攻,他们相信尔朱荣的统治是相当脆弱的,现在不断地进攻,反而是给了尔朱荣等人凝聚在一起的机会。

  慕容垂接受了这个建议,他也需要时间去消化河东和并州大片的土地,他在等待着尔朱荣直接自爆。

  ……

  燕国中发生的事情,传到了梁国,让整个梁国都只觉瞠目结舌,实在是完全超越了这些人的想象,甚至有种不处于一片青天之下的感觉。

  梁国就好像还处于礼法时代,而北朝已经开始乱杀模式。

  燕国的乱象,尤其是皇族被屠戮的事情,让萧衍只觉恐惧,他对洛显之说道:“灵秀,朕所知道的历史上,还从未出现过这样的惨剧,我大梁也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吗?”

  洛显之也有些恍惚,这种皇族被屠戮的事情,还要追溯到秦朝的时候了,但那是秦二世自己动的手,和外人没关系。

  这还是第一次有这么大规模的皇族被屠戮,政治的底线再一次的被破坏了。

  最让洛显之觉得憋屈的是,尔朱荣他就是一个武夫,所谓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尔朱荣他们这些只会用刀把子的人,哪里会去管你什么政治底线,他们的逻辑是,我先爽了再说我死之后,哪管洪水滔天。

  规矩的形成是一代代的,但规矩的破坏就是这些从蛮荒走出来的人,轻而易举的破坏掉。

  面对萧衍的询问,洛显之在思索自己应该怎么去讲呢?

  他沉吟一番后说道:“陛下,臣先不回答您这个问题,臣想要问您一个问题,那就是您知道为什么素王讲礼仪,讲仁义,讲各种真善美的东西。

  但面对蛮夷的时候,却只有一个杀。

  面对那些践踏周礼的,只有一个杀。

  面对不懂得周礼的人,则不让他们参与一切政治活动吗?”

  萧衍摇摇头,洛显之缓缓道:“因为规矩是给讲规矩的人定下来的,规矩是保护所有人的,人之所以和野兽不同,就是因为我们有规矩,这些规矩可以使律法,可以是礼法,但本质上都是一种约束我们兽性的东西。

  那些不懂得诸夏文化的蛮夷,那些没有文明的蛮夷,就是和野兽一样的东西,对这些东西,如果我们讲礼仪,就是在和野兽讲道理,只会迎来死亡,那叫做迂腐。

  所以素王将那些愿意接受礼法的人接纳到人的社会中来,将那些不愿意接受礼法的蛮夷,全部杀掉,就像是杀掉野兽一样。

  所以素王将那些践踏周礼的全部杀掉,即便他是一个国君,但当他不遵从周礼的时候,他就已经不再是人,而是野兽。

  对于那些奴隶,素王也是一样的看法,学会礼法并且认同这些规矩的人,才有翻身的机会,才有进入政治的机会。

  而现在那个燕国的尔朱荣,他就是背弃了这些东西的人,如果陛下和这样的人同处于一片青天之下,那最终的结局,恐怕就不会幸运了。

  毕竟有底线的人,总是难以战胜那些没有底线的人,尔朱荣就是那个没有底线的人,将他扼杀在摇篮中,将他钉死在耻辱柱上,是陛下您应当做的。”

  萧衍听懂了,只有让所有人都知道践踏底线的人没有好下场,才能够制止住这种歪风邪气。

  如果是其他事就算了,但屠杀皇族这件事,萧衍实在是没法忍,他将自己的儿子们分封到各地,可想而知他对自己的儿子有多重视,一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的儿子或者孙子们会死在屠刀之下,他就已经有些不寒而栗。

  “灵秀,你说朕该怎么去做?”

  萧衍有些迫不及待的问道,他想要尔朱荣尽快去死,一想到这个人,他就已经有些浑身不适。

  洛显之轻声道:“我大梁已经占据了青州,从青州直接北上,渡过黄河进攻冀州即可,那尔朱荣的统治脆弱无比,依靠杀戮所取得的成果,就像是在鸡蛋上跳舞,稍有不慎就是鸡飞蛋打的结果。

  另外则是发动整个江左的士人,对尔朱荣进行口诛笔伐,将他塑造成一个比董卓还要恶劣的形象,如果运用的好,这是比刀兵还要锐利的武器。”

  ……

  洛显之走出殿中,在布下阶梯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梁国要派谁出征?

  皇帝不出征的情况下,现在还有谁能用?

  貌似只剩下谢玄,毕竟谢安已经年纪很大,只剩下等死,不可能再出征。

  但谢玄能应付得了尔朱荣手下的那些人吗?

  谢玄的战争经验,还是有些不足啊,尤其是南朝的战争和北朝的战争是完全不同的。

  就算是再好的大势分析,如果执行战术的人,不能取得胜利,那也是一场空。

  洛显之在宫中缓缓走着,他开始回想自己执政以来的所有政策,以及对天下大势的判断,和最后取得的结果。

  他仔细审视了一番自己,从他开始担任尚书令开始,对于列国中的大势还没有出现过错误,的确是出现过意外,比如他第一次想要收取蜀中的时候,最后并没有达到,但那是因为形势突然发生了变化。

  还有一次就是慕容垂突袭魏国长安,导致魏国在极其短暂的时间之内就灭亡,这有些出乎他的预料,但总体的趋势并没有错。

  对内他这些年的成绩同样非常显著,萧衍几乎所有的战争他能够让大军的粮草没有短缺过,现在梁国中朝廷的权力已经比他刚刚上任时,强了非常多。

  梁国中的矛盾降低了很多,士族的权力得到了抑制,但并没有被打倒,寒门有了更多的上升渠道,佛门的势力被打击,已经有些隐世的作风了,伸向政治的触手几乎全部都被斩断。

  在对外战争不停地情况下,还能够让国内蒸蒸日上,这已经是非常的了不得,洛显之对自己还是非常满意的。

  但每当这个时候,他就有种凉飕飕的直觉,总觉得自己忽视了一些事,但他仔细盘算,大多数事情都问题不大,大部分都是因为皇帝的原因不能再推进。

  比如皇族的问题,比如佛教的问题,但这些他认为不着急,改革想要一次就完全成功本来就是不可能的,改革想要一次就解决所有问题也是不可能的。

  对于一个政治家来说他还非常的年轻,有足够的时间去解决这些问题,这种不安到底来自于何方呢?

  洛显之百思不得其解!

  ……

  梁国或者说萧衍,对尔朱荣大肆屠戮的这件事,反应之剧烈有些超出尔朱荣和慕容垂的预料。

  几乎整个梁国的文人都在萧衍和洛显之的授意下,对着尔朱荣口诛笔伐,至于那些民间所记录的《蓟城死难记》、《祷燕人记》之类的文章和史书记载就更是层出不穷,这些言语向着河北汹涌传去。

  许多根本就不知道蓟城所发生何事的地方也开始流传尔朱荣的残暴。

  在蓟城杀戮后,尔朱荣当然不可能还待在蓟城,他搬迁到了邺城,自然是第一批知道这件事的,他万万想不到,萧衍的反应竟然比慕容垂还要大。

  慕容垂骂的自然很难听,而且是不停的在谩骂,但也不像萧衍这样直接发动整个江左的文人一起骂,还在江左立下了石碑,来记录自己做下的那些事。

  萧衍对尔朱荣的口诛笔伐给了慕容垂灵感,他同样开始让自己麾下的士人写这些文章,虽然暂时打不死尔朱荣,但至少要在口头上将尔朱荣喷死。

  洛显之给萧衍提出这个主意,自然是非常有效,尤其是对尔朱荣这种本来就没有真正占据优势的角色,更是有效的多。

  尔朱荣吞并了冀州许多军队之后,如果单纯论军队实力,他是相当强横的,但面对无论是慕容垂还是萧衍,都不占据优势,他唯一的优势就是固守本土,没有粮草的压力,而且内部还算是比较团结,毕竟都是从北境归来的一群人,在中原人生地不熟,只能团结在他的周围。

  这就和当初的董卓是一样的道理,西凉诸将都团结在他的身边,就算是董卓做下那些多的事情,那些人还是追随着他。

  这种统治集团内部的团结,对于一个集团的战斗力提升是非常显著的。

  而且尔朱荣的政治手段并不像是想象中的那么低,至少他比董卓强得多,他杀光了皇族和燕国权贵,控制了整个蓟城,但是他却不留在蓟城,而是让心腹控制蓟城,这就是一步妙棋。

  所谓刑不可知则威不可测。

  军队同样如此如果他一直留在蓟城,那他到底有多少实力,就会为人所知,那就会有人升起一些不该有的心思,但他离开了蓟城,到了非常安全的邺城,那蓟城的人就要想想,是不是要发动叛乱,发动之后,能不能承受来自邺城的反扑。

  邺城的军队就像是一把剑一样,一直悬在所有蓟城人的脑袋上,那些心中有些不轨心思的人,也就不敢随意动弹。

  但洛显之的这个计谋,是直接从非物理层面打击尔朱荣,这就非常可怕,尤其是对于尔朱荣手下的人来说,非常可怕。

  当年董卓的西凉诸将最后都是什么结局?

  他们这些不学无术的人自然不知道,但那些士族谁不知道?

  一旦尔朱荣真的背上这样的名声,那就没有人愿意和尔朱荣再站在一起,这就是一个现实,关键是尔朱荣有没有反击的能力?

  没有!

  现在天下的笔杆子全都在梁国和慕容垂手里,那些冀州的名士都藏匿起来,不愿意襄助尔朱荣,因为尔朱荣是真的残暴,谁会愿意襄助他?

  那尔朱荣有没有用刀把子将梁国和慕容垂击败的可能呢?

  毕竟批判的武器还是抵不过武器的批判,如果尔朱荣能够击败慕容垂和萧衍,那肯定还是有人会为他歌功颂德的,但很可惜,同样不能!

  说句不好听的,尔朱荣现在能够活着耀武扬威,是因为慕容垂想要兵不血刃的拿下关东,否则以现在慕容垂的实力,只要肯付出牺牲的代价,打败尔朱荣,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尔朱荣自然感受到了那飘荡弥漫在整个冀州的恶意,他有些感到畏惧了,甚至产生了退回到北境的心思,他相信在那里,他能够保证自己的平安。

  但却被手下拦住,好不容易才离开那里,现在就要回去,这岂不是在开玩笑,这花花世界,还没有享受过,他们是不愿意离开的。

  面对这种思潮,尔朱荣自然不敢拂逆所有人的意思,只能留在邺城,开始试图巩固自己的统治,他将自己麾下的将军全部分出去,让他们各自征召率领军队镇守各处,而后开始试图在朝廷中,不断提升自己的声势。

  他的目的很是简单,那就是用最短的时间,完成自己势力的构建,不是像现在这样依托于燕国朝廷,而是属于自己的朝廷。

  换句话说,他想要当皇帝了。

  只有当了皇帝,他的统治才能更加深入,对于手下的控制也才能更深一步。

  对于他的心思,他麾下众人自然是心知肚明,尔朱荣以为他麾下众人是一定会同意他称帝的,但结果却不是如此。

  有不少人都劝谏他说,现在还不是时候,甚至用上了迷信的手段来劝谏尔朱荣。

  这其中的原因自然是相当的复杂,但有一种是不容忽视的,那就是洛显之的手段让尔朱荣手下的人,产生了异样的心思。

  有相当部分的人,都不愿意一直待在尔朱荣这艘船上了,尤其是那些颇有远见的人,越看越觉得尔朱荣不靠谱。

  ……

  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在不同的阶段民心代表着不同的东西,但究其根本,民心就是那些能够带来力量的人群。

  而这些人在这个时代被称作士族,这些士族大多数都非常在乎青史的评价,这些人也正是能登上青史的人。

  就算是上不了青史,不考虑那么久远的事情,这些士族也非常在乎当世的名声,当初不愿意和董卓待在一起,现在自然同样不愿意和尔朱荣待在一起。

  洛显之这一招,打击的就是这些人,而这些人将会给予尔朱荣致命的打击,尤其是在梁国和慕容垂决定进攻尔朱荣之后。

  这种来自士族的不支持,就会让尔朱荣非常难受,甚至会让他在无形中就陷入失败的境地。

  尔朱荣从遥远的北境而来,还没有见识过中原的战争形势,那是另外一种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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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荣既戮众贵,又临朝廷,加太尉、大将军、丞相、录尚书事,都督内外诸军事,自号为王,俨然自立,妄立新廷,骄纵横生,雍王进逼,梁国日进,士民不振,荣颇惶恐,时三百日,荣欲挟帝而走,帝刺之于廷,荣死。——《北史·燕本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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